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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木与疯狂


哭啸的暴风如狂龙狮吼,席卷着满地碎石纸屑扭曲着整幢大楼。

        钢筋水泥在巨大的毁坏力量下破损形变,把时间放慢,大楼就像个被一拳击中腹部的人,耐不住疼痛向后直挺挺地倒去。

        玻璃外墙粉碎,来自天际的光线在陨落的玻璃碎片中被反复折射倒映,太阳光在玻璃的尖端闪烁耀目,如终夜群星唯美如画。

        夏折羽正狼狈地逃向前方,手枪还插在手枪套里,步枪背带却被割断已经随办公间的桌椅向下坠落。大楼还在倾倒着角度,夏折羽手脚并用地逃向不远处依旧坚挺的承重柱。

        先前那些还在威胁他的不法狂徒从他身侧贴地滑过,双眼颤抖着惊恐万分,指甲在光滑的地板上上摩擦变得斑驳满面,甚至剥离了手指,像屠宰场的猪一样尖叫嘶嚎,最终成为一个自由落体从微微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中掉落下去。

        倾倒的大楼坡度越来越苛刻,即使掏出军刺深深插在木纹地板上,夏折羽还是切身实地地感到了悬挂在峭壁上的感觉,那种松松手就能葬身殒命的感觉刺激着夏折羽的恐惧也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分泌爆发。

        两脚下空空如也,整栋大楼还在继续朝着另一栋大楼倾塌倒下。

        要看着自己所处的位置即将撞在另一栋大楼的屋檐上,夏折羽四处寻找着,看准了那栋大楼房顶上,一个预计中不会被太多钢筋水泥的碎块击中的落脚点。

        “上帝保佑!”高喊出虚无缥缈的最后寄托,夏折羽摇晃着身子接着踩在垂直的地板面上的力,放开手舍弃掉军刺,纵身一跃在半空中。

        碎石玻璃渣从身侧飞过,办公文具飘散在空中。

        “爱塔莱!”雪白的羽翼从深棕外套背部爆出,延展着,丰厚的雪羽拂动混乱的空气。

        二十分钟前……

        黄色区域的光景并不比红色区域好上多少,被恐慌驱动的人群在那隔街的枪炮声中依旧混乱不堪,在警方的强制疏散下,大部分人都去了更加安全的地方,警方也随着人群的逐渐撤离收缩着防线,名义上由警方负责的黄区实际上已经成了一片狼藉尘土飞扬的荒凉废弃之地。

        揉捏皱巴的废纸满天飞扬,上面的数字文载已经毫无意义。

        爱塔莱紧紧跟着夏折羽的脚步,走在这无限荒废如末日一般的街道,二人的心里皆是百感交集。

        就像走在五年前的诺森区北部街道上,破败,荒凉,毫无生气,就像电视里战争中那千疮百孔的画面投射到了我们身上。无论是美军还是共和军的舰炮,被夹在两方势力之间的联合市总是承受着炮火的袭击。

        就像更久远之前的时光,一度成为美军前线的阿尔伯克基,直升机在高楼大厦间飞行,遮蔽住了阳光。枪弹炮火燃烧着曳光弹的颜色,在层层叠叠的浑黑硝烟中成为唯一的光亮,直升机陨落,坦克报废。

        但那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头盔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大上太多,本来想着渗透入军方通信系统把这模块化单兵集成通讯头盔变成免费的即时战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爱塔莱的冲击波,把精密的部件震坏了,现在这头盔除了防弹外再无别的作用。

        但夏折羽觉得在甚至不需要所谓防弹,所以在摆脱了军人后,那层伪装也脱去了大半,只剩下手枪套,步枪,弹药袋、军刺。

        至于爱塔莱,怕体格娇弱的她无法长时间负荷那种重量,虽说她口口声声说着没什么,但夏折羽还是担心她中途脱力倒下徒增负担,再三考虑过这黄色区域应该多少情况好了些,就让爱塔莱恢复了先前的装束。

        虽说这多少有些赌徒思想的意味。

        横在大道上的几辆警车周围躺着几具警官的尸体,打空了子弹的霰弹枪和手枪在他们手里还冒着青烟。

        “枪管还热着呢。”夏折羽蹲下身子,伸出手探了探冒着缕缕青烟的枪口。

        爱塔莱走过警官的尸体,垂头看着那浑身是伤的警官倒在那温暖的血泊中,手捂在胸口,心里不禁一痛。

        警车的后轮压得有些低,夏折羽眯着眼睛走到后备箱处,用坚实锐利的军刺强行破开扣锁,发现里面尽是些弹药和警用霰弹枪、半自动步枪,抬头看向其他警车,却发现大多都被撬开了,多数的武器弹药都被劫掠一空。

        想到这,夏折羽一边说着抱歉,一边从一名警官身上扒下一件还算完好的警用防护背心“走吧,这里什么没有。”夏折羽走到爱塔莱背后说道。

        “嗯……”爱塔莱低声嘤咛着回应道。

        二人继续朝着前方走着。

        前方的道路被一辆脱轨而出的电车阻拦,焦黑损坏的大型货车侧翻在地,淡蓝的液体在燃料电池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明亮的火焰在残骸上燃烧,集装货厢内,柏油马路上,上千的燃料电池在那火海的炙烤中随时会爆炸。

        “换条路走,跟我来。”。

        这是条商业街的旁支幽径,沿街都是繁华昌盛的附带品,五花八门的店铺,长条砖铺的人行道和卫兵似的行道树。

        可现在已经只剩下暴乱的萧索和残破。

        树木在枯萎,松软的落叶铺满地,惹得整条街都是腐朽颓败的味道。而这样的街道却又不怎么安静,反倒有些吵闹。

        “快点!快点!再快点!再快点!”。

        人群正吵闹着拥挤在在一家店面前来来回回,在面包车之间搬运着什么重物,远远地看去,夏折羽仍旧能看到那是什么——包装华丽的盒子装满了金光闪闪的珠宝。

        趁火打劫,夏折羽很快就意识到了前面那些人是趁火打劫的“市民”。

        他们身上的装具和手上的枪支,应该都是从警察那里弄到的。

        “嘘,别惊动他们,我们另寻一条路绕过去。”夏折羽说着就要从一旁的快餐店后门绕过去。

        “嘿!伙计们!看看我抓到了什么!”肆意妄为地盗窃金银财宝的强盗们中,传出一阵不一样的声音。

        “你能抓住什么好东西?阿布舍克,又是一堆长得很好看的玻璃工艺品?”一个强盗的脖子上挂满了珍珠项链,手腕上挂满了金银手环,却还在忙忙碌碌地搬运着一箱又一箱的财宝,他看都没看那个兴奋出声的家伙一眼,语气中满是讨趣的讥讽。

        “哈哈哈!说得好,阿米,这家伙总是不务正业。”另一个强盗则一副恨不得把那些珠宝都塞进身体里一样,眼睛里都染上了黄金的色彩,也出声嘲笑着那个家伙。

        人群中爆出一阵粗鄙豪放的大笑,面包车的车轮也被后备箱里越来越多的金银珠宝压得越来越瘪。

        那人不太高兴了,但他撇了撇嘴又满脸骄傲的神情说道“嘿,别这么看不起我,看看。”。

        说着那人把霰弹枪往肩上一背,就转身走进珠宝店,过了一会儿,那人便拽着什么出来了。

        那是一个长着金橙色及肩长发的年轻少女,身形小巧玲珑却凹凸有致,身着一米色的高领毛衣和一件雪白的风衣外套,湛蓝的牛仔裤在膝盖处磨破了几个洞,女士皮靴的鞋底扎着几小块碎玻璃。

        少女就这样被男人拽住那一头秀丽的金橙色长发,甩在那堆男人中间,摔倒在铺满落叶的地砖上,双手支撑着神魂俱散的颓败身形,就像一只弱小的绵羊落入满是饿狼的漆黑洞穴。

        男人继续揪扯着少女的头发,少女使劲咬着牙抿住唇,咬破了的娇艳红唇渗出了血珠,被揪扯的头发迫使她向后猛仰着头,乱发从脸侧滑落,让人看清了她秀丽的容貌。

        “卡米尔!”。

        躲藏在快餐店的窗户边,夏折羽和爱塔莱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后,异口同声地情不自禁喊出声音,却也还是压低声音。

        夏折羽抓着步枪的手愈加使劲了,捏得枪身直颤,咬牙切齿地颤抖着身子,在秋意愈浓的凉风中燃起一股怒火。

        “哇偶!可真是个漂亮的法国妞,皮肤还真是叫人忍不住心疼的娇嫩!”一个人走上前去,流氓似的笑着,露出满口的黄牙,粗糙的手指滑过夏尔的肌肤。

        “看她的皮肤……就像莫卧儿王朝的沙杰罕国王,那个暴君一生所挚爱马哈尔王妃。”接着他又把手肆无忌惮地盖上她的肩,揉捏着圆润滑脂一般的肩头,收敛起猥琐的嘴脸,不知怎的缩了缩手指,他的脸上有些黯然神伤的悲哀。

        “嘿!阿布舍克!等做完活,在车上让大伙儿玩玩怎么样?”一个棕皮肤的人大笑着摇摇头,继续回头搬运着黄金珠宝,说道。

        “当然没问题,但这妞看上去还未经人事,待会儿让我先来怎么样?”那个被叫做阿布舍克的人伸出手,打掉了那悲哀神情的人,那只在半空中犹豫的手,嘿嘿粗鄙地笑着说道。

        “为什么我们不现在就来乐呵乐呵?反正这附近除了我们就是该死的尸体!”另一个白色皮肤的人说道,说着还捋了捋他那头朝天的怒发,用手上的短刃轻轻磨砺着霰弹枪,发出尖锐却低沉的刺耳声。

        “说得好,莫迪!”一旁戴着高脚礼帽的棕皮肤起哄说道,他幽默的样子活像个跳梁小丑,一边摆弄着手上的开山刀。

        “莫迪你个混蛋!就算这样,那也得我先……”阿布舍克讪笑着走到夏尔的身旁收起霰弹枪,说着伸出手就要把她带到阴暗的角落去。

        而这时,皮肉绽开,血肉被穿刺的声音过后,明晃晃的锐利刀尖沾满鲜血刺穿了阿布舍克的胸膛。

        “啊……咳……”嘴角流出鲜血,唾沫夹杂着血腥味喷溅而出,阿布舍克睁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刺破胸膛的刀尖。

        “阿布舍克,为什么大伙儿要穿你剩下的破鞋?印度人?老老实实做你的咖喱,然后给大英帝国俯首称臣当一辈子奴隶不是挺好的吗?”莫迪转动着刀柄,脸上是近乎病态的邪笑。

        贯穿了阿布舍克的短刃在热血四溢的血窟窿转动着,刀锋滚动,弄得那窟窿血肉模糊像团肉酱。

        莫迪猛地抽出短刃,鲜血甩离短刃,将失去了温度的阿布舍克推倒在地。

        深棕色的瞳孔渐渐扩散,阿布舍克的嘴角还在抽搐,像只试验台上被大卸八块拆皮剥骨的青蛙,还在依从生物本能颤抖着四肢。

        温暖的血液顺着莫迪的脸廓滑下,病态的喜悦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成形,浅蓝的双瞳中是无尽的丧心病狂。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吗?阿布舍克?”。

        周围的人还在笑着,粗鄙的,阴鸷的,所有人都被那几条街外的疯狂变得麻木不仁。

        而就在这时,枪响了,子弹如暴风骤雨打在一个笑得最欢的黑人身上,血花绽放飞溅。

        夏折羽的枪口萦绕着青烟,双手因为抑制不住的愤怒不住地颤抖,呼吸紊乱,大量的氧气和二氧化碳擦肩而过,心跳放缓,血液在生命轰鸣的引擎下飞速流动,不可驾驭的狂怒刺激着身体每一个细胞,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释放到全身的每一滴血当中。

        血液被点燃了,因为眼前这丧心病狂的麻木残忍。

        文明的懦弱在一瞬间被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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