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修罗场
本来晚上就打算将韩纪元的外套还给他，但韩纪元说有事，等空的时候再联系我。我也就同意了，暂时将外套挂在一旁。晚上的时候悦宁忽然坐在桌前对着那件外套瞧了许久，我问她怎么了。她就是笑笑回答说外套挺好看。自她那天和伟宪吵架后，这是第一次见她心情这么轻松愉悦。我不太确定这跟韩纪元的外套有没有关系，或许她就是渐渐想通了。
婷婷是我们三人当中唯一加过伟宪微信的人，她说那天之后伟宪找过她两次，希望她能劝悦宁再给他一次机会。婷婷安抚了他但也坚定地表达了自己不会干涉悦宁的决定，只会支持。之后伟宪并没有再找过她。
我们都不太确定伟宪是否还联系过悦宁，总之他没有再往宿舍打过电话，悦宁不提我们也不敢问。
第二天晚上八点左右我才收到韩纪元的消息，说他晚上八点半下网课，问我能不能在系教学楼门口等他，他拿了外套以后还想顺道请我吃宵夜。
我没有任何胃口所以婉拒了宵夜，但答应他会把外套准时送过去。我想过了，林晖近期在实习，这么晚应该也不会出现教学楼，并不用担心会遇上他。
悦宁见我将外套叠好收进袋子里就问道：“要还外套了吗？”
我点点头。
婷婷有些不悦：“这么晚的时候去还？”
悦宁也跟着说：“是呀，这么晚要去哪里还呀？”
我知道她们俩是担心我晚上出门不安全，就解释道：“就在学校里。韩纪元说他八点半下网课，所以我等会给他送到他们教学楼去。”
悦宁了然地点点头。
婷婷交代：“那你送完赶紧回来，别在瞎跑。”
悦宁笑眯眯地拿起手机，似乎在跟谁发信息聊天。
我和婷婷相视一眼都有些惊喜。
这已经是悦宁第二次看起来心情这么轻松愉悦，或许她真的是慢慢地放下了伟宪的事情。
我在宿舍又呆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穿上外套提着袋子出门了。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冷风吹得我提袋子的手都快冻僵了，让我有点后悔没有戴手套出门。想到手套我就想起之前林晖知道婷婷借走我的手套之后，还惦记着她还没还。我立即摇头阻止自己再回想，加快脚步往前走，让冷风好好吹吹我不清醒的脑袋。
快走到建筑系教学楼的时候，我遇到了个女生。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着毛线帽子，正从旁边岔道上走过来。我下意识地瞧了眼但并没有太注意她的样子，路灯正好照清楚了我的脸，她突然欢喜地朝我唤了声：“嗨～是你呀！”
我这才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眼，顿时愣住了。竟然是郑瑶珍。
郑瑶珍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我身边，显然是见到熟人很高兴：“上次忘了问你的名字。”
想逃避的念头让我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往前走，我就笑着假装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而她很自然地跟上我的脚步，边走边问：“你这么晚去哪呢？”
我回答：“去前面教学楼。”
郑瑶珍瞧了瞧近在眼前的教学楼问道：“前面是建筑系教学楼吧？”
我点点头：“嗯。”
郑瑶珍沉默半秒后问道：“你是去找林晖吗？”
“不是不是……我约了朋友在那边见面，要把衣服还给他。”我急忙澄清，把手提袋拎起来给她瞧了瞧，又不放心地补充道，“林晖这会可能还在加班呢，不在那边的。”
郑瑶珍笑了笑回答：“他今天没加班，刚刚说要到教学楼来一趟。”
我们走的这条道是从建筑系教学楼侧面绕过去的，在我听到她这句话之前我们就已经绕过拐角到了教学楼正面，伴随着她的话尾音我看见教学楼大门口前站着两个人——韩纪元和林晖。
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自己刚刚能走慢点。
韩纪元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没什么人的夜晚里还是能听得清。他对林晖说：“……别说是凑巧吧？”
林晖没搭话，侧头往教学楼前面瞧。
韩纪元所在的位置很快就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我和郑瑶珍，他露出笑脸的那一瞬间我立即意识到他准备要喊我的名字了，脑海中疯狂地想要阻止但语言的组织远远不如思维来得快，只能眼睁睁地听到他喊出：
“姚真——！”
林晖回过头来，看见我们俩的时候表情瞬间愣住了。
郑瑶珍困惑地咦了声，“他认识我？”
韩纪元见我们愣在原地，就迈步朝我们走过来，林晖也跟着走了过来。
我的心跳加速，有点想逃跑，但是双脚却不听我的指挥。
郑瑶珍好奇地问走上前的韩纪元：“你怎么认识我？你是林晖的朋友？林晖给你看过我的照片，跟你说起过我？”
韩纪元困惑地瞧了瞧郑瑶珍，显然听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他看到我和郑瑶珍一块出现判定我认识郑瑶珍，所以将疑问的视线投向我，希望我能有所解释。
林晖也走到跟前。
我没有想到任何能化解这个困境的巧妙办法，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么巧哈～大家都在这呢！”
所有目光都转向我，他们三个人竟然都没有搭腔，这就让我更觉得窘迫，努力地维持脸上的微笑，将手提袋拎到韩纪元跟前说：“……给你。”
所有目光又都集中到我手中的手提袋，然后应该都看见我提着袋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包括我自己。
韩纪元快速瞥了林晖一眼，伸手接过袋子之前握住了我的手，发现我的手很冰凉就问了句：“很冷？”
“挺冷的，挺冷的。”我并不想让大家觉得我手抖是因为紧张，发现韩纪元给我这样的台阶让我十分感激，转过头朝他笑了笑，片刻后才意识到他正握着我的手，赶紧抽回来，搓搓手掌后才放进口袋里，又补充了句：“挺冷的。”
郑瑶珍的视线在我和韩纪元之间转了转，若有所思。
林晖突然开口冷冷地说了句：“圣诞节李卓可以给婷婷送副手套。”
韩纪元和郑瑶珍显然都没有听明白，但是我立即就懂了。他肯定以为婷婷又借走了我的手套，紧张过度的我下意识地解释道：“她没借。”
而郑瑶珍同时正困惑地问林晖：“什么意思？”
我们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郑瑶珍困惑地看向我，显然很意外我竟然能听懂林晖这样没头没尾犹如哑谜的话。
我从来没有觉得说话这么难，说得快说得慢都是错。
韩纪元瞧了瞧我，然后转向林晖说道：“这么晚还来教学楼干嘛呢？”
林晖毫不客气地反问：“这么晚你们不也在教学楼吗？”
韩纪元笑着回答：“我们是约好在这里见面的。你们也是约好的吗？”
林晖再次反问：“没约人就不能来教学楼吗？”
“这么晚一个人在教学楼挺奇怪的。”
“这么晚两个人在教学楼就不奇怪吗？”
气氛凝滞了下，林晖这种态度很难不让人认为是在故意找茬。
我试图缓解这种气氛，笑着打圆场：“你们俩都是建筑系的，来自己教学楼都很不奇怪。”
林晖冷冷地对我说：“你不是建筑系的。”
以前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差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我愣了下，瞧着他那张冷脸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但又害怕被人看出来，赶紧努力地笑笑。
郑瑶珍有点诧异地看向林晖，好像对他这样的反应感到意外。
韩纪元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嘲讽道：“管天管地你还管别人能不能来建筑系教学楼？”
我感觉韩纪元可能是为我抱不平，哪怕可能还会遭遇林晖不客气的态度，为了避免激化矛盾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打圆场说：“教学楼还能是个梗呢！看来你们俩这就算是认识了哈？”
韩纪元虽然笑着，但语气显然也并没有太友善：“林晖嘛～高教授最得意的学生怎么能不认识。”
林晖却回答：“可惜我还不认识你。”
我介绍道：“这是韩纪元，我以前跟你说过的……”
林晖利剑般的目光射向我，那种不爽的眼神让我猛然间想起来，当初我跟他提前韩纪元的时候，他还吐槽过我将他的许多事都巨细靡遗地透露给韩纪元。这会我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韩纪元饶有兴趣地问我：“你还跟林晖提起过我吗？那你是怎么介绍我的？”
林晖没好气地回答：“大概就是说你跟长舌妇一样爱八卦吧。”
我必须承认我的交际能力根本不足以应付这样的修罗场，没有勇气再尝试打圆场了，我决定现在就撤。所以我转头对韩纪元说：“你不是要请我吃宵夜吗？赶紧走吧，我饿了。”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急忙拽过韩纪元的胳膊扭头就走，发现他还扭回头去看，我就拽得更紧，脚步走得更快。
直到确定已经消失在林晖和郑瑶珍的视线之外了，我才松开韩纪元的手臂，“我突然不饿了，要么我们改天再吃吧。”
韩纪元并没有因为我这样的反复有任何不高兴，“好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是没把拒绝的话说完，发现他已经转身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只能无奈地跟上去。
韩纪元见我跟了上来就问道：“那个女孩也叫姚真吗？”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我点点头应道：“嗯，她姓郑。”
韩纪元又问：“她不知道你们同名吗？”
“应该吧……”我反正在努力避免介绍自己。
沉默了会儿，韩纪元又问道：“她是林晖什么人啊？”
我笑了笑：“可能是她女朋友吧。”
“是吗？”韩纪元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太相信，“你没问林晖吗？”
我想了想，回答：“有什么好问的。”
韩纪元没有再说话。
刚走进宿舍，悦宁就立即放下书本看向我问道：“这么快就回来啦？”
“嗯。”我点点头应着，脱下外套。
悦宁又问道：“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我正准备把大衣挂起来，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悦宁，看见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觉得她好像知道我遇见林晖和郑瑶珍一样。但她不可能预知林晖和郑瑶珍也会去教学楼。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呀。”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悦宁说完这句，转过头继续开始看书。
我瞧着她的侧影，觉得她真的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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