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魔仙送的钥匙

林晖发微信让我去建筑系教学楼找他的时候，我正百无聊赖地窝在宿舍里刷微博。我着实有点意外，本来一直以为他的实习工作这么忙，不到实习期结束是没有时间见面了。我给他回复了个ok的表情，然后起身套上大衣就出门去了。

        已经过了下课时间，现在又是大冬天，教学楼里已经见不着其他学生了，只有林晖独自站在大厅的公告栏前，盯着前方的犀利目光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严肃得有些可怕。我很少见到他这副样子，静静地站在门口瞧了他几秒钟，发觉他全神贯注到完全察觉不到周围的情况，于是心中冒起了恶作剧的想法，蹑手蹑脚地靠过去，打算绕到他身后突然吓吓他。刚靠近他身边，他突然警觉地转过身，反倒把我吓了一跳。

        林晖见状不由地笑了，问道：“你干什么呢？”

        我按着胸口里扑通扑通直跳的心：“我本来想吓吓你的呢，结果被你吓一跳。”

        林晖显然是嫌弃我这个想法太幼稚无聊，跟我爸似的拍了拍我的额头，然后却问了句奇怪的话：“手套还没还你吗？”

        我愣了下才想起来他应该说的是前两天婷婷借走我手套的事儿，不明白话题怎么这么跳跃就先应了句：“还了呀。”然后就扭头去瞧他身后的公告栏，好奇他刚刚在看什么那么认真入神。公告栏上除了些常规的纸质文件，还很不寻常地贴了两张照片，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照片内容，林晖突然将一大串钥匙晃到了我眼前，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抬头瞧见他满脸笑意，困惑地问：“干嘛呀？这什么钥匙？”

        林晖不得已地回答：“资料室的钥匙。”

        我怔忡片刻才恍然大悟，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袖，差点想跳起来抱住他。我没有想到林晖竟然能拿到档案室的钥匙，我以为他早就忘记这件事了。

        林晖瞧着我这样喜出望外的模样，淡淡地说道：“是不是认为我早忘了？”

        我点点头又意识到不对，赶紧摇头否认：“没有！”

        林晖显然不信，“动作快点，等会就得还。”

        我乖巧地连连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往前走，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拿到钥匙的？”

        林晖头也没回，漫不经心地说道：“小魔仙送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我知道他每次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就会故意这么说，一般我就也不会追问。本来我今天也不打算追问，但忽然想到资料室的钥匙肯定很难拿到，他刚刚又说动作要快点，他该不会……我赶忙问道：“你不会是……偷偷拿的吧？”

        林晖转向我，满脸都是疑问的表情，显然是我想偏了。

        资料室在一楼走廊尽头。

        林晖打开了门，四处瞧了瞧找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电灯刚亮起，又突然啪一声熄灭了。好在还有一盏灯还能亮，室内光线虽然昏暗了些但还能视物。

        资料室不大，整整齐齐地立着十来个近屋顶高的货架，层板上密密麻麻地码着档案盒。我顿时傻眼了，这么多资料该找到什么时候？更何况除了“苏丽娟”这个名字，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林晖走过去瞧了瞧档案架上的标签说道：“这些资料都是按照年限编排的，既然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入学的就不难找。”他停在了第三排档案架旁边，“十年前的资料都是这一排，你从这边开始，我去那边看。”

        听着林晖说话，我心里的焦躁就这么被平复了。昏暗的光线里，林晖身上就像有层光晕似的，像天使般的存在。在这之前，我怎么都没有察觉到林晖略带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是这么好听。

        “她叫什么名字？”林晖显然没有察觉到我在发呆，边说着边沿着档案架往里走，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回过神来，边回答边快步地走过去：“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妈妈叫苏丽娟……”

        林晖从档案架中间倒退回来，我正好走到他跟前，紧急地刹住脚步才没有撞上，猛然抬头就瞧见他担忧又无奈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妈说她不知道……”

        林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说了句：“看着点路。”然后就沿着档案架走到了另一头，开始从最上面的档案架开始查看。

        资料架的最上层看着有点高，但好在我踮着脚也就够着了。林晖翻阅的速度比我快了很多，准备开始查找第二层的时候，我才完成了三分之二。我转过头瞧向林晖，窗户透进来的微光描绘出他低头翻阅资料的侧影，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在书页上滑动，翻阅纸张的时候扬起的微尘跳跃缠绕在他的手周围，周围静悄悄地似乎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还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我惊讶地发现，那个憋屈的感觉它回来了！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林晖似乎意识到我的注视，突然间抓过头来看向我。偷瞄被抓包本来应该是件尴尬的事儿，但是此刻这种憋屈感过于明显汹涌，以至于我并没有感觉到尴尬，默默地转回头来继续看手中的资料。

        左思右想，我觉得不能放任这种憋屈感，虽然套话不是我擅长的，但此刻我想尽力试试。我想了想尽量选择一种平淡的口气，装作闲聊地说：“昨天我们认识了你们建筑系的一个研究生呢……”

        林晖在书页上滑动的手指顿了顿，头也没抬地回答：“韩纪元吧。”

        我有点意外：“你认识他？”

        “不认识。”林晖冷淡地回答。

        我疑惑地问：“那你怎么知道是他？”

        “李卓说的。”他说着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我这才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果然套话并不是我擅长的事，出师不利也是必然，不该轻易气馁。我想了想又接着说：“我们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呢。”

        我想着只要他问我是什么事情，我就能顺利地将话题引到他和蒋玲吃饭这件事情上。

        林晖漫不经心地问道：“聊我做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我也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昨天聊的都是林晖呢？我想了想当时的情景才回答：“因为韩纪元问到的刚好都是你的事情呀。”

        林晖的注意力似乎仍在寻找资料上，回答的语气依旧很是漫不经心：“他都问了些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经常去什么地方，哪门功课最好之类的……”我正回想着昨天的聊天内容，又猛然意识到这会儿我应该赶紧将话题引过去，而不是只顺着他的问题回答。

        林晖浅笑出声，放低手中的资料册，又抬起头看向我，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我立即否定了他的怀疑，十分自信地回答：“差不多都知道。反正韩纪元问的时候，我都答上来了。”

        林晖合上手中的资料册，转身瞧着我将信将疑地说：“那说来听听。”

        我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就也认真地回答道：“你喜欢喝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爱吃炒得非常清淡的绿叶菜，能吃辣但一点都不喜欢吃辣。最喜欢去的地方应该是南区的滨湖公园，还很喜欢天桥，最好的功课当然是素描和那叫什么结构学的。”

        林晖撇撇嘴：“李卓告诉你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虽然我经常猜不到林晖在想什么，但并不表示我对他一无所知。做为新闻系的学生，我对知识点的获取和总结是有些技能在身的。为了向他佐证这种技能点，我接着说道：“他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我都答上来了。”

        林晖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说过的呀！”

        “我什么时候说过？”林晖微微皱眉，显然不记得了。

        我本来就在想林晖可能会忘记这件事，没想到真的被我料中了！虽然这和猜中他心中所想有所不同，但那种喜悦感应该是相似的！我笑得特别开心，想了想说：“上学期快放假的时候，在新世纪广场负一层的家具店，你对着一张沙发说工艺设计和用料，我说你是建房子又不是做沙发的，你说你家从爷爷那一辈开始就是做家具生意的，所以从小就知道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林晖看着我，好半天没说话。

        我颇有些得意：“这是我们新闻系的特长，服不服？”

        林晖停顿了两秒钟以后才说：“所以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额……好像确实是。当时韩纪元问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是这样的，现在想来确实有点不太合适。我尴尬地朝林晖笑笑。

        林晖把手中的资料册放回档案架上，语气略带嫌弃地说：“你可以把我卖给他了。”

        我尴尬地陪笑脸，见他从资料架上又抽了份档案打开翻阅，悻悻然地回过头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不止没有问到自己想打听的事儿，还反而惹得林晖不高兴。而且到此刻才发现我不仅不擅长套话，我还特别容易被别人套话！新闻系学生的技能点？大概吧。

        林晖瞄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了？”

        我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林晖顿了顿，似乎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才说道：“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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