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见君子胡不喜01

皇宫之中，天还未亮，却已然点起了灯火。又该到了上早朝的时间。

        庆帝寝宫之内，流苏金帐随风轻轻摆动，微微露出床上那两人相拥而眠的景象。

        元昭先醒来，手指轻轻执起身边人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绕，别样缱绻。

        那人身子背对着元昭，长发散乱，模样看不真切，只是裸露在外边的肩膀线条似乎有些过于硬朗，不似一个女子的香肩。

        元昭手抚上那人的肩，轻轻一唤：“子慕？”声音里，无限的温柔。

        只是那人没有回应，身子也没有反应，元昭低下头，想吻上那人的肩，殿外却有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陛下，该上早朝了——”

        “进来吧——”元昭轻轻一叹，收回自己的手，很是无奈。

        有大约中年的太监轻轻应了一声，推开殿门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群小太监宫女。

        元昭起身，站在那里让他们为自己更衣洗漱。

        “好了，”那名较为年长的太监瞥了床上一眼，轻声询问：“那慕王爷……要不要叫他起来上朝？”

        “嘘——”元昭将食指竖起，在嘴边轻轻一吹：“不要吵醒了他。”

        “那陛下……”大太监似乎有些为难，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迎向前，小声道：“请陛下上朝——”

        元昭轻轻点头，那些宫女太监跟着他一道出行，刚上得龙辇，元昭却又停下来，转向那个大太监：“德钰——”

        “奴才在——”唤德钰的大太监连忙上前：“陛下还有何吩咐？”

        “你留在殿内，”元昭看了殿内一眼，轻声道：“子慕不喜人多，你留在那里侍奉吧，切记着，不要吵醒了他，无论他醒来之后要做什么，都由着他，不要惹他不开心。”

        “奴才遵命——”德钰连忙应了，元昭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这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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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殿之内，那人依然在睡着，德钰进得殿内来，屏退了其他人，安静地立在那里，不发出任何声音。

        整个殿内，香炉之中的熏香带起的轻烟缭绕，慢慢消散，只在店中留下了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殿内慢慢安静下来，许久之后，床上那人才有了声响，只听得有人翻身的声音，然后帐内响起一道好听的男声：“是德钰在外边吗？”

        “是——”德钰的声音没有向先前那般尖细，只是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哽咽：“是德钰在这里。”

        “哭什么，”一只纤细的手掀开帘子，卫子慕衣衫不整地起了床，站到德钰面前：“帮我把衣物拿来吧。”

        德钰连忙帮他把衣服拿来，卫子慕看了四周一眼，将衣服披上：“他去了？”

        “是，”德钰轻轻应着：“上早朝去了。”

        说着帮卫子慕把身上的衣物整理好，眼眶依然湿润，待卫子慕身上的衣物穿好之后，德钰突然退后一步，跪在地上。

        “这是做什么？”卫子慕眉头微微蹙起：“起来吧。”

        “委屈少主了……”德钰却没有起身，反而磕起了头：“德钰感觉羞愧——一直以来，看着少主你受苦……德钰却不能为少主你做些什么。”

        “起来吧，被别人看到了像什么话，”卫子慕轻轻摇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里没有什么少主，只有卫子慕。”

        “是……慕王爷，”德钰连忙起身：“不过没有人会知道的，我把他们都支走了。”

        “防范于未然，”卫子慕摇头：“你我大事未成，不能掉以轻心。”

        “少……慕王爷，”德钰差点又说错了，连忙改口，看向卫子慕的脸上带了一丝悲愤：“既然现在王爷每天都能近得庆帝的身……为何不直接……”他没有说下去，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卫子慕轻轻一叹：“你以为我不想吗？”

        “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德钰似乎很悲愤：“何必要一直受这样的侮辱！少……王爷，你能忍，可是我们见不得你如此受辱啊。”

        “若是直接那样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吗？”卫子慕摇头，看向德钰：“我知道你一向忠心，但是要切记——要成大事，必须要能忍别人之不能忍！”

        “可是这样的日子如何是个头？”德钰握紧了拳头：“我等又能为您做些什么？”

        “等——”卫子慕轻声道：“反正已经等了二十年，再等一刻又何妨？我答应你们，那一天不会太久了。”

        “是——”德钰眼眶含泪：“德钰听您的，等着，等到复国的那一天——”

        “放心，那天不会太久了，我答应你，在你有生之年，一定会让你看到，而那之前，你只能等……等我报仇的那一天！”卫子慕回头看了看那龙床，眼睛眯起：“至于庆帝……你放心，他给我的耻辱，我会百倍千倍奉还！”

        “所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子民的人——”他转身离开，声音却足够清冷：“我绝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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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慕虽然起来了，但是并没有立刻离开皇宫，反而在宫中闲逛。

        德钰跟在他身后，小心侍候着，此时他们身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亲近的举动，那些宫女太监跟着德钰跟在卫子慕身后，很是小心谨慎——毕竟，若是卫子慕一个不高兴，那些人项上的人头便会不保了。

        御花园中，百花争妍。

        卫子慕远远便看到了那几个妃嫔正在那里饮酒赏花，微微一笑，便朝着她们所在的地方走过去了。也不和那些人行礼请安，而是径自在一旁坐下，好不惬意。

        一见到他，那些女子脸上便带了些不自然的神色，几人眼神互相对了几下，最后一致把目光投向了云淑妃。

        元昭没有立后——因为立了后那人便为后宫之主，难免会有一些麻烦事，比如可能会对卫子慕的存在构成威胁等——所以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唯一一个被立为妃子的云淑妃。

        云淑妃被立为淑妃，并不是因为元昭多么喜爱她，而是因为她父亲兄长在朝中的地位重——有时候后宫之中的等级，与朝堂上的格局同样密不可分。

        想来云淑妃也是个可怜人——一年到头元昭宠幸妃子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云淑妃更是从没有侍奉过元昭，即使她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女子，但是也不过如此而已。

        所以即使是对上卫子慕，云淑妃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气的，不过看着那么多姐妹对自己的“期盼”，云淑妃知道自己断不能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因为那样的话，她丢的不仅仅是她的颜面，更是整个后宫乃至整个云家的。

        于是眼睛瞥向很无礼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自己径自坐下的卫子慕，脸上扬起笑容：“哟，是什么风把慕王爷也吹来了？”

        “我不能来吗？”卫子慕故意做出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斜眼看她：“陛下可说了，这皇宫中，可是任我行走的，难道我来御花园赏个花，还要经过淑妃你的首肯？”

        “你——”云淑妃语塞，不再开口。

        倒是新来的杜美人忍不住，看了卫子慕一眼：“不过就是一个男宠，嚣张个什么劲！”

        此言一出，其他人瞬间变了脸色，许昭仪听得她这样说，连忙拉了她一下，不让她再说下去，而云淑妃更是皱起眉头，看了杜美人一眼，却照样噤了口。

        “凭什么不让我说啊！”杜美人依旧不知道自己已然大祸临头，兀自在那里叫嚣：“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他本来就只是个男宠而已，我们凭什么要怕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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