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在发火撵了和等等再收拾之间犹豫了三秒，到底不好让祖母等自己太久，琳倾继续往前走。

        勉强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暂时不跟傻子一般见识。然而不巧的，被挡住了去路。

        司画正在作画，摆开好大的阵仗，伺候颜料的小侍女就两三个围绕着她。见杨琳倾止步也没起身，而是淡淡说一句，“下旬鉴宝轩义卖，您说要送副画去热闹热闹。司画想着赶紧画出来，免得误事”。

        云淡风轻，一派自命清高的蠢货风范。

        杨琳倾偏了偏头，回忆十年前的自己可能会有的反应，那一定是表示了解，生怕打扰司画作画。但现在的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这很反常，然而司画也没在意，想着再补个色，这幅画也就完成了。

        没想杨琳倾站在原地忖度片刻，在暂时憋着找时间清理门户和有气就撒痛痛快快随心之间挣扎了三秒钟，果断选择随她自己心之所向。

        她没有忘记蜂拥而来现在还在脑海里喧嚣的那种伤心与无奈，她能回忆起十年前小琳倾的所有情感，那么不管她经历了多少又成熟了多少，她就还是十年前的小琳倾，并且是要为自己出气的小琳倾。

        打定主意，杨琳倾对候在一边的管事嫲嫲和仆妇招招手，“把这幅画扔到柴房，画具还能废物利用，送到前院族学吧”。琳倾的声音很平静，一瞬间管事嫲嫲都没反应过来。

        司画以为自己听错，蓦地柳眉都要竖起来。“谁敢？”

        本来只想给个小教训的琳倾终于正眼看向司画，她这院子里还真的是主不主，仆不仆的，但她今天还就不想惯着这毛病！

        “司画以下犯上，以后不许叫司画这个名字。话说你本名是什么来着，莲花还是荷花的？”

        司画又羞又气。杨琳倾嗤笑一声，继续跟管事嫲嫲说，“对主子不敬，赶出去。我回来时不要让我再看见她”。

        司画看杨琳倾不像开玩笑，这才着急了。“杨琳倾！不是，我是说，大小姐……”

        琳倾肯定的朝管事嫲嫲点头，“送走！”说完径直走出院子，完全没给另外几个侍女半分眼神。

        管事嬷嬷姓单，愣怔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单嬷嬷是个行动派，虽然不知道琳倾小姐会不会回神后又找她麻烦，毕竟没有琴棋书画几个侍女，在岱岳城，琳倾小姐可能闹更多笑话。但作为琳倾小姐母亲王瑾瑜的陪嫁嫲嫲，她其实也并不怎么怕。原本就看不过眼了，既然小姐想通了，赶紧该撵的撵吧，往后这云舒阁里，也能有个清净时候。

        从“云舒阁”出来，琳倾终于觉得心情舒畅了。有仇就要当场报，有火就要当场发，这样才能念头通达，有益身体健康。走出云舒阁，顺着记忆往杨老太君的主院走去。

        杨老太君秋元凌已经等了杨琳倾好一会儿了。曾经她也是威名传遍大陆，巾帼不让须眉的血荆棘一员，但丈夫和长子、儿媳的出事，还是给她巨大的打击。这么多年来，为了维持杨家威名不坠，她耗费无数心力。

        随着时间越久，她也渐渐不自信起来，有生之年无法再看到消失的人，这样的念头总会在一晃神时，就悄悄从心底泛起。

        云舒阁距离主院云天阁有一段距离，几乎是从杨家大宅的最左端走到中心的位置。杨琳倾小时候，是跟随父母一起住在杨家近中心位置的云锦阁。

        父母出事后，十岁以前，小琳倾随老太君住在云天阁。后来年岁渐长，“声名”渐盛，无法面对曾经疼爱她的老太君，十岁以后，找个理由远远搬离主宅。

        琳倾一边慢慢往云天阁走去，一边细细梳理内心的感受，回忆自己的祖母。

        杨家老太君秋元凌，年轻时名头在道恩帝国真的是响当当，就是传说中那种，明明可以靠家世，但偏要靠才华，明明外表出众，但实力跟外表一样出众的人物。

        这里需要解释下这片大陆的社会结构。

        从地理上看，大陆整体分为东瀛大陆，九廷大陆，北图大陆，拱卫中部天府大陆。东瀛、九廷、北图再往外，都与无边之海接壤。天府大陆更像是个地理上的概念，面积并不大，却集中了所有大势力的总部。

        东瀛大陆、九廷大陆、北图大陆，各有三个宗主国，各宗主国又分封诸侯国。比如北图大陆，就分封了六个诸侯国，一共统辖四十八个城邦，其中道恩帝国下辖八个城邦。

        所有诸侯国，虽称帝国，世俗政权长久以来由皇庭统治，但世俗政权之外，还有几支举足轻重的力量。这些举足轻重的力量，即为天府大陆各大势力总部的下属分支机构。

        首先是天府大陆的“无为学院”。“无为学院”在各个帝国首府都有自己的分院。所谓“无为”，意为“无所不为”，大到城市群体防御力量，小到个体功法典籍研究，无为学院都拥有行业顶尖力量。不管是军用设备，还是民用器材，丹方药剂，无为学院几乎囊括所有专利。毫不夸张的说，普通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烙下无为学院的印迹，这种影响之深远，是任何世俗政权无法挑战的。

        其次是各大公会，虽然单体无法与“无为学院”相媲美，但在各自领域也有举足轻重的力量，某些时候，学院派也不得不倚重这些组织的力量。以探索大陆未曾开发的区域为己任，承担所有珍贵材料的勘探与开采，这是“探险家工会”；联通大陆，护卫走镖，这是“佣兵工会”；情报搜集和刺探暗杀，有“猎人工会”；还有一支单独追求个体力量极致的“修士联盟”。

        这大陆幅员辽阔，未探明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大，虽然大陆文明不断发展进步，但面临的危机也从不曾有片刻消弭。大陆上人类宜居的城邦相对集中，在人类城市之外，是绵延的荒漠、人迹罕至的山脉和各种超出琳倾想象的异兽。

        世俗政权与大势力组织相互扶持，密不可分。

        在世俗社会遇到危机时，城邦内的各大势力，也义不容辞负有责任。不过，卧榻之侧，有这么多大山，琳倾觉得，帝国皇帝也不见得太有滋味就是了。虽然由于种种原因，琳倾并不曾参与过一星半点家族事务，但毕竟出身摆在那里，耳濡目染下还是有相当的政治敏感度。琳倾就知道，这些所谓的大势力，实际上是能够影响皇权更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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