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雪（番外）
黑川伊佐那很喜欢雪。
雪在他孤独的童年里是难得美好的时光。
第一场雪，是在福利院。
他会和鹤蝶一起打雪仗堆雪人。娜娜则会在一旁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玩。有时他也会恶作剧的扔雪球投向她然后在娜娜后知后觉中和鹤蝶的责怪声中笑嘻嘻的帮她把头上的雪拍掉。
虽然娜娜不参加打雪仗，但她会帮助他们堆雪人和做雪屋，在三个人的共同努力下建的雪屋也很大，然后他们会将上半身塞进去讨论着他们的“王国”。
伊佐那在中间娜娜和鹤蝶在他左右，他们三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在马灯的光照下看伊佐那在一张纸上写着方针
“听好了，这是秘密方针。”
“我们长大前要执行这一方针创造最强的国度！”
当时的黑川伊佐那就像每一个喜欢幻想的小孩子一样兴致勃勃，紫色的眼睛因为梦想闪闪发光。惹得娜娜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娜娜也很想加入吧！”注意到娜娜的视线佐伊那开心的说。
“决定了！我是国王，鹤蝶是我的中队。”
“娜娜是王国的公主就好了！”
“只需要乖乖的呆在王国里，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就好了。”
他起身背对着他们说道。
“那王国的名字叫什么吗？”
鹤蝶好奇的问道，他的脸上也因为伊佐那的话而露出笑容。
“嗯……”
他们躺在雪地里，望着雪后的天空想着名字。
“我是唐三藏的话，你就是孙悟空吧。”
“王国的名字就叫“天竺””
“天竺啊……肯定能打造一个很棒的时代！”
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第二场雪，是他离开少年院的时候。
已经忘记了是哪一天了，因为在少年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变的没那么重要了。每天唯一的意义就是跑操，吃饭，打架，睡觉或者是数着离开的时间。
唯一记得的是那天也还下着雪。
他当时应该快15岁了吧，正是少年最好的青春。
说来好笑，他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如此的寂寞，哪怕有真一郎的爱填补了他的心，但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过了。
鹤蝶虽然和他保持着联系但也不是每天都能在一块，娜娜也不会主动联系他，虽然他是真心把她当妹妹但他的耐心和主动也是有限的。
在少年院的两年里，暴力、偏执、孤独早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黑川伊佐那的性格本就有的缺陷在那个孕育恶种的地方生根发芽。
他的眼神越加空洞，看人时眼角总是压抑着阴暗与戾气，使他精致的脸蛋有着毒蛇一般的妖冶危险。
黑川伊佐那在离开之前和同伴们打倒了少年院的所有不良少年，并留下了话。
“今后哪天大家再聚首吧”
“那之前……成为更强的恶人吧。”
其实他离开少年院后也不知道去哪里，福利院现在他也回不去了，以后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雪已经下了好一会了，他望着天空漫不经心的想不如去找真一郎吧，当他准备抬脚走的时候他望着远处的方向愣住了。
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在那个呆了2年时光的少年院门前，当看清楚那个人后托付了少年人第一次的心动。
来人是十二岁的高梨娜娜。
在黑川伊佐那的印象中四岁的高梨娜娜是个可爱的女孩，同时他也应该会想到十二岁的高梨娜娜会成长为美丽的少女。
他看见她艰难地走在雪里，小脸冻得通红。
她那稚嫩的属于小孩子的脸像花骨朵一样的慢慢绽放，蜕变出一种力压成人的美丽。
娜娜有些气喘吁吁的呵着白气，她一直在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踱着步，她一抬头他们就对上了视线。
那时候天地茫茫，
在黑川伊佐那眼里，这一刻时间都停止了。
世界上好像再没有别的人。
仿佛昨日重现，他突然想到了他们之前在福利院的时光。
他们都被抛弃的孩子，他们都是孤独的。
他们的面孔都有混血儿特征，每当在镜子看到自己的脸脑海中会想起她的脸。
他们是如此的相似，就像亚当和夏娃一样被上帝扔到人间受苦，要不然他怎么会遇到娜娜呢？
他读过圣经中最开始的故事：上帝在亚当身上取下一根肋骨造了女人夏娃，并让两人结为夫妻。
亚当说：“这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可以称她为妻，因为她是从夫身上取下来的。因此男人要和妻结合，夫妻成为一体。”
后喻指骨肉相连的关系，也比喻耗费了自己很多心血和精力所获得的成果和最心爱的东西。
他越想身体就越兴奋的打颤，这句话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还有谁比他更合适？没有人吧！
是他救了发烧的娜娜，是他保护了娜娜不受伤害，是他成为了娜娜第一个愿意开口说话的人，是他向娜娜主动分享了真一郎的爱，也是他陪伴了娜娜整个的童年时期。
全都是他。
所以娜娜是属于他的“夏娃”。
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很想把她抱起来。
想保护她，
得到她，
把她据为己有。
当她终于走到了他面前时，他也因为这猛烈的狂喜流下了眼泪。
“你好吗？伊佐那。”
“……”
他沉默的望着她，他们的角色与他们第一次相遇位置所颠倒。当年的他也是说的这句话。
“你很痛吗？为什么哭了？”
他的娜娜还是像个小孩子，有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红红的嘴唇，鼻尖和下巴上小小的痣。白里透红的脸蛋。她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的样子。但黑川伊佐那敏锐的察觉出娜娜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娜娜是个躲避别人的幼猫那现在的娜娜已经是只对人类产生好奇的小猫了，她变的已经可以主动察觉到别人的情绪并试探性的去接触对方。
他的娜娜伸出冻的通红的指腹为他擦拭眼泪，好几次戳到他的眼睛中，动作笨拙又温柔。
所以……他不在的两年里是谁影响了娜娜。
他的心底涌现出蠢蠢欲动的恶意。
如果妨碍到他和娜娜的“羁绊”的话去死就好了，这样想法的他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我很好……只是太高兴了。”
“不用管我了，话说娜娜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会离开少年院。”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问了很多人，鹤蝶、真一郎、院长，问他们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会再次见面。”
“见到你，然后和你告别。”
唉……？
为什么？
黑川伊佐那的笑意滑稽的凝固在脸上，不经意间发出的戾气让他的面孔有些狰狞，他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却控制不住用冷的掉渣的声线说道。
“告别？为什么要告别呢？现在我已经出来了，我们像小时候那样生活在一起不行吗？”
“有人欺负你我替你打跑他，你喜欢什么东西我会送给你，像以前那样你只需要乖乖的呆在我身后看着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告别呢？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娜娜。”
他最后几乎是恳请一般的说出来的。
“不好。”
他的娜娜铁石心肠的拒绝了他。
“我不想回到以前那样了。”
“我妈妈来找我了就在几天之前，她本来是想带我走的，但是我想见你一面所以一直拖着。”
“再见了，伊佐那。”
那一刻，他恨毒了她。
明明之前他将她当做他的夏娃，他未来的妻子，他的骨中骨肉中肉。这些想法随着她的话像笑话一样打了他一巴掌。
黑川伊佐那现在就想让她受到“普罗米修斯”式的惩罚，让她和自己一样痛不欲生。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那双可以流出毒药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否则，我会让你体会到下地狱的痛苦。”
第三场雪，也是最后一场雪。
他怀里抱着的是他此生又爱又恨的女人。
黑川伊佐那从没有发现原来人的身体里可以流那么多血，他连捂住都捂不住只能任由那三个小小的弹孔将她心脏处肋骨处右肩处贯穿缓缓流出血液来。
“为什么……”他看着她咳血的脸喃喃道，娜娜左胸口的弹孔处不停汹涌的血流染红了他整个手心。,惊讶与悲痛的神情仿佛直接雕刻在了他的脸上,每个人都清楚的从他的脸上看到绝望。
娜娜最后的遗言让他的心都碎了，从此再也无法复合。
她说，她的妈妈是知道她是她亲生的孩子但还是抛弃了她，当初带她走只不过是碰碰运气看她还在不在罢了毕竟当时她刚刚离婚还生了个孩子需要人照顾。
她说，她的妈妈说她是个小怪物。
她说，她其实不喜欢读书，但是她需要思考书中人的心理动作表情语言来活下去。因为她感受不到任何感情。
她说，她的生日是四月一日所以她从出生就是一个笑话。
她最后说，所有人活着都比她有意义。
然后她就死了。
在她死的时候黑川伊佐那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爱着她，一个男人越是爱一个女人就越是恨她，这样才会弥补他永远不会得到她的愤怒与伤心，有时他对她的爱憎就像猫的眼睛一样，变换过好多次。
天空突然下起了雪，落在娜娜黑色的头发上，他伸出手想为她拂去但怎么都拂不完，他莫名想起了当年娜娜与他告别的画面。
“别把我留在没有你的地狱啊……”
他突然看到了娜娜来之前一直在看的书掉在了她的手边，展开的是书最后一页结局的一段话。
我们原本能幸福的共度一生的。
那一刻，黑川伊佐那心中的雪从此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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