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陆久安分明看到那些女孩脸上闪过一丝雀跃，可还没等雀跃漫进眼眸里，就被一声大喝打断：“女孩能成什么事？种东西要水，她们挑得过来吗？”
于是那些才刚燃起的火苗又迅速熄灭了，她们低着头，没有争辩，仿佛认了命。
陆久安道：“那我也是女孩，你觉得我干不成事吗？”
“你不一样，你是哨兵，哨响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久安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那个男人：“我不是想输出任何的价值观，我也能理解你们之间的分工问题，在生产资料和生产力不发达的时候，奴隶制都复存了，我自然也不会妄图和你们谈论什么思想。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在卡坦，有很多女性奋斗在她们的岗位上，包括我曾经的教授，就是位可敬可佩的学者，她们和你们一样不是哨响，只是普通人。”
“我问句伤人的话，蝗兽确实没了，可这不代表走到河流边上那十几里地中，不会有其他星兽出现，你们这些普通男人也打不过星兽，就能把水运回来吗？如以一来，你们也挺没用的。”
那个男人呆呆地问道：“这……不是还有你们在吗？你们能保护我们的。”
陆久安冷漠脸：“哦，既然横竖还是要靠我们，那用女孩还是男孩，有什么区别吗？”
“可是,”另外一个人也急了，“我们不是看不起她们，也不是不想让她们出去工作。可我们还需要靠她们生出哨响，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小寨百代延续。”
陆久安道：“那你们有计算过哨响的诞生率吗？不到1，卡坦十数亿的人口，每年出生的哨响最高时没超过一万，最低时甚至没破百，小寨才多少人，你就能保证一直生，就能生出来？生育，又是在卫生条件如此恶劣的地方生育，孕妇的死亡率和患病率多高，算过吗？把这些女孩都耗没了，那就是真绝种了。依我说，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哨响上，倒不如先实打实地改善下自己的生活环境，争取做到哪怕没有哨响，也能活着。”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人说话，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都能从陆久安没有哨响的假设中缓过神来的事——他们不是没想过，只是都还抱着期望，有了期望就像有了个美梦，没有人愿意这个梦被狠狠地戳破。
“还有女孩们，”陆久安道，“我昨天和几个女孩谈过，我大体理解你们的想法，通俗点说就是‘我本可忍受黑暗，在你未带我见过光明之前’。但是，你们真的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光明吗？别的不说，我来了之后，三日一分的粮食比以前量大吧，最近饭量长了点吧？在那之后还会有美味等你们，你们尝了后，一旦我不在，还能过回以前的日子吗？”
那些女孩一时之间被问住了，陆久安来了后确实是极大地改善了她们的生活条件，别的先不说，她们也不需要再为了点吃的去巴结上面的男人，光是这样就能让她们的日子舒心很多。
陆久安离开？她会离开吗？
“机会只有一次，”陆久安道，“我也不是你们什么人，没有义务敦促你们独立，何况我一直信奉的是自救，不愿意三番五次苦口婆心地劝人，所以机会只有这一次。”
“我去！”有一道清亮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她身旁的人被她吓了一跳，尚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就被她推到一旁，一路拨开人群走到陆久安面前。
那个女人走到陆久安面前：“但你要承诺，不逼我们生孩子。”
还有男人企图劝阻，看着陆久安露出古代忠臣进谏的神情：“不可……”
陆久安快速道：“随你喽，爱生不生。”
有陆久安这句话，那些女生立刻行动起来，顷刻之间全涌到陆久安身边去。
昨天陆久安找她们时，她们不是没有心动过，可是生产风险大，如果又要劳作，她们是真的担心自己的身体会撑不住，反正无论怎样都要生，那还不如推掉一个新压过来的负担，这是她们的取舍。
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生产这一责任风险可以摘掉，那傻子才会选身体消耗许多的生产呢。
而那些男人看着瞬间就变得积极的女孩子们，目瞪口呆又束手无措。
陆久安挑完人后，没立刻动手，而是把蒋珂等人拽过来，开了个大会。
陆久安总结道：“这些天，各项工作都在顺利推进，并且取得了较为圆满的成果。当然，这些成果主要还是集中在吃上面，穿住行，我们都还没解决，马斯洛生存需求连第一层都没完成，可以说革命尚未完成，各位还需要和我一起努力。”
蒋奕致觉得陆久安在谦虚：“我觉得已经有很大改变了，现在大家都精神抖擞的，都能吃饱饭，不知道和以前比起来好多少了。”
“不不不，这只是热身运动，前期的准备工作而已。”陆久安道，“全马才跑了百米远，可还不到知足满意的时候。”
周悟问道：“那接下来还要做什么？真要带大家上去？虽然蝗兽是被消灭了，但上头星兽还是不断的，还有那个什么基地也是个祸患，真要在上头盖房子可就是件招摇的大事，还是要慎重再慎重。”
“我都知道，所以为了达到这宏伟目标，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小寨就先交给各位了。”
其实蒋全死掉之后，大家都有意无意在模糊小寨主人的事，但经过陆久安这几日的能力展示，大家虽然嘴巴上都没说，但打从心眼里认可了她的位置，因此她的话并没有遭到任何人的质疑反驳。
只是大家还是吃了惊：“闭关？你要去哪里闭？闭什么关？”
“就我们和蒋奕致初遇那儿，那儿清静。”陆久安也不多解释，她就是这个性子，没把握的事是绝对不会挂在嘴边的，“其他也没什么事，我把树苗交给蒋珂，把这事干好比什么都重要。这些天，周悟你和古蛟负责带小寨的人上去多晒晒太阳，多吃点，把身子补壮实了多补点钙，还有朱老师，拜托你们给他们上个课。别太匠气，让他们在故事里学习，要全是学术熏陶，他们不会有兴趣的。”
陆久安这吩咐听着倒像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的样子，周悟和朱学英对视一眼，周悟道：“我陪你去吧，身边有个人在，也有个人能照顾你起居。”
陆久安一副‘你确定？’的表情，周悟低头咳嗽了下，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男女有别，这些天有困难，大家也都是同屋睡的，只要分床了，特殊时候就不要计较许久，何况我都打不过你，哪敢动歪脑筋？”
陆久安道：“那也不行，你去只会打扰我，我不想时时刻刻开着防护罩。”
她的拒绝也相当得不客气，周悟没了法子，就只好看着陆久安收拾出食物独自上路了。
到了晚上，陆久安还没有在小寨露脸，好些小寨人都注意到了，开始频频往上看着小寨的口子。可等蒋珂把上面的门关掉，准备入睡了，陆久安还是没回来，这下所有人都急了。
他们纷纷起身，去找周悟和蒋奕致。
“陆小姐呢？”
蒋奕致忙起身出来回答问题：“陆久安最近有事，会在外面独自待几天，忙完了就回来了。”
小寨人彼此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是显而易见的忐忑不安：“她这是要去多久？外面危险，她不好在外面久待的。”
周悟听出来，也忙出来解释：“陆久安是真的去办要紧事了，她过几天就会离开，不是抛下大家走了。”
小寨人问道：“那她是去办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不陪她去？”
周悟道：“她怕被打扰，想寻个清净才去的，我们要是跟去了，不白出去了。”
小寨人这才没了话问，扶着对方的肩膀往回走去，但周悟分明听到有人在说：“希望陆小姐不嫌弃我们小寨，还愿意回来，我们可离不开她。”
“其他哪儿都一样，只希望她没有想不开去了基地。”
周悟和蒋奕致对视了眼，往窠窝里走去。
已是夜深，案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陆久安丝毫不嫌灯光灰暗，反而埋头在灯下和几块材料杠上了。
材料不是什么好材料，就是普通的铁皮，好在陆久安的工具里很多都是靠太阳能，所以还能如意地把铁皮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她已经为此较劲了快五个小时了，连饭都忘了吃了，如今好歹已经磨出了个粗糙的型状。
是个最传统最刻板的机器人模样，方头豆豆眼，圆柱拼接出的身体和四肢，只有手指处还算精细地刻出十指的模样。
她放下了工具，拿起这个粗糙的机器人，自言自语道：“我也是第一次尝试，不知道行不行，就姑且做成这个样子先试试吧。”
陆久安的手里升起了月白色的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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