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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男儿装下结金兰


换了衣服,锦绣迟迟不肯出来,直到再三被公孙小婵催促,才脸羞的通红出了房门,一头漂亮的编发还垂于耳间,“这么打扮,好别扭。”

        公孙小婵负手端倪起锦绣,“看你低眉顺眼的模样,哪里有男儿的霸气挺括,昂首挺胸,像我这样。”

        说着,公孙小婵在锦绣面前大摇大摆的走了起来,举手投足间,气宇轩昂,竟没有一丝女儿气。

        “我…我学不来。”锦绣踟蹰着,学着公孙小婵纨绔般的走路步子,连连摇头。

        公孙小婵看锦绣的样子顿时犯了愁,余光扫了一眼青石子铺成的小径,上面落英缤纷,不由来了主意,捡了一棵阔叶浓绿的树枝,撕下一片绵软的叶子,剪一块小小的圆点,贴在锦绣的腮帮子上,又拔了一根青丝,活了泥巴粘在圆点上,活生生一颗黑毛痣贴在了锦绣的如玉滑润的脸上。

        “噗嗤。”看着自己的杰作在锦绣的脸上呈现的淋淋尽致,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锦绣,你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江湖行骗的术士。”

        “有么?”锦绣半信半疑的走到池边,用倒影一照,不由柳眉倒竖,怒目圆瞪,“这像什么样子,丑死了!”

        说着,锦绣便要伸手撕掉,被公孙小婵忙拦着,“好锦绣,你就暂且忍耐一下,等过了城门,躲过那肥油短腿的士卒,明日我送你一盒上好的胭脂赔罪可好。”

        “那可必须是谢馥阁的朱色胭脂。”锦绣看着公孙小婵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也便好随了她,狮子大张口。

        “锦绣!你何时学的如此贪心,那谢馥阁的胭脂,可是要半个月的工钱呢。”

        “怕什么?你这便要嫁入公孙少府做少奶奶的人了,怎还如此小气。”锦绣打趣道。

        公孙小婵突然间绯红了脸,径直走掉,带着笑:“那还要看我答不答应呢。”

        锦绣看着此刻正沉浸在幸福迷途中的公孙小婵,目光凝滞在她的背影,青眸暗沉下来,几把将青丝绾于头顶,用青色麻布竖紧。

        两人的脚力还算快,一路谈笑说闹,方也不觉累。天色渐黑,两人终是走到城门外,只见高峨庄严的城门紧闭,在清冷的月色便显更为威严。

        “你瞧!”公孙小婵努着嘴,向锦绣示意看向城墙边远处的几点灯光,下面竟立着一架云梯。

        “这么高的城楼,为何会有云梯出现。”锦绣透着黑夜中微弱的灯光,努力辨别着。

        “这也许便是那守城门的士卒所说的侧门,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城门,便想了这个法子,用麻绳将人从城墙的一侧拉上,再从另一侧放下。”公孙小婵与锦绣躲在树林深处细细观察着。

        “看来,这些士卒不止一次干这样的勾当了。”锦绣的青眸在黑夜中竟闪烁着星灿粲然的光芒,如同草原上的狼,冷艳而睿智,公孙小婵竟看的有些眼前朦胧。

        “你怎么了?”锦绣看着公孙小婵痴痴的看着自己。

        公孙小婵回了神,一丝疑惑掠过胸间,“锦绣,不知为何,你总给我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

        锦绣端看着公孙小婵满目轻柔,脸上的肌肉微微一跳,脸色略微苍白,但又很快恢复了温润微莹,“你也像我儿时的一位故友。只是,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公孙小婵,几滴清泪忽的落下,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而落泪,也许,只是心中隐匿的一种情愫。

        “怎还掉泪了,真是个性情女子。”锦绣不由心头一软,拿出丝绢替公孙小婵擦了泪。

        “让你见笑了,若是锦绣不嫌弃,可愿意做小婵的姐姐,如若有一天小婵出嫁了,你便是我的娘家。”公孙小婵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勇气,喃喃的说道,清朗的面容上,尽是渴望。

        “小婵说的哪里话,在锦绣心中,你我虽都在公孙少府为奴,但是你高雅脱俗,待人谦和,我早就将你当做知己一般,只是我平日性格喜静,又不善言辞,这才让人觉得孤僻难亲近。”锦绣拉着公孙小婵的手,眼中蕴藏着脉脉温暖。

        “那好,今日我们便结为姐妹,以苍天为证,以日月为鉴,以后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锦绣不知自己的生辰,但是,我定要照顾你,我做姐姐,你做妹妹,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只是今日不便,我们改日再拜仪式。”锦绣絮絮叨叨的说着,公孙小婵猛然间心头一暖。

        自从娘亲不见了以后,自己就如同孤儿一般生活在右屠耆王王庭,虽也有伙伴,但终究因为身份的原因,大家都对自己若即若离,更不提有交心一说。

        此番,锦绣与自己竟能惺惺相惜,公孙小婵感到这偌大的长安城里,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有了一个可以相依的姐姐,自己的心也不再是那春日里的蒲公英,随着春风肆意流浪在云尖。

        一番暖言相拥后,公孙小婵和锦绣这才意识到,要进城终究还是要与那守门的士卒纠缠,只能暗暗祈祷风黑越高,那士卒认不出这身男儿装。

        俩人朝着云梯的方向跑去,锦绣刚要掏出丝绢摇晃,被公孙小婵死死摁住,“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你可是男儿家,这般搔首弄姿的摆弄丝绢,不是惹得人家怀疑。”

        锦绣顿然醒悟,“好险,你不提醒,都险些忘记自己的这身装扮呢。”

        高耸的城墙之上终于有了反应,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上而下倾泻而来:“通行信物可有?”

        “通行信物?!”锦绣听闻,不由蹙起眉头,“槽糕了,我们没有通行信物?”

        公孙小婵扬着脖子,望着夜空着的城墙头,如此平缓高耸,怕是自己的凌波微步也难以上去。

        “轰隆”,此时夜空中传来一阵闷雷,紧接着天际的边界出了蓝紫色的闪电,照亮了夜空,那形状如冬日腊梅,开遍了整个夜空,继而狂风四起。

        “这天怎说变就变,怕是马上要有一场骤雨倾盆。”锦绣凝望天际,伸出手感应有没有雨点滴落。

        “不管他,估计不过是要些酒钱,我们先上去了再说,大不了,我再带你飞一次。”公孙小婵瞥了一眼高墙,含笑道。

        “又飞?”锦绣听罢,眼睛不觉和铜铃一般瞪的老大。

        “我们有信物,快拉我们上去。”公孙小婵压着嗓子喊道,声音随夜风吹拂到城墙头。

        两条如手腕般粗细的麻绳拧成的云梯,从城墙头甩了下来,垂于两人面前。

        公孙小婵与锦绣一番对视,抓着云梯,攀爬起来。城墙极高,爬到半腰,只累的两人气喘吁吁,上面的士卒怕是“夜长梦多”,不停的催促着。

        两人肩并肩,慢慢的挪到着步履,突然的狂风木,让城外的树林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拉”声。天际间,一个巨大的响雷砸下,竟飘落下雨来,一滴一滴,急急落下,很多成了一串又一片,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砸在公孙小婵和锦绣的男儿装上,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真是倒霉。”锦绣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不知是汗还是雨。

        “快到了,再坚持下。”公孙小婵将隐匿于腰间的绵骨皮鞭又紧紧勒住,眼眸打量着锦绣身上被雨水浸湿的男儿装,虽说有白绫束胸,终究难以藏着锦绣丰满的胸脯,不由摇摇无奈的脑袋,继续攀爬,“倘若一会被哪个眼尖的发现,那只好摔一鞭子了。”

        终是爬上了城墙头,两人已经被浇成落汤鸡一般,顾不上整理妆容衣服,随着士卒躲进门楼。

        只见几个士卒模样的人正撕着一只烧鸡,嚼着几碟凉菜,畅快的喝着一坛子烧酒,嘴中冒出嘈杂的行酒令和污言秽语的段子。

        “你们怎么开始第二轮了,也不等等我。”带他们进了门楼的士卒见众人划着骰子,着急的上前一探。

        “!”公孙小婵顺势一看,心中骤然一紧,“真是冤家路窄,那不是早上吃了自己一脚的肥油短腿么。”

        公孙小婵向锦绣递了一个眼神,两人默默的背身于众人,欲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走。

        “哎,你们两个。赶紧给爷凑点钱,没看爷为了等你俩上来,都耽误正事了么。”士卒叫住公孙小婵和锦绣。

        “我说你这怂货,你这拉上了的是什么人,大男人长的如此削肩细腰的,和娘们一般。”

        听到那肥油短腿如此形容自己,公孙小婵和锦绣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紧张的气息。

        “是么?”那士卒低头略思,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两人的背影,斜睨着肿眼泡子命令道:“你们俩,给我转过身来。”

        公孙小婵心中暗暗叫惨,与锦绣硬着头皮转了身,那士卒走近两人,用一双怀疑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两个长相清丽的男儿。不禁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公孙小婵,悻悻的移了目光到锦绣身上,上下端倪一番,发现并无破绽。

        正要转身,猛的余光扫到了锦绣脸颊上的黑毛痣,神色惊变!

        公孙小婵察觉有异,眼睛撇向锦绣,这一撇不打紧,锦绣的黑毛痣因为刚才雨水的浸泡,竟然半掉在腮帮子上!

        那士卒一个上前,将黑毛痣从锦绣的脸上撕下,摔在地上,拔起佩刀,落在锦绣脖子之上,“说!到底何人,登我城楼有何图谋。”

        士卒的怒声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再无了猜拳饮酒的兴致,迅速持了佩刀站在公孙小婵和锦绣面前,面目狰狞的盯着。

        “大人,一场误会,不过是我一时兴起,贴给兄长玩闹的恶作剧而已。”公孙小婵上前解释,眼神尽量不要肥油短腿接触。

        “恶作剧?”士卒一个翻刀,又将冰冷的刀架在公孙小婵的脖子上,顷刻间,丝丝殷红的鲜血从脖间流向了刀脊,“你以为我会听你这哄骗三岁孩童的把戏。”

        “不要伤害妹妹。”锦绣见公孙小婵的脖间流了血下来,着急的直喊叫。

        “妹妹?!”肥油短腿一个斜睨瞪向锦绣,眼睛眯起一条缝,打量着锦绣,眼光不由落在了锦绣呼之欲出,难以遮挡的胸部,不由咋咋嘴。

        继而目光又撇向公孙小婵,猛的闪烁出一丝快意的笑容。一双宽而短的手捏住公主小婵的下颚,左右摇晃着,“呦,这不是早晨给哥哥一脚的娇娘子么?怎么晚上却穿成男子一般。”

        公孙小婵没有想到这士卒竟能认出自己和锦绣,还识破了她们的男扮女装,真心后悔当初在右屠耆王王庭的时候,没有与善懂医理的师傅,好好学学那针灸是如何改变人的体征。

        如今被识破。

        “终于逮到我手里了。”肥油短腿露出一脸邪笑,将公孙小婵和锦绣上了绑,踢到了角落的黑屋子里。

        “惨了惨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正当公孙小婵一筹未展,心里直嘀咕要如何使出这绵骨鞭子,也正好能活动下筋骨。

        角楼的黑屋子里,锦绣被肥油短腿一阵打量,发生啧啧的赞美声:“真是好模样好身材,若你听话,哥哥保证不让你受一丝伤害。”说罢,一副泼皮无赖的眼神贪婪的打量着两人。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等锦绣吃罢,公孙小婵狠狠啐了肥油短腿。

        说罢,肥油短腿一把巴掌上来,公孙小婵只觉得天地眩晕,目光重影,耳边回轰鸣着士卒的话语,“小骚蹄子,我让你嘴硬!”

        公孙小婵捂着滚烫的脸颊,恶狠狠的回瞪着肥油短腿。

        肥油短腿间公孙小婵一脸不服气的眼神看向自己,不觉心中的戾气没有下去,摩拳擦掌,伸手在公孙小婵的脸颊开弓。

        “住手!”门外一个冷漠的声音浮于紧张的空气中。

        公孙小婵原本闭着眼睛,等待着玲一巴掌的到来,听到门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回眸,看着书中关于历史的秘密。

        只是,这回眸的一瞬,天地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心口突突的跳着,跟着不受控制一般,脸上的红晕如涟漪从脸颊荡漾至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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