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洛丽塔
“这副药一天两次，一次两片，吃完了之后如果没有好转再来找我。”
“是，谢谢李医生。”结果了李荼递过来的药包，崔安雅的父亲似乎有话想说，但是看着难得坚持呆在治疗室里面看出的闵玧琪，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勉强的笑了笑后就起身离开了，反倒是李荼喊住了他。“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是在奇怪，我为什么对你态度挺好？”
崔安雅的父亲维持着半起身的姿势，见房间里面另一个人没有说些什么。
这才缓缓的重新落座，称得上是儒雅的脸上带着些许苍白的笑意。“确实有。”
“我接待过的患者比你想象中的更多，甚至更糟糕的情况我也经历过，说实在的，你们这种情况其实单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是没有资格去评判你们做的是对或者是错，就算崔安雅年纪尚且稚嫩但后悔也是她以后的事情，而且从崔士俊的态度看，你似乎一直有控制自己。”
这是李荼自己的出来的结论，凭借在私下同对方的相处中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你有保持着清醒，但是却依旧无法控制住那个孩子给你带来的诱惑。”
“她让你重新找回了属于男性的尊严，你们之间的相处各取所需，只不过对比起挣扎沉沦中更加偏向于一时享乐的崔安雅，作为成年人的你显然一直都保持理智，没做到最后一步。”
“所以现在，仅仅只是出于一个私人医生的好奇以及探究，你可以不用回答。”
“我其实很想要知道，崔太直先生，你自己内心的想法，究竟产生过怎样的变化？”
站在书架旁边的闵玧琪翻页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李荼一眼，却无法透过她的镜片看见她隐藏在逆光之中的双眼，就是很突然的他意识到或许自己并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于是身体的动作什么反应更快过于大脑的发出了动静，那边正凝视着男人的李荼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片刻的理智，看着故意发出声响还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的闵玧琪，露出颇具深意的表情。
闵玧琪最后安静的离开了，治疗室里面只剩下李荼以及崔安雅的父亲崔太直两个人。
或许是这些强烈的情绪积压在内心里面太久太久，又或者是他从李荼的态度中意识到，她并不是那种会将自己的言论轻易通过自己的主观臆想判定成为辩解，所以艰难的开了个头后。
后面的叙述就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畅一些。
“我现在的妻子以为，我是在和她结婚之后，因为她的忙碌才盯上的安雅。”
“其实不是的。”崔太直松垮下来自己的肩膀，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李荼解读出来现在的他，正处于一种极度羞愧的状态。“我和安雅的相识其实比认识她的妈妈更早，那个时候我深陷与前妻离婚的痛苦与悲伤之中，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我是一个很没用的人，不只是前妻，就连身边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一个窝囊废。”
崔太直的表述有些混乱，但这恰恰是一种真实情绪的表达。
坐在一旁的李荼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录音笔打开，转动着放在了靠近桌边的位置，而在听见患者崔太直在对自己的评价后，她也不合时宜的想到自己托人打听的内容，好像确实没错。
崔太直出生在一个传统的韩国家庭，家里一共有四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他原本应该和父亲一起承担保护家中女人的重担。
可偏偏父母对于他过度偏爱，几位年龄相差较大的姐姐们也为了逃避家庭的压迫，早早的就独立出去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于是崔太直基本上就是和年幼的妹妹一起长大的，而相比起他，崔太直的妹妹显然是一个过分有主意的人，她的强势加重崔太直的压力以及懦弱。
从而也为他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力量，埋下了一颗种子。
“我知道我没用，所以那个时候除了买醉我什么都做不到。”
就算怨恨，也做不到去报复，看着儿子同母亲相似的脸，崔太直痛苦不堪。
他的内心是柔软的，同时也是脆弱的。“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安雅。”
年幼身边就没有父亲存在以及母亲的关注，崔安雅是一个迫切想要得到所有人关注以及认可的孩子，她急于表现自己，也渴望得到来自他人的夸奖，所以小小的姑娘在自己尚且懵懂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被许多内心糟糕到无可救药（李荼语）的家伙给盯上了，而她不知道。
甚至还精心打扮着自己去展示，渴望得到更多更多的爱于关注。
“那个时候，我把她带走了。”
就在崔安雅差一点就要被人拐骗走的时候，醉醺醺的崔太直恢复了短暂的清醒。
他借着醉意以及怒火一拳将那个比自己更加瘦小的人打倒在地，而对方显然要比他还没用一些，见是身量比自己强壮的男性，就慌不择路的扔掉了手里的‘礼物’逃走了。“然后啊···”
然后崔安雅就找到了自己的救赎，崔太直也得到了自己的‘洛丽塔’。
“怎么说呢？”李荼听完全部后，平静的说道：“因为你们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反而让人无从下手去解决问题或者谴责你们的事情呢？”
“不会觉得我是在辩解吗？”
“你们不能算是有错，只是心里生了病，所以只需要治疗。”
李荼抽回开具给崔太直的药单，拿着笔改了些东西，然后说道：“只要治好了。”
“你们就不会在受到这样的痛苦以及折磨了。”
※
李荼当时的一番话，显然给予了崔太直之后继续过来的勇气。
只是他依旧很畏惧闵玧琪的存在，而坐在前台的闵玧琪也对于自己老板什么人都愿意捞一把的‘职业道德’嗤之以鼻，但是不得不说看着眼神逐渐明朗起来，甚至这一次过来还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的崔太直，闵玧琪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爱答不理。
眼都不抬的用鼻音嗯一声，闵玧琪头恨不得埋进电脑里，却依旧能听到轻快的脚步。
“他很高兴。”
结束治疗的时候，李荼送崔太直离开，鼻梁上还带着那副眼镜。
笑眯眯的样子看着真的很像狐狸。“他说，或许他已经能去面对过去那些事情了。”
“他说要谢谢你，因为是你让他第一次就得到了更多的勇气。”
电脑后的闵玧琪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却对上了趴在前台柜面上的李荼的眼。
李荼的眼睛很大，而且还是双眼皮，眼尾的部分微微的上挑，但是却并不显得妩媚而是有几分冷艳，所以在她没有表情的时候看着挺吓人的，至少闵玧琪就不敢在她面无表情时造次。
“从小我就一直在背一句话，那就是人之初，性本善。”
鼻梁上的眼睛滑落了些许，却正正好露出了那双卡姿兰大眼睛。
闵玧琪本能的移开了视线却觉得更加不自在了。“人性本善，和人生来就是罪恶的话题讨论经久不衰，这个世间有着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无辜的稚子孩童却能够一把火将一家老小八口人烧得一干二净，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人性本善的话，这是社会的一种扭曲。”
“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曾经质疑过，为什么我要治疗一个加害者。”
被戳中了小心思的闵玧琪发出咋舌的声音，注意力却老老实实转移到李荼的身上。
而李荼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反而卖起了关子。“话说回来，你知道你车祸那件事，如今进展的怎么样了吗？看你这段时间除了上学都雷打不动来我这边，应该还不知道吧，撞你的那个人进局子了，因为这个家伙之前就不让他们家里的长辈省心，所以家里面管事的人发话了。”
“所以不出意外，他会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你的赔款估计很快要到账了。”
闵玧琪被这话题转变弄的一愣，但后知后觉却突然的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用打工了。
“然后呢？”虽然被李荼这一番话说的心里有些发慌，但是闵玧琪却强硬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李荼的眼睛中瞳孔还在缩放，明明是唱rap的却在此刻说不出话来。“我会还钱的。”
“你在我这里打工已经快要两个月了，除开发你的那部分工资。”
李荼淡淡的回答道：“你到手的赔款只需要给我三分之一就能够还清债务。”
“剩下来的钱无论是你想要买设备还是准备缴纳学费，都绰绰有余。”
“所以呢？”
闵玧琪语气生硬的截断了李荼的话。
大概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什么他会这么着急。“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不要多管闲事？还是——
“你现在，是想要辞退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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