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故人叹（五）

相似的问题，我记得江流也曾问过，他问夏九重是否纵容了夏九煜的宫变，那时他拍案而起，当场便否认了。

        这个决定很冒险，因为他唯一的筹码就是夏九悠。可是夏九重他就是个赌徒啊，而且是颇有心计的赌徒，所以他才能这样赢得盆满钵盈不是吗？

        其实，如果夏九重再次对我摇头，我也是愿意相信的。

        可是我等了很久，夏九重只是在我说的时候脸色白了白，低垂着眼眸好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神情有些淡漠，又似乎有些伤感，有些沉痛，可就是没有难以置信，不敢相信。

        我不是故意在夏九重心上割刀，但他这样……真是太让人心凉了！

        夏九悠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又是怎么服下萤铃草的！？怎么用一把大火，让自己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的！？

        “夏九重，你到底有没有心啊？”心头又冰又凉，我看着他，摇头叹笑，“夏九重，你果然是个混蛋！”

        转身欲走，却被一只手扯住了衣袖，不轻不重的力道，我拂袖挥开再不想看这个人，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轻缓的话语，“小先生，我曾和你说过的，悠他很强大，我说的并不是身体，你明白吗？”

        他虽然在问我，但显然并非真的问我，微转过看，看到他缓缓抬手捂住眼睛，传出的声音很空灵，好像没有灵魂，“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以为他没有关系，没有我在身边，他也会好好的……我悄悄去看过的，他明明……明明是好的……”

        “你觉得他好？”我有些难以置信，这可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轻声笑了笑，又问他，“夏九重，你去看了，却觉得他过得好？”

        这个人，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离宫前我问过医官的，他说三年，至少三年内他的身体不会有事，所以我才……我有帮他找药，一直在找，传说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冰魄草，我派了很多人去各国搜寻，有人说碎云山有，我本打算亲自去求的，只要有了冰魄草他就再不会犯病，不用吃药……可……可……”夏九重低哑的嗓音回荡在空落落的空殿中，就像从殿外吹进来的夜风，清冷微凉。

        我看到有水泽从他捂住眼睛的指缝间溢出来，他说：“我以为他会等我……等我回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等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冰魄草是个什么东西，也没有心思去探究。

        “那是因为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我轻声说，夏九重捂住眼睛的手狠狠一颤，好像呼吸都窒住了，然后整个人颤得越发的厉害了，缓缓放下手，我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琐着我，“是吗？原来他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却不说？”夏九重嘴边慢慢带出一抹笑，眸中却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不好也不说，不愿意也不说，不开心也不说，生气了也不让我知道，他从来都这样，一个人高高在上，什么也入不得他的眼，什么人也不让靠近，那么骄傲……”

        “没错，夏九悠就是骄傲！他的骄傲不能容忍你对他使用哪怕是一点心机！”我厉声打断，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竟然还敢怪夏九悠不说！？紧攥双拳，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却及不上心中的冰凉，我狠狠盯着他，咬牙切齿，“夏九重，你到底了解夏九悠多少啊？你知道他是怎么看你的吗？你知道他怎么对我说的吗？他说他所有的记忆都和你有关！他说他这一生都是为你夏九重而活的！他说就算被你利用，他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夏九重，他为你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一切！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深吸口气，“你现在竟然还敢怪他？！怪他没有说！？怪他生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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