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北岗少年（二十五）
任森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一眼模糊，一眼清楚。
他研究了自己破碎的眼镜片，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但是于事无补，他断片得实在厉害，除了明白海底捞的精酿是真的纯精酿以外，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手机此时来了条信息，是袁永贵发来的，在小区门前等他。
他出门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妈妈的摊位，从东门出去，再拐到西门来。
袁永贵居然骑着自行车！
“你……”有钱人吃腻了山珍海味开始尝试清水泡饭？
“我来带你去配眼镜。”袁永贵指了指他心灵窗户的窗户罩。
任森不领情，“不需要，我自己有腿有钱。”
袁永贵：“你有钱再来一副2000的护眼材质？”
任森托了托只剩半边镜片的镜框，“200一副的照样戴。”
袁永贵使出杀手锏：“你要是不去我就找你妈把你昨天晚上豪饮特饮的场面绘声绘色描述一遍。”
啊，任森差点要心梗。
他愤恨地咬着唇挺直了铮铮傲骨，像是旧社会不想委身权贵却又没能力拒绝的小媳妇。
袁永贵态度突然温和了，向后转了一圈脚蹬子，“去吧，你看我为了配合你特意买了一辆自行车。”凤凰牌女士斜杠可低调了。
任森眼神变得轻蔑：“我骑摩托。华奇珩给我的。”
袁永贵：“……”
一眼白眼翻上天：华奇珩这个小畜生。
华奇珩在车库等人时心情很焦虑，他最先听见了梅天美的滑板，然后迎来了成双成对的李栋成和梅天丽，最后是向他狂奔而来恨不得生扑的袁暖暖，始终没有等来从不迟到的任森。
“可能是，酒还没醒。”李栋成提示。
不会喝酒的未成年醉酒后才更麻烦，第一次醉酒要么以后对酒精无限抗拒，要么对打开对酒精好奇的大门，没有适度的心理辅导，以后很麻烦的。
车库外摩托车声越来越近，华奇珩听声就知道这是自己的金麒麟。
骑它的居然是袁永贵？华奇珩眉头微皱，有种自己最爱的玩具被人糟蹋了的不爽。
“带他去配了副眼镜。”袁永贵撂下头盔，礼貌地对华奇珩说。
任森确实配了副新眼镜，和旧的没差，他的情绪也很稳定，感觉已经做过酒后心理辅导了。
他和袁永贵找了张离大家比较远的书桌坐下，准备开始复习英语。
华奇珩担心任森的状态，特意也离他们进了一点。
“下周五就要月考了，你没问题吧？”这周突击恶补，全看下周五。
任森眼风斜过去横他，“我什么时候怕过月考”的表情彰显自信，随后瞟了袁暖暖和梅天美，你还是担心那两个带不动的比较重要。
华奇珩心理没底，一个恋爱脑，一个瞌睡仙，除非有真题……
真题早就被任森偷拍回来了。
他招手叫来了任森，“把真题重新整合编排一下，从今天起进入题海战术阶段。”
任森坚定接过任务：“嗯。”
随后告诉袁永贵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复习昨天的知识点和预习英语习题。
袁永贵不从，他才不要一个人重温那些讨厌的知识点。
“allen同学，补习小组是有纪律的，听从老师的安排是辅导基本原则。”任森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何况现在他在作弊。
袁永贵：“不让我加入进来是怕我发现你们在月考真题基础上编写练习试卷吗？”
任森：“……”这么明显吗？！
袁永贵指着pad上的图片：“上头写着6月月考试题。”
任森右手微抖，装模作样地在纸上写了两题，袁永贵依旧站在身边不走。
“好吧allen同学，你可以把习题拿到这边来做，我们一起利用时间。”
袁永贵嘻嘻：打发时间。
周五的月考很快来了，华奇珩和学习小组其他四个人被安排在了不同的考场，和华奇珩一个考场的只有蓝金修，他眼睛下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你做代练，做指导，玩组队，怎么搞得跟卖了肾的一样？”卖肾眼圈都没这么黑。
蓝金修面色如僵尸，深刻诠释什么叫做“身体被掏空”，但人依旧是兴奋的，他道：“昨天，就在昨天游戏里爆了双赤尊微步，那小子抱着我一个晚上，就差下跪磕头了，最后还打赏了500人民币。我和肖坚意识到他是个实力不小的人民币玩家，于是开始轮番游说他又开了两款游戏，那天一共进账1100……咳咳……”
他说到嗨时咳嗽两声，立刻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自从做游戏指导后他开始注重养生了，就连喝酒都是喝的虎骨酒。
华奇珩除了关心他的状态，还关注一件事情：“《王者农药》出了新装备？”赤尊微步是个什么鬼？
蓝金修一口喷出一颗枸杞，“不是《王者农药》里的，是《云袭仙界录》，业务量比较大，客户的需求比较广，业务指导都向多元化发展了。”
华奇珩：“……”
蓝金修骄傲的眉毛都在跳舞。
“对了老大，你们的补习组怎么样了？”
华奇珩眼神闪躲，“呃，还不错，大家都很认真学。”
蓝金修又问：“生源怎么样？”想读书的总比想练级的多吧。
华奇珩一指考场，“快看，老师让进场了。”总不能让你知道想练级的比想读书的多吧。
每月月考持续时间一天，下午最后一场结束，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五彩缤纷的颜色。
华奇珩提前在群里发了信息，集结其他四个人一起在清水巷里开个会。
这是大家分头分组搞事业以后第一次会议，每个人都很重视，李栋成甚至拿出了他深藏在书包里的格纹领带，这是他打算和天丽第一次单独约会时才戴上的，为了重聚会议他破了例。
蓝金修和肖坚脸色都如丧尸，但是精神十分亢奋，姑且叫他们吃了脑浆的丧尸组合。
鲁路最近和校花打得火热，校内传言他已经亲上脸了，宝典作用功不可没。
李栋成就不用多说了，属于本科院校编外人士，要一直这么努力厚积薄发一下还是可以在大学混到一张床位的。
华奇珩慢慢从长坡上摇下来，四壮士分列两队鼓掌欢迎。
他走到鲁路旁边时发现他单腿着力站着，另一条腿不停地抖，不禁皱了一下眉。
“大家就坐。”
众人找了在树下找了最近的一块石头墩，按照圆桌会议模式就近入座。
“我们分开行动近10天的时间，我想汇总一下大家的有效展业信息。”
蓝金修“咚”地蹦起，华奇珩以为他座下装了隐形起跳弹簧。
“我先来说一下。”
区区月考没有磨灭他的意志，反而让他坚定了自己未来的道路，靠读书他是拼不过蓝翔挖掘机选手的，只有靠真正的互联网技术，人机合一，他才能在高科技大浪中成为屹立在最前端弄潮儿，才能闯出一番大名堂。
“起初我和肖坚对带人练级这个事情心中没有多大谱，只是在同学之间小范围地发布了广告，就在网吧等人报名。那夜下着雨，我们又饿又困，盯着屏幕两眼发直，都以为……
“发言人，请注意控制时间。”
李栋成作为一个只会做记录从不轻易发声的千年打字机，居然在会上提醒发言人注意时间，他还特意举起右手腕上的石英表以表庄重。而这些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居然戴了块表！
蓝金修被贸然打断，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熊猫眼向华奇珩求助。
“简明扼要。”华奇珩示意。
直击蓝金修和肖坚的幼小心灵。
“时间就是金钱，每个人多说一句就多耽误你们一分钟练号的时间，极品装备就藏在如水流逝的光阴里啊。”华奇珩连忙改口，壮士们创业激情高涨，绝不能打击大家的积极性。
华奇珩一番话让蓝金修和肖坚立刻碰撞出了心灵深处的火花，还是老大会体贴人。于是他调整情绪，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然后就来了个和爸妈吵架离家出走的初中生，一开始装的很□□，在游戏里‘杀杀杀’喊得跟雨夜屠夫一样，结果我一出手他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然后请我吃了顿炸鸡，我给他过了副本。”
蓝金修还在回味炸鸡的味道，肖坚继续道：“然后就他一下子豪气地包月，然后我们帮他刷出了极品，然后他带来了土豪同学，然后一传十，十传二十……老大，原来你说的‘1+n’营销真的很神奇诶！”
肖坚流口水的样子跟偷看静香洗澡的胖虎一模一样。
华奇珩上身倾斜几度，小声问旁边低头笔记的李栋成：“我什么时候说过‘1+n’？”
李栋成小声回复：“就是你上次告诉他们学习小组可以做强做大受众面的时候……”
华奇珩赶忙摁住他的手，“别说了，低调，以后我们两个用唇语交流。”
“千万别让他们知道！”嘴巴一动一动地大幅度张合口里仿佛吃了一只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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