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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梦缺 五


时光荏苒,转眼三年岁月匆匆逝去。

        姜老夫人觉得奇怪,为何昔妤过门这么久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眼见儿子已经二十一岁了,寻常人家像他这般年纪,早就当爹了,但他至今膝下空虚。姜老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因为莫昔妤家本身就是开设药堂,她大哥医术高明,姜老夫人也不好意思另外请大夫来为儿媳诊脉。再说,如果昔妤的身子真有问题,想必她大哥早为她医治了吧?于是,她只能时不时地,关心一下莫昔妤,最近月事是否正常,身体有无变化?

        抱孙心切的姜老夫人不知晓,莫昔妤根本就未曾与姜濯圆房。

        自从洞房那夜,她对姜濯坦白了过去,他表明自己不会嫌弃她,也不会放弃她之后,他的确很努力地对她好。他从不强迫于她,去她的木兰苑时,总让贴身丫鬟退下,门口也不让人守夜,这样他便可在榻上休息,不被发现;他时常在下朝归来途中,路过一品居时,为她和母亲捎上两份糕点;轮到他休沐日,他会带她上街,或只在府中度过,与她下棋,一同品茗;兴致来了就带上母亲,一同去郊外踏青,偶尔也会陪她们去安福寺上香。

        木兰苑屋后有个小池塘,他特意在里面栽满了睡莲,在上面搭建一个小阁楼。知道她爱看书,他还在里面添置了软榻和小机,让她看书时能感觉更舒心些,又为她搜罗来不少精彩的话本和人物传记;知道她爱执笔习书法或临摹,在她十八岁生辰时,他特意寻来了一方蕉叶白端砚作为生辰礼赠与她。

        他也给了她充分的自由,她偶尔想回娘家看看,他也由着她,甚至亲自陪她回仁济堂。

        如果没有跟寒哥哥十几年的感情,这样一个宠溺她的夫君,她早就接受他了。只可惜,她努力过,试着接受他,却发现自始至终无法过得去心里的坎。她也清醒地意识到,寒哥哥是不会回来了,她现在需要真心以待的是她的夫君。但是怎么办呢,她已经尽力了,还是无法接受他的靠近,不能接受他的任何亲密举止。

        她自嘲地想,自己其实是个矫情的女子;若寻常女子处在她的地位,早就该感动不已,接受他了。可是她,做不到勉强自己。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而他,居然默不吭声地配合了自己三年。

        直到她的婆婆,不断暗示她要努力给他添个孩子,她才觉得有些慌乱了。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却至今都不能接受他,他一靠近,她就情不自禁想躲开,如何能够帮他延续香火?何况两人还根本不算真正的夫妻。她无法想象自己若要为他生孩子,就必须与他发生的亲密关系,越想,她越怕。

        于是,她走投无路之下,想到了一个点子,能暂时绝了姜老夫人催促她生子的念头。

        那就是,为他纳一名妾室,让这个女子来代替自己为他生儿育女,若他有了孩子,不但无需她亲自上阵,也可以堵住婆婆的口。反正,她努力了三年也没能喜欢上他,无法将他当成真正的夫君。若有别的女子来伺候他,分散去他投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她也会轻松些吧。毕竟,他这几年对自己太好,好得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某夜,趁着他又来到木兰苑,心情看着不错的样子,她主动提起这事。

        “夫君,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姜濯一愣,看着她闪着兴奋光芒的眸子,他想,她进门这几年,虽然两人对外恩爱,但私底下的关系只是心照不宣,不能为第三人所知。她的确很贤惠,母亲交予她的中馈,她主持得井井有条,府中人口简单,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妾室庶子之类,但要管理好日常琐事也不容易。她把这些都处理得很妥当,让母亲轻松了不少,得以安享晚年生活。

        母亲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赞她,这个媳妇娶对了。

        他也对她很满意,而且,对她的那份爱慕之心从未改变,反而在愈加了解她后,陷得更深,已经无法自拔。只不过让他苦恼的是,她至今无法接受他,都三年了,他还只能在她的软榻上过夜。有时他觉得坚持不下去,心灰意冷下便借口公务繁忙,躲在书房或自己的揽轩阁。

        母亲不断暗示他快些让她抱上孙子,也让他发愁,她不接受自己,不跟自己圆房,哪来的孙子?但他又不可能告诉母亲这些。

        今夜看她满脸笑容,说是有事告诉自己,他瞬间还有些期待。

        是不是,她终于回心转意,愿意接受他了呢?

        ……

        “我听着。昔妤,你想说什么?”他的语气中含着一丝希翼。

        “夫君,这三年来,你真的对我很好,好到除了我哥,就没人能这样待我。我曾经劝说自己接受你……可是如果我接受你,就等于我背叛了他;我只要想到过去的那些事,就做不到对你敞开心胸。母亲年纪大了,你还没有一儿半女,而我这个名义妻子,也不能为你生个孩子。我想过了,你……还是纳个妾吧!”

        “什么?!”他瞳孔猛缩,声音也不由得加大,幸亏外头的丫鬟婆子早已被他打发得远远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纳妾?!哈哈,你不喜欢我可以,但你却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究竟把我姜濯当成什么呢?夫君?你有当我是你的夫君吗?你有吗?

        莫昔妤,你告诉我!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努力了那么久,都不能打动你,但我总是奢望着自己能有让你感动的一天,结果,你却想着帮我找别的女人!”

        “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你又是独子,姜家的香火不能就此断了,否则我便成了姜家的罪人!夫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之事重过一切,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而且,你也不想让母亲失望对不对?最近她身体有些不适,若你有了孩子,母亲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会跟着好起来。我答应你,将来无论你纳几个妾,有多少子女出生,我都会把他们当成亲生的对待,好好教导他们长大,如此你就可放……”

        心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姜濯便狠狠打断,“住口!”他痛楚地看着她,“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不,你不可能喜欢我!如果你对我有一点动心的话,便不会坦然地说出这些,也不会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可是,我还偏不如你愿了,我就不信,我姜濯,连个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你不是不愿意与我成为真正的夫妻吗,不是觉得勉强吗?今日,我还偏要勉强你了!”

        “你……”莫昔妤尚未领会他话中的意思,便见姜濯起身将自己猛地搂入怀中,她只来得及脱口而出一声惊呼,红唇便被堵住了。口腔里瞬间充满了他的气息,他吻得急切,毫无章法地一通乱啃乱咬她的唇瓣,不一会儿,她嘴里便充斥着一股铁锈味。

        而他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开始脱她的衣服。他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她无法挣脱,好不容易他移开了她的嘴唇,开始重重吻向她的粉颊、耳畔、脖子……他动作青涩,却又坚定无比,滚烫的气息一路往下。

        她拼命挣扎,重重撞上了身后的书柜,书柜一阵晃动,最上面的几册书卷掉落,正好砸向他的后颈,顿时将陷入震怒与意乱情迷的他砸得清醒过来。

        姜濯顿住动作,看着自己怀中衣衫半退的女子,外衫被他胡乱扯开了,露出里面粉色的肚兜,一侧香肩半露,上头还印着几枚红痕。她发丝凌乱,眼眶含泪,眼底透着一股绝望。

        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他连忙松开她。

        “对不起……”他艰涩道,“我,我不该这样待你……”

        好一会儿没听见她回答。他低头,却见她半边脸笼罩在阴影里,上面挂满泪痕,她竟是在无声地流泪。

        姜濯慌乱了,想搂她入怀却又不敢。他居然险些就强迫了他的妻子……后悔交加中,他狠狠揪了几把自己的头发,道:“昔妤,对不起,方才我太生气了,听到你要我纳妾,我失去了理智才对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这样待你了,若你不放心,我今后可不在你院中过夜。母亲那里,我会找个借口解释……我先走了,你不要这样……”

        语毕,他不敢再看向她,匆匆离去。为防婆子丫鬟发现,他离开木兰苑时吩咐下人,夫人睡着了,不要进去打扰。

        ***

        姜老夫人发现,最近儿子与媳妇之间的相处有些奇怪。

        先是两人不再同进同出,见面也有些疏离,匆匆打个照面便无话可说了。在饭桌上也不再有说有笑,而是各自陷入沉默。看样子是闹了别扭,这真是难得啊,跟他爹一样宠妻如命的儿子,居然也会惹恼他的媳妇?姜老夫人觉得挺奇怪,又不能直接追问。

        不过,媳妇这么听话,肯定是儿子的错。

        结果,她还没准备好,怎样旁敲侧击问出他们闹别扭的原因呢,莫昔妤便主动找到她,一开口就给了姜老夫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莫昔妤愧疚地说,她过门三年都未能生育,是因为有严重的宫寒,她祖父当年便断定她不孕,所以想让姜老夫人出面,说服姜濯纳上一房妾室来传宗接代;姜濯这几天与她闹别扭,也是因为她提了这事,他不能接受,结果两人陷入冷战。

        姜老夫人不由得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自己当年被先夫捧在手心里,始终未曾答应婆婆纳妾;她也不想学别人家的恶婆婆,看不惯自家儿子媳妇恩爱,硬是给儿子房中塞人,给儿媳添堵;她若是让家里多出个女人,到时候弄得小两口不和,她岂不是也变成磨蹉儿媳的恶婆婆了。

        可如今,儿媳居然不育,问题就严重了。毕竟,儿子现在是姜家仅存的一脉香火,万万不能让香火在他这里断了啊。

        看着莫昔妤愧疚的眼神,姜老夫人沉默半响,只能无奈道:“可怜的孩子,唉……”

        ……

        姜老夫人未曾事先同儿子商量,便在一次与莫昔妤去安福寺上香中,遇见个姑娘,还看中了对方。

        看中她的理由很简单,心地善良。

        来来往往上香的年轻女眷中,有不少梳着少女发髻的姑娘。莫昔妤跟师太商讨施粥事宜去了,姜老夫人差身边的婆子去办点事,留她一人在院子漫步;不料,被个不知哪儿窜出来的野猫吓了一跳,躲避中扭到脚,痛得呻.吟起来。附近的人群中,有个穿淡紫衣裙的女子第一个跑了出来,搀扶起她,让她在石墩上坐下,帮她查看伤势,又一直耐心在旁陪伴她,直到婆子归来,这个女子才离去。

        她在闲聊中得知了对方的姓名,而且这姑娘举止温柔,陪她说话时没有丝毫不耐,声音也很好听。于是,姜老夫人一回府,便着人暗中打探这姑娘的情况。

        原来这姑娘闺名秦绯玥,父亲是个小官,母亲早已去世,家中还有一个嫡出弟弟和一名庶弟,家世算是清白的。她在家中不怎么受宠,父亲重男轻女,但是她待自己两个弟弟很好,据周围邻居说,这姑娘自小就听话,性子也温柔。而且,秦绯玥从小到大身体一直都很好,几乎很少生病,可见是个健康的。

        姜老夫人动了心思,若真要为儿子纳一房妾室的话,秦绯玥不错。她找来莫昔妤,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娘觉得上香那天遇到的姑娘不错,昔妤你看,如果选她的话……”

        莫昔妤微微一笑:“儿媳也觉得秦姑娘不错。母亲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

        姜老夫人心中大石落了地,欣慰道:“那就好。昔妤啊,你放心,即使秦姑娘进了门,将来为濯儿诞下子嗣,你的地位也不会动摇,我们浔阳侯府绝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而且娘想,说不定秦姑娘进门后,若是添上一男半女,也能给你带来运气,为濯儿添个嫡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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