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变
寒光怒闪，一柄两尺半的鬼头刀划过一排木桩。
木屑纷飞，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
一名肤色黝黑，身材敦实的少年举着刀，仔细的查看每一根木桩。在第十根木桩处，少年伸出左手，摸了一把断口处，叹了口气道：“还是差了点火候，什么时候能像师父那般一刀两断呢？”
少年名叫左超凡，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师父雷猛过活。
雷猛是大魏国定南县衙的一名刽子手。
按照大魏律，刽子手本是贱役，每月不过二两银左右的俸禄。
但这雷猛刀法精熟，有一手断头留皮的绝活，人称雷霆一刀“雷二爷”。
每次杀人，死刑犯家属指名要雷二爷动刀，所给的花红也最多。
左超凡跟着师父，日子过的倒还算滋润。
后天是左超凡第一次上刑场主刀，他必须做的干净利落，不能坏了师父的名声，因此不到三更天就起床练刀。
左超凡今年十六，身高接近七尺，面皮黝黑，比普通的少年更为壮实，这是他从八岁起就跟着师父练拳的缘故。
一刀斩断十根木桩，这份膂力远超同龄人，但左超凡并不满足，坐在青石板上歇了口气，准备练习师父传授的天鹏炼魔拳。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左超凡疾奔过去拉开门，只见两名身穿青色衣衫，胸前有红布罩甲的捕快站在门口。
“刘三哥，赵四哥，你们怎么来了？”少年惊诧道。
按照约定，后日才开斩，可是捕快班的兄弟今晚就来了。
莫非，是不相信自己？
“去县衙，县君要见你！”刘三说完，当先在前头引路，脚步匆忙。
县君就是一县之主，通常由文、武举人担任。
在衙役眼中，县君完全是生杀予夺，如同天神般高高在上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竟然要见自己，左超凡大惑不解，问：“刘三哥，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刘三含糊道：“我不知道。”
刘三确实不知道，就连今晚的事情他也犯着迷糊。
雷霆一刀雷二爷在定南县算是响当当的人物，还曾经和县衙的秦捕头一块儿参与过剿灭山贼的行动。
可是无论如何，刽子手在大魏律中算是贱役。
一个堂堂县君，竟然要亲自接见一名菜鸟刽子手，这不合常理呀！
刘三想不出名堂，在前面低头快走，很快就到了县衙。
县衙的灯火亮着，刘三领着左超凡从偏门进去，穿过两侧的走廊，进入大堂。
“兄弟，我只能带你到这里。”刘三止步道。
左超凡点了点头，压下内心困惑，低头进去。
大堂上，一名身穿青色锦鸡补服，头戴乌纱的中年人立在大堂之上，他就是县君苟志德。
左超凡连忙躬身行礼，却没有跪下。
苟志德不以为忤，扫了他一眼道：“后天午时，是你主刀？”
“是。”
“你的手稳吗？”苟志德奇怪的问了一句。
莫非，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犯人？
左超凡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抬头看着县君，平静的说：“大人放心，我不会给师父丢脸。”
“好！”苟志德赞了一句，眼中闪过狡黠难明的光：“无论是什么人，你都能一刀断头？”
“都能！”
苟志德不再说话，挥了挥手，左超凡躬身退出。
堂下，一名身穿鹿皮甲的衙役领着左超凡去了后院大牢。
苟志德依旧站在大堂之上，身后多了一道影子。
老鼠眼、八字胡的师爷用嘶哑的声音道：“大人，属下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安排他们见面？”
师爷低下头，惴惴不安道：“万一这小子---”
苟志德摆手道：“刚才我用神念探查过，这小子不过锻体初期的后生，你想多了---”
“可是大人为什么还叫他进府？”
苟志德随手翻开桌上的案卷道：“当年的禁军之乱，圣上并未平反，叛贼隐匿各地-----这次幸亏大名府飞羽都尉楼大人英明，如果我还能挖出点东西来----三年的官吏考察就要到了啊---”
“大人英明！”师爷媚笑一声，退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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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超凡跟着衙役进入了牢房。
一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粪便、汗液、血腥和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左超凡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衙役冷笑道：“小老弟，这么不经事？”
“我以前没来过县衙大牢，大哥见笑了。”
今晚的事情透着古怪，我一定要小心行事。
趁着答话的当儿，左超凡打量了一下大牢。
两边是碗口粗的木栅栏牢房，关押着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犯人。
中间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肩行走的窄道，阴森压抑，走在里面异常憋闷。
尽头处，栅栏变作了二指粗的铁条。
再往里走，则是碗口粗的白色寒铁。
而囚牢里的犯人，也一个比一个凶恶。
其中一个家伙，竟然以一只手指倒立在墙上，看到衙役也不害怕，嚣张的大叫道：“直娘贼，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衙役不屑的冷笑，回头道：“这些都是江洋大盗，亡命之徒，他们大多数都是锻体中后期的高手，个别的能徒手举起两千斤的星辰陨石锁。不过，入牢前都被法师封了元神，散了神通，到头来还是逃不了那一刀！”
大魏皇朝律法严厉，能入死牢的犯人都会被官府雇佣的法师封住元神。
这些犯人就算再凶恶，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己的刀下亡魂。
身为刽子手，没来由要怕死囚。
左超凡暗暗为自己鼓劲，面前不禁闪现出师父雷猛刑场上一刀断头的威猛样子。
决不能给师父丢脸！
左超凡握紧拳头，挺起胸口，走到了最后一间牢房。
这间牢房比方才那两间大不相同，整个囚牢铁壁用一整块精铁铸就，大门结合处只有一条细缝，连刀片都插不进去。
将寒铁压铸成整块铁门，恐怕只有大名府的工匠才有这种神通。
这牢房里到底关押着的是何等穷凶极恶的犯人？
左超凡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后退两步，仿佛要避开里面关押的可怕困兽。
衙役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突然回转身，一把将左超凡推了进去。
变起仓促，左超凡急忙回身。
衙役沉声道：“验明犯人正身，你再出来。”
“砰”的一声，铁门关上了。
左超凡拍打了一下铁门，感觉后背寒气直冒，他强自镇定转身。
一名蓬头散发，浑身血污的犯人，被七八根拇指粗的天蚕铁索穿了周身**窍，捆在了墙角。
看样子，这家伙只有出没有进的气。
左超凡壮着胆子，上前一把抓住犯人的头向上一拧，等看清犯人面目，不禁惊呆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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