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争暗斗
法光寺香火缭绕，红墙金瓦，亭榭游廊交错，松柏绵延其中，意境深远。
穿过游廊，步入法光寺的正殿，三人说说笑笑的排着队。全然没有留意到排在身后的两个尾巴。
“小姐，您这次来法光寺是不是想求姻缘来着？”晓梦望着站在前面的王锦元偷笑着问道。
“那肯定是来求姻缘呀！是吧，小姐？”爱莲一副心知肚明的小表情。
“姻缘天定，已无所求。”王锦元笑了笑轻轻的摇摇头。
晓梦和爱莲对视一眼，以往数次提到未来的姑爷，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传闻，小姐表情都是淡淡的，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一样，小姐当真对自个儿的姻缘没有任何期待吗…
黎宴看着王锦元的后脑勺，双手背在身后云淡风轻的颠着食指。
不求姻缘…
我倒要看看你是来求什么…
“女施主，请入内。”
微微点点头，王锦元解下肩上的披风，晓梦顺手接过，和爱莲站在一边。
王锦元走进去，缓缓屈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一尊金身坐佛立于殿中，慈祥端庄，威严肃穆，令人肃然起敬。
“信女唯愿有二，一愿锦元出嫁后，因不能时时陪伴母亲左右，求佛祖庇佑我母亲诸事顺意，身体健泰，无事烦忧。二愿北疆早平战事，大梁的将士们早日归家，家国永安宁。佛祖慈悲，普渡众生，信女王锦元虔心添香叩首，万望佛祖垂怜，达成所愿。”
说完，王锦元一连叩首三下，掷地有声，接过身侧递过来的一束香线，插在了香炉上。
轻柔平缓的语气声声入耳，至虔志诚，一字一句皆敲打在黎宴的心头上。
她一个闺中女子，居然有这样的胸襟，心系北疆心系家国。
看来他对这位未来的小娘子可以了解的还很多…
“小姐，要不要求个签，法光寺的挂很灵的。”晓梦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正要放在桌子上。
“不了，我们走吧，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呢。”王锦元打断了她的话，看了看供桌上的一把竹签，心中涌出一股惆怅，她的运气一向不太好，大约是这辈子的重生那次便已经用尽了，求个下下签，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晓梦最善察言观色，见她转身就要离开，将披风给她穿好，系好襟前的细带。转而拉着按耐不住的爱莲，跟在王锦元的身后一起下了山。
来的时候欢欢喜喜，走的时候哀哀戚戚，女娃子的脸，多变的天，难猜呀…
望着袅娜的身影渐行渐远，黎宴失神了片刻，方宇提醒道：“少爷，咱们要不要继续跟了？”
来都来了，磕个头再走吧。
“少爷，咱们要不要抽个签？”
“不抽。”
“啊？”
她们不抽就不抽，咱们为啥不抽呢，方宇只敢小声的嘀咕一句。
黎宴是懒得抽，他的运气这么好，抽了也是上上签。
这日从法光寺回去，黎国公府送过来的那位教养嬷嬷早早等候在一边，这人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见惯了大场面，丝毫不在意旁边何静云绷不住的脸色，面上一直挂着慈善的笑容，见王锦元终于回来了，直接走到了跟前。
“老奴是奉建宁公主之名前来，左右不过几日便回去，成婚之日已不足一月，王大小姐若无事，咱们不如妥善了事，老奴也好回去交差。”
“既然如此，嬷嬷不如直接回去吧，我们王家不需要你们多此一举。”何静云忍不住回怼了一句。
王锦元拉着何静云坐下，在她手上拍了拍，对教养嬷嬷说：“嬷嬷别见怪，今日我去法光寺上香，耽误了一日，现下确实有些累了，不如咱们明天开始吧。我知嬷嬷也是奉命行事，我不会为难你的。”
教养嬷嬷得了回应便下去了。
何静云还是气的不行：“阿元，你为何要答应学那劳什子规矩，白白受这等欺辱！”
“娘亲，不过是些规矩，我学学也不是什么坏事。再闹下去，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我只想安安心心的出嫁，不能再让别人看笑话，反倒说咱们王家小家子气了。娘亲，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我心里有数。”
她越懂事，何静云心里越难受。
王锦元想的长远，若是教养嬷嬷这一关过不了，到了黎国公府，照样还是要学的，在王家学总比在黎家学要好的多。闹来闹去又改变不了嫁过去的结局，闹翻了天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只是学了几天所谓的为妻之道，王锦元的心情更加沉闷了。
小到妻子日常应该如何侍奉丈夫，早上要比丈夫起的早，给他束发穿衣。晚上要比丈夫睡得晚，服侍他沐浴更衣。每日要到公婆跟前晨昏定省。甚至细节到夫妻睡觉的位置，应妻子睡在外面，方便随时伺候丈夫等等。
大到要为丈夫繁衍子嗣，安定后院。
她忽然更加意识到这里是男人天下，女人只是男人的点缀和陪衬。他们不需要聪明的女人，需要的是安分守己懂事听话大肚能容的女人。
娶妻娶贤，所谓正妻，就应该温顺贤良，恭谨孝顺。
学了几天，她琢磨出一句话，就是她要听话。
听丈夫的话，听公婆的话。
这就是所谓的一入侯门深似海，可不就是深不见底的苦海么…
几日的教习结束，嬷嬷回到了黎国公府，将一应事由一一向建宁公主回禀。不巧这日黎老夫人也在厅上共同商议聘礼的事宜。黎宴在一旁试着喜服，正好听了一耳朵两个绣娘比对了一下需要修改的地方。
“何夫人是有些不悦，不过未来少夫人是个沉稳懂事的，老奴教什么她就听着，学的很快，面上是没露出什么不满，对老奴客客气气，还时常规劝她母亲。就是看着心思有点重，不过大姑娘嫁人头一回，多少有些忐忑实属正常。”
黎宴募地皱了皱眉头：“母亲，这事翻篇了就别再折腾了。”
“还没过门呢，你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建宁公主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您还嫌咱们黎家的名声不够跋扈？”黎宴一遍脱下喜服一遍打趣的说道。
建宁公主刚要斥他两声。
黎老夫人开了口：“建宁，这件事是你过了，结亲是喜事，谁家的姑娘不是心肝儿上的宝贝，那何娘子本就担心女儿嫁的不好，才拖到如今。你倒好，这番举措直接就告诉她，咱们黎家不是良善人家，不是更让王家长辈忧心吗？莫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是，婆婆。”黎老夫人的话素有对她最起作用。
“就是，祖母说的对！”黎宴附和的忒快，少不了得了建宁公主一剂白眼。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家姑娘即是你自个儿点的姻缘，娶了妻就收收心，好好对人家。早日给我添个重孙子是最要紧的。”黎老夫人用拐杖点了点他，轻言训斥他两句。
“放心祖母，我保证让您三年抱俩！”生孩子还不简单！
“好好！”黎老夫人开心的合不拢嘴。
“不知羞。”建宁公主无奈的摇摇头。
接下来的三书六礼黎家这边果然没再出什么岔子，一应礼数皆是到位，王锦元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何静云这边憋了个大招，着实给王锦元惊的不轻。
王锦元的外祖父是江南第一首富商何鸿泰，因着黎家多番压着王家一头，何静云心中不满积攒已久，便给父亲写了信说明缘由。
何鸿泰对这个长女本就疼爱有加，远嫁上京，没法时常帮衬一二，心有愧疚。听说自家孩子受了气，哪里能忍，他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当即差了人给添了几十箱嫁妆运过去，怕来不及，走水路加急，赶在两家成婚的前两日才送到。
看着堆了满院的箱子，何静云喜不自胜，曲美娥妒红了眼，王锦元则是头疼不已。
黎家聘礼给的尚可，按道理说女方家的嫁妆差不多就行了，或者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一旦多出几倍，可就不太好了。黎家肯定会觉得面上无光的。
偏偏何静云将这事瞒的紧，不允许府里人往外头说，只等着迎亲那日，来个十里红妆，让上京城的人都好好说道说道，他黎家不是说王家长女是个老姑娘吗，那你来提亲是看中的什么，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十车的嫁妆箱子，各位看客您自请猜去！
反正你黎家也是不爱惜名声的，左右再得个见钱眼开，为钱折腰的诟病，约莫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王锦元的一颗心悬了又悬，颇感无力。何静云这会正在劲头上，让她收手是不太可能了。不过好歹都是人精，暗地里斗的再厉害，也不会翻到明面上来。她只盼着后日成婚，能平平安安的过去，莫要出什么岔子。
陪嫁丫鬟王锦元原本想带晓梦和爱莲一起，晓梦的娘亲身体不好，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虽有些不舍，却也只能放她出府了。
何静云担心爱莲性子散漫，不够妥帖，想给王锦元重新挑一个陪嫁丫鬟，却遭到她的拒绝。她本来就是个慢热的性格，重挑一个用的也不顺手。爱莲天真活泼，却也是个忠心的。以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自己再多教教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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