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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为离开做准备(下)


慕容连城要莫离等着他破案来接她,莫离便当真优哉游哉等着,期间见过一个客人,名曰,段容。

        段容,字云畅,淮扬段家二公子,财大气粗,风流成性,出名度自然抵不过慕容连城,但在扬州总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其实这种整天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并不是莫离看得上的入幕之宾,不过这段容却算是个例外,不是真有多待见他,而是因为此人虽好美女但并不好色,风流倒从不下流,知道她不喜欢被人碰触,便对她一直规规矩矩不曾越礼,是以成为莫离少数愿意见的香客之一。

        大多时候,段容来红楼并不是来见莫离的,他只是和狐朋狗友来喝最普通的花酒,叫上几个楼里的姑娘,莺声燕语,纸醉金迷,直到天明。他不会去打扰莫离,只每次带上些好吃的或好玩的托楼里的丫鬟给玲珑姑娘送去。

        段容会主动去见莫离,基本就是他人生又遇到什么烦恼亦或挫折了,虽然这些烦恼和挫折在莫离眼里大多只是富家公子的伤春悲秋。

        莫离好笑看着坐在对面把女儿红当茶水在喝的段家二公子,见他第三壶都快要喝见底还不开口,想到离开红楼后两人恐怕不会再有机会这般桌前对饮,决定今天就当一回称职的知心姐姐。哦,不对,知心妹妹。

        “段公子,今天又是为何事?”伸手一把夺过段容手中的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她才巧笑看他。

        段容看看自己空空的右手,再抬头看对面巧笑盈盈的红衣女子,看着看着,视线渐渐没了焦距。他透过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半天,才幽幽开口,“玲珑姑娘,我要成亲了,娘亲为我寻了一门亲,对象是那个锦衣坊吴家的三小姐。”

        莫离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说恭喜的话,“那玲珑要恭喜公子了。玲珑虽来扬州不久,但有多少听闻过那吴家三小姐,据说长得花容月貌,性子也是温婉贤淑,能得如此佳人共结连理,公子真是有福之人。”

        她这一段话,换来的却是一声苦笑。段容视线重新有了焦点,迷茫看着她,“恭喜?何喜之有?”

        这段家二公子骨子里有点文艺情怀,因此每次来找她喝酒都会长吁短叹,一番怅然,但像现在这般神伤的样子却是不曾出现过的,莫离看他这副样子,一时也有点懵了。

        那吴家是做布匹生意的,生意做的很大,锦衣坊便是他家店铺的招牌,虽是士农工商的商,但配段家其实算不得高攀。

        “公子不喜欢那吴家三小姐?”莫离想来想去,便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段容没摇头,垂下眼看杯中的佳酿,“若她不是娘亲指定的,或许,我并不会讨厌她。”

        他说得不清楚,莫离却听懂了,“公子是在介意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联姻?”

        段容没回答她,只低着头沉默。莫离不好催他,便端起桌上的酒慢慢品尝起来。她酒量不好,学不来那些一口闷,只能小口小口慢慢喝。

        第三壶酒终于见了底,莫离起身打算去唤翠珠再拿壶新的来,步子还没跨出,对面的段容突然开口了。

        “其实,我早知道自己的婚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段容说着顿了顿,抬头看向她。

        莫离对上他已经起了雾气的眼睛,迟疑片刻,还是坐了下来。他看着应该有许多话要说,她此时此刻若执意去拿酒未免有点不识趣。

        段容见她重新坐下,果然立刻滔滔说起来,“我的爹娘当初便是为了家族的生意结亲的,大哥娶了大嫂也是因为大嫂娘家能让家里的生意锦上添花,所以我一早便知道,我将来娶的妻子必定也是要对段家有用的。那时候想,娶就娶吧,只要别太难看,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反正婚前我可以来这些地方风流快活……”

        段容说到此突然停了下来,见对面之人脸色未变,才继续说下去,“结婚以后,还是可以出去寻花问柳,只要妻子不是个悍妇,以后还能娶几房小妾,其实,日子也不差。直到今天娘告诉我已经替我下了聘礼,我才发觉,这样的亲事不是我想要的。”

        说到此,沉默再次来临。

        莫离叹口气,其实她实在不喜欢扮演知心姐姐,不过,今天就当作破例吧。

        “那怎样的姻缘是公子想要的?”

        段容怔怔看着她,半日,才低下头摇头,“我不知道。”

        “公子是想找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

        “……”

        “应该是的吧。但凡是人,总希望能找到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成就一世姻缘。只是,这世间的情谊,并不是我们以为长久便能长久的。公子就算今日真找到个自己倾心的姑娘,愿意为她放弃一切,难保几年后,不会后悔,那时情谊不再空余恨,最终成就的不过还是一段孽缘。”

        “……”

        “其实公子如今放不下的并不是哪家的姑娘,而是自己的不甘心,只因这亲事不是自己的决定,玲珑可有说错?”

        “……”

        段容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兴许是酒精起了作用,莫离觉得说着说着自己也变得感伤起来,“公子因为自己的亲事无法自己做主而难受,可玲珑,莫说婚姻,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掌握在他人手里。您说,我们两个谁比较惨?”

        “……”

        “说句您兴许不爱听的。比起因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将自己一辈子的自由卖给他人,一场为了家族利益的婚姻,真的算不了什么。”

        莫离说到此,段容终于开口了,却是哭笑不得,“玲珑姑娘,你到底是想安慰我,还是想揶揄我?”

        见他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莫离反而心情好了起来,假装沉思了会,才嫣然一笑。“其实玲珑自己也不知道。”

        段容这下是真的想哭都哭不出来了,他的一腔悲愤在人家眼里只是富家公子的自怨自艾,于是这悲伤也就只能梗在自己的喉咙里,吞又吞不下去,说又说不出来。

        莫离也不是真要亏他,觉得心里平衡点了,便继续扮演知心姐姐,“公子不妨换个角度想,身在其位,尽其职,段老爷和夫人给了公子自小到大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这门亲事,便是公子该负的责任。”

        段容又是沉默不出声,但莫离能感觉到,他这次听进去些了,于是再接再厉继续劝说,“那吴家三小姐是难得的妙人儿,公子也说过对她并不讨厌了,既然不讨厌,何不开开心心接受这么亲事,能不能百年好合,只有走到最后才会知道,公子没试过,怎知她不是最适合您的良人。”

        一声深深的叹气。

        是段容。

        “若不是认识玲珑姑娘已经不止一天,我一定会以为你是爹娘找来的说客。”

        段容垂眼望向桌上空空的酒壶,半日,才低低道,“能不能劳驾玲珑姑娘去帮我再取一壶酒来?”

        莫离顺着他的视线看一眼那白瓷酒壶,点头,“公子稍等。”

        莫离这次去取酒取了很久,她没有让翠珠跑腿,而是自己亲自到厨房走了一趟,直把管酒的小厮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类,以为自己给的酒出了问题。

        取完酒后莫离也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先去雪暖那坐了会。

        雪暖那时正坐在床上擦剑,看到她拿着酒壶进来没说什么,只管自己擦剑。

        莫离坐了一会便又拿着酒壶走了,雪暖还在擦剑,依然没说什么。

        想来,她和她的酒壶是从头到底都被雪暖无视了。

        莫离其实是算好时间回去的,觉得段容应该已经纠结得差不多了,她才拿着酒壶悠悠然回了自己的绣阁。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与屋内昏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没了平日纨绔子弟的轻佻模样,桌前的人看起来着实要讨喜的多,一袭上好绸缎做的月牙白长衫,衬着本就柔和俊秀的脸更加温文尔雅,乍看之下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听到声响,段容转头看过来,视线落到莫离手中的酒壶,顿了顿,脸上浮现犹豫之色,半响,才犹带着迟疑开口,“玲珑姑娘,我可不可以今晚在你这借宿一夜?你放心,我只是喝酒,不会做其他的。”

        莫离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虽然来红楼已经半年有余,但她的绣阁还从没有让任何客人呆过一个晚上,今日若真的答应下来,恐怕明天这事就会整个在扬州传开。过几日她就要跟慕容连城离开这里了,到时慕容连城若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就算他们没有什么,也难保慕容连城不会因为不想被牵扯进八卦中而就此改变主意与她划清界线。

        兴许是她犹豫的时间太长,亦或脸上为难的表情太明显,等回过神时,段容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苦涩的笑,视线停落在她手中的酒,“得了,我这壶酒喝完就走。”

        莫离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委婉的拒绝,没想到他自己先放弃了,一时反而有点接不上话。

        还是段容先为自己找了台阶下,“你的规矩确实不该在这种情况下破了,是我唐突了。”

        莫离更尴尬,半日,才挤出四个字,“不好意思。”

        “这有何不好意思的。”段容笑着拿过她手中的酒壶,走回桌边坐下,满上一杯酒,一口喝完,见人还愣在门口,于是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玲珑姑娘不愿收留我倒罢了,连一起喝个酒都不肯了?”

        “段公子你……”莫离回过神来,无奈又好笑。

        走到桌前坐下,段容已经帮她倒好了一杯。

        莫离到底不敢多喝,只拿起杯子稍稍抿了两口。

        彼时,对面的人已经三杯下了肚。

        段容沉默了会,才道,“玲珑姑娘说的没错,能不能百年好合,只有走到最后才会知道。”

        莫离莞尔,知道他是真的看开了。

        她没有劝段容坚持寻找自己的真爱,不是因为不相信爱情,作为个正常的女孩子,她也向往得到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姻缘,但是,或许是前世在现代社会看得多也知道得比较多,她的爱情观要比这里的大多女子都成熟也现实许多。她相信爱情,但不相信每份爱情都是天长地久的,既然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喜欢,自然也没有绝对的不喜欢,今天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也许明天你就会发觉他并不值得你爱,上一秒你还毫无感觉的人或许下一秒就会因为他一句话,一个动作而让你怦然心动。

        喜欢或不喜欢,很多时候也不过一念之间。

        “段公子,不如让玲珑给你舞一曲吧,就当给你喜事将近的贺礼。”

        段容没说话,但停了喝酒的动作看她。

        莫离莞尔站起了身。

        ……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直到年过古稀,子孙承欢膝下,段容都不曾忘记过那个为他翩然起舞的美丽女子,以及女子当时嘴中哼唱的小曲。那首曲子的音律,和填词都是他不曾听见过的,不止如此,穷极一生,他都没能找出那首曲子的出处,也再没有听谁哼过第二次。最后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怀疑,那段曲,那次独舞,兴许只是他喝醉了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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