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的伤痛

水禾预产期是在七月份，眼看着月份越来越大，佘伟恩这段时间很忙，他今年博士毕业，工作家庭还有学业几头忙，而这样忙的情况下他仍然把水禾照顾的很好，水禾已经八个多月了，不长肉只长肚子让她走起路来很是笨拙，佘伟恩担心她出门会摔倒，干脆让她白天不要出门，等晚上他下班了陪她出去散步，水禾也就同意了这么几天，后来每次都是佘伟恩前脚刚出门，后脚她就溜出去了，她喜欢看江滨，每次要在江边待很久，听水浪拍打江滩的声音，逗弄广场上的鸽子，偶尔也会在经过咖啡厅时会想起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子，那个从回c市后就像风一样消失无音讯的他，水禾有时候会想，自己原本和张言之也没什么，短短的相识和相恋多年的柯蓝雪比起来，他或许早已忘记在y市的一切了吧。

        水禾回到家时已经快中午了，佘伟恩也快要回来了，她躺在沙发上抚摸着肚子，音响里放着的是肖邦的《夜曲》，舒缓的曲调让她本来就累的身体放松下来，就这样在沙发上她睡着了，连佘伟恩回家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佘伟恩看到又在沙发上睡着的妻子，轻叹了声，拿了一个毯子给她轻轻地盖上了，在沙发上陪着她休息了会儿就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水禾是在饭菜香中醒来的，醒来后看到桌上丰盛的饭菜，内心是满足的，她很感动佘伟恩为这个家的付出，不知道是出于爱还是感激，水禾走到佘伟恩忙碌的身后，从后面一把抱住他，“谢谢你，佘伟恩。”声音很轻，佘伟恩身子僵了僵，这是这么久以来水禾第一次主动抱他，他知道邬水禾的那颗心终于被自己给捂热了，鼻子一酸，在社会历练多年的佘医生，就算在年少那个生离之时都没有流过泪的人，忽然眼圈就红了，他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玩笑般地说：“哟，我们家的小妈妈什么时候变成收了爪子的小猫咪了。”水禾知道他在打趣她，噗嗤笑了起来，松开他，她拿着擦手的纸巾帮他把刚洗的手慢慢擦干净，便拉着佘伟恩一同去用餐，这顿饭佘伟恩觉得是这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一顿。

        吃过饭，他们又要赶往c市，前几天母亲说让他们得空回去一趟，今天周六，正好下午没事。从y市到c市坐动车用了不到两小时，佘母安排的司机早已等在车站门口。水禾和佘伟恩结婚后其实很少回c市的，佘伟恩也只是在参加学术交流的时候回去看望一下母亲，而且这次不是去酒店而是回佘家，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算是水禾正式去佘伟恩家，第一次去他家水禾难免紧张，或许还会见到那个素未谋面的高官公公，水禾是从肖慕桐那里知道佘伟恩他们家里的情况的，但肖慕桐也没有多说，特别是关于佘伟恩的过去肖慕桐也只是很含糊的一笔带过，而佘伟恩更是很少谈及他父母，水禾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也没有主动问起过，她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像佘伟恩这样的家庭有些说不明的过去很正常，自己又何必揭别人的伤疤呢。

        车子很快驶入一条劈静的街道，街道两边种着一棵棵长了很多年的老梧桐树，这个季节梧桐树叶子长的正好，水禾想到自己家乡的道路旁也是种的这种老梧桐树，小时候自己还特别喜欢在树下捡它的叶子玩，看到这些树，让她的紧张不安的心缓和了不少。车子停在一个不大的院子前，院子的围墙上爬满了开的正盛的凌霄花，这个季节下午的阳光还很烈，但院子里有一方却是背阴的，那里有一片开的正好的玫瑰园，正是很久之前在肖明笙店里看到过的卡罗拉品种，卡罗拉很难种的，能把这一园子的卡罗拉种好，可想而知种花的人废了多大心思。无暇欣赏这些花，水禾正紧张第一次作为儿媳妇该怎样见公婆才能让老人家有好印象，佘伟恩看出了她的紧张，握了握她的手，说：“不用担心，我妈妈人很好。”但没有说他的父亲，水禾心想他跟他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进到屋里，就看到佘母正在指挥保姆在搬一盆花，看到他俩进来，那张保养的极好的脸堆满笑容，上下打量一下水禾，拉着水禾的手说了些体己的话便招呼他们坐下，佘母体贴地给水禾端来一杯红枣茶和一些精致的点心，陪他们聊了会儿，这时佘母看了看在那里一个劲地吃东西的水禾，顿了顿，看向佘伟恩，小心翼翼地说道：“水禾眼看月份渐大了，你们想好在哪里生没，我这边有认识的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你看要不要让水禾回c市来，这段时间我来照顾她，你那边那么忙，还要准备毕业，哪里有时间顾及她们母子呢？”

        水禾听到佘母的话，也很认可婆婆的话，随既看向佘伟恩点了点头，佘伟恩暗暗叹了口气，他这个傻媳妇太容易被人策反了，他轻轻把手覆在水禾的手上，把玩起来，漫不经心地说：“您工作也很忙，还要照顾老头子，哪里有时间顾的上她，这段时间还是我来照顾吧，等生了找个月嫂帮忙照顾他们母子，您要是有时间可以经常来y市看看您孙子。”

        佘母勉强地笑了笑，她这个儿子她知道，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原本跟他们还是很亲热的，自从当初那件事后跟他们就渐行渐远了，特别跟他父亲，是一见面就吵架，如果不是那件事，当初在市医院凭他儿子出色的资质一定有一番作为，怎么可能会被被那个肖白挖走，弄得最后连见儿子一面都是三催四请才回家一次，好不容易看到他从那件事走出来成了家，以为可以趁儿媳妇生孩子这个机会让他回来，没想到还是不成！

        佘母看水禾打了几个哈欠，让保姆带她去客房休息，佘伟恩没理会母亲，直接把水禾带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屋里摆放整齐，应该是每天都有收拾，佘伟恩陪着水禾睡着后才下楼，下来后佘母还在客厅等着他，他知道母亲今天一定是要逼着他同意才罢休的，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曾一度为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因为有这样的父母确实在他人生的道路上比一般人要顺遂很多，但也因为这样的父母，他们对自己强制的掌控，逼得自己不顾一切的要逃离！

        佘伟恩在母亲的对面坐下，母亲为他斟了一杯茶，他知道今天是一定要有一个结果，这时佘母开口道：“你爸爸马上要回来了，我认为你们应该好好谈谈，水禾的事我可以给你挡下，但是在孩子生下来前她必须要留在c市，我明年要退休了，你爸爸过几年也要退下来了，孩子生下来后留在这里我们带，你们到时候要怎样随你们！”

        听到母亲不容拒绝的语气，佘伟恩当年那种悲哀和逆反的情绪再次出现，他猛灌了一口茶水，茶水苦涩，就像此刻的心，吐了口气，他看着面前这个生养自己的女人，他既愤怒又无奈，无力地说道：“孩子是水禾的，虽然那也是我的孩子，但是怀他生他的是他母亲，你们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孩子母亲的意见！”

        佘母刚要开口，一阵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孩子是我们佘家的，她是佘家的媳妇，理应尊循我们长辈的意见！”

        佘伟恩看到父亲的那一瞬，无数心绪在心里徘徊，当初在学校逼迫自己交往几年的女朋友离开，又在医院干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因为当初学校的那个女朋友正好跟他在同一所医院同一个科室，两个人再次相遇，年少时的相互欣赏相互爱慕让他们旧情复燃，被同事戏称心外侠侣，本来两个人好好的，被父亲知道后就跟院长打招呼让那个女孩子转科室，并且再次找到那个女孩子用金钱和前程威胁她离开，女孩受不了这种羞辱直接离职了，后来听别人说她后来到了sz并且工作挺好，他也就放心了。

        “你今天还知道回来，你在外面找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是想报复我跟你妈妈当年分开你和曲敏吗？自从你跟肖白跑到y市，你妈妈在家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现在她不过是要求那个女人回来生孩子，你都还要拒绝，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跟那个女人结婚！”佘伟恩看着父亲喋喋不休的话，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他恨他从来都不知道尊重他的任何决定，从小到大但凡不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会得到他的一番羞辱，跟曲敏时是的，跟肖白师兄跑到y市也是，现在连他怀孕的妻子他也要这样，第一次他对这个家感到失望。

        不理会父亲的责骂和母亲伤心地流泪，径直上楼正准备去叫醒水禾，却看到站在门口的一脸震惊的水禾，她苍白的脸色让他心疼，佘伟恩想跟她说点什么却无从开口，水禾伸手拉住他，已经五月的天气了，他的手却冰凉，水禾心疼地轻声说道：“佘伟恩，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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