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回 家
大雪纷飞的日子，总是会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雪景中，悲伤的更难受，舒服的更浪漫。
我站在大街上，看着穿得红火的人群在我的身边走过，而我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影。
男人穿着大红色的短款羽绒服，灰色的格子围巾紧紧裹着脖子，依然英俊帅气的脸庞，岁月在他的脸上只留下了男人的味道，比大学那会儿更加帅气了。
我看着男人良久，他的身边陪着一个女孩儿，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田雨泽，这么多年没有见，现在的你是否还是个利用女人的渣男，旁边的女人是你的情妇还是你的妻子，或者是个可以利用的女人？我记得田雨泽跟我说过每年过年会回来上坟，这种家族聚在一起的时候敢带来的女人应该是妻子吧？
我的脚步朝着田雨泽走过去，下意识的动作，还有咬紧了嘴唇的牙齿。我想要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停的告诉自己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挂着苏半梦名字的陌生人，不认识什么田雨泽，更不应该在现在过去跟田雨泽产生什么联系，应该马上回家看看自己多年不见的父母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在看见田雨泽的这一刻，我甚至感觉到我的肚子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流逝。我下意识去扶住了肚子，但只摸到平坦的小腹和厚实的衣服。我的这份愤恨从来没有消失过，甚至渗入我的四肢百骸让我深深牢记，牢记十八岁那年所有的蠢事，十八岁那年所有的爱情，十八岁那年所有的疯狂，十八岁那年所有的背叛！
我扬起了脑袋，让雪花在我的脸上的低落，化成冰冷的血水，流进我的衣领中。
“天啊，是苏半梦！”
我似乎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很快就发现认出我的不是别人正是伴在田雨泽身旁的女人，她一脸地激动看着我嘴里小声跟田雨泽说着话。
我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露出了最为礼貌和温和的笑容。
田雨泽本来想要阻止他的女人，但是女人已经从包里掏出了我的专辑，上面是“绝望”两个字：“苏半梦！我是你的粉丝，从你在超级新星上就喜欢你了，你的声音太有感染力了，废墟让我不断循环。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女人的眼里全是期待。
我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绝望”，心里苦笑了一声，还真是绝望，怎么就刚好碰到了让我绝望的人呢？
我的食指挨上了她的嘴唇：“嘘，我只是来玩儿的。有带笔吗，我包里没有。”
“有有有。”女人赶紧压低了声音，从包里掏出来一支马克笔。
我快速在专辑封面上签上了我的名字，还写下来了一串电话号码，笑着问：“给你的新年礼物，只有你一个人能知道哦。来这里探亲的吗？”
女人羞红了脸：“谢谢，谢谢你！陪男朋友来上坟，半梦小姐呢，是探亲吗？”
我摇了摇头：“苏半梦没有亲人。”
女人看着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白了脸色，赶紧道歉说对不起。她应该是响起来了熊正仪发布的官方资料，现在的苏半梦的资料，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罢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没关系，知道你不是故意了，正好有空出来玩一下。”
田雨泽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脸上只有陌生的表情和对女人的关爱。他揽住了女人的肩膀：“苏小姐，不好意思。她是你的粉丝，有些突兀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女人说了一声不嘛，跟我提了最后一个要求，合照。
我欣然答应了。
女人高兴地说要打印出来放在家里的客厅上，才跟我告别离开了。
我冷笑了一声，如果我的照片挂在墙上，田雨泽会不会失眠，会不会梦到好多年前那个青春洋溢的苏半梦？
我等着你的女人亲自打电话来联系我，然后带着我一步步毁灭你。这一次我有了可以慢慢折磨你的力量，你说我该怎么来弥补我整个青春所受到的伤害呢？你现在的家产有多少是剥削了我的一切获得的呢？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伤害我的基础上，所以我应该有权力把你的一切都收出来吧？
田雨泽，你是我整个十八岁的男神，也是我整个十八岁的幸福，更是我整个十八岁的噩梦！
我终于踏出了走向家门的第一步，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我很快就可以看见我的家人了。我的爸爸妈妈，这些年你们可好？
我成为模特后，不，应该说成为情妇后的我有了大笔的钱，可是每次寄回家也会被退回来。我知道我的父母不愿意原谅我，我就更加没有了勇气回家。这么多年我连我的父母长了多少白发都不知道，我的不孝已经在我的头上挂上了最不能卸下来的标志。
越靠近家，我的心里就越是慌乱，这种忐忑的心情是别人无法无法体会的。我握紧了自己的手心，努力微笑着，在心里不停对自己说：苏半梦，现在的你面目全非，别人根本就认不出你来。即使是自己的父母，也会像对陌生人一样，没有特别的笑容和怒骂。
可是越是安慰心里就越是难过。
我不想就这么了无羁绊，至少我的父母，是我唯一在乎和不愿意舍弃的部分。我苏半梦活到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唯一保留的就只是这个名字了，可是，真的好想回到以前，回到无忧无虑的以前。
我走到我们家的门口，看见了有些斑驳铁锈的大门，甚至还有着红通通的“还钱”两个大字。我想那应该是十八岁那年那些恶棍留下来的吧，我闭上眼都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爸爸妈妈是该多么害怕得躲在屋子里，担心着自己，担心这不知所踪的我。
我想推开屋子的大门，但一时又找不到借口，我怕看见他们眼中的陌生和冷漠的表情。
吱的一声，大铁门被打开了，斑白头发的中年人颤颤巍巍地拿着一叠红字和胶水走了出来。他脸上满是皱纹，不过五十几的年龄，已经苍老得六十多一样了。这就是生我养我十多年的父亲啊，爸爸，我对不起你。
眼泪毫无预兆就流了下来，心里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姑娘，怎么了？”爸爸看见我站在他们的门口，却在默默流泪，皱着眉头小声问着。
我摇摇头说没事，忍住了堵在喉咙口的爸爸两个字。爸爸果然已经认不出完全不一样的我了，看着爸爸苍老的体态我就已经明白他们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了，好想问问妈妈的情况，可是我真的张不开口。
爸爸把福字倒着贴在了贴门上，细心地把每一个角都粘得仔仔细细的。
“爸……伯父，我，我是苏半梦的……”我支支吾吾地想要跟爸爸搭话，还不等我说完，爸爸的眼睛都瞪大了。
“半梦怎么了，她还好吗？现在在哪里？生活得怎么了？”爸爸手里的胶水全都倒在了地上，双手颤抖着把我的手握住了。
触碰到爸爸温柔的手心，我的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斜不止。这样的温暖，这样的重逢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发展。我最爱的爸爸，我该怎么诉说我对你们的思念，诉说我对你的歉意？
“你说啊，我女儿怎么了？难道出事了吗，不要哭，先告诉我啊！”爸爸激动地握紧了我的手，眼睛里全是哀伤的神色。
我赶紧摇头，刚要说话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妈妈的声音：“老头子，是半梦吗？是女儿回来了吗？我听见了半梦的名字！半梦！半梦，我的女儿，你快进来，快进来！”
这时候的我根本就压制不住内心的难过，推开大门就朝着院子里奔跑了进去，一路都是被精心照料的花花草草，和几年前的家一模一样，一样的场景却是物是人非！
我看见了坐在摇椅上的妈妈，她慌张地抬手摸着虚无的空气，嘴里不停叫着我的名字。
“妈！”我牵住了妈妈的手，直接跪在了地面上。妈妈竟然已经失明了，她最爱的花朵都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因为我吗？是该死的我吗？
“半梦！半梦！”妈妈拉紧了我的手，昏花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滴的泪花，像是炸弹炸在了我的心头，一片残垣。
“你是，半梦？”爸爸紧随其后，看见举止怪异的我，语气中都是惊奇的不确定。
我哭着点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爸爸，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这个不孝子把你们二老独自留在家里，呜呜，都是我的错！”
“半梦，你，你的脸！”爸爸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妈妈更是着急地问道：“半梦，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回家，我跟你爸都好担心你，还以为你，呜呜……”说道后面，妈妈也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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