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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衣刺客


晚饭时分,四方的餐桌上,简单的食物散发出阵阵香气,米饭爽口,瓜菜清甜,是城市里少有的自然风味。

        风言就着油渣小白菜、青椒小炒肉、鲫鱼豆腐汤,二话不说,连干三碗米饭。

        一旁的倩儿,啄米似的细嚼慢咽,大家闺秀的风范尽显。

        她怔怔地看着风姐姐的豪放吃相,不禁对这位从前见过,却觉得难以靠近的人莫名产生了几分好感。

        从搬南瓜,到与莫先生大方交谈,再到这会的吃没吃相,这个只比她年长了几岁的姐姐,和自己从前见过的其他女子——奶奶、母亲、姐妹、丫鬟们都不同,她身上有种自己从未见过的自由、直爽,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没有束缚,随心而为,看上去快乐极了。

        倩儿看“吃播”看得入迷,手里的筷子半天忘了动,小胖斜睨她一眼,偷笑着把盘中一块品相极好的瘦肉从倩儿要收不收的筷子下抢走。

        莫漓则端坐如松,“食不言,寝不语”的同时,体贴地照顾着客人们——当然,主要是照顾那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姐们。

        风言伸手夹了几次摆在她对面的小炒肉,莫漓就一声不响地把那盘菜挪到她面前;

        风言埋头扒饭,莫漓怕她噎着,起身为众人各盛了一碗鲫鱼汤,顺便把风言的那碗轻轻推到她手边;

        有一回,风言一激动,筷子掉了一支,当她不好意思地对上莫漓的视线时,以为他会满脸嫌弃,毕竟,她妈妈在家就是这个反应。

        可那人并未说什么,只是弯了弯眼角,笑着把干净筷子送到她手边,又自己俯身把地上的那支捡起来。

        ……

        这些关怀的小动作,都是不经意间完成的,被照顾的那一方,心稍微大点,就容易忽略里面的体贴和情谊,觉得理所当然。

        风言其实并未捕捉到他的每一个举动,但直观感觉到了,和莫漓相处时,有种泡在38c温水里的感觉。

        38c的水,不冷不烫,是恰到好处的舒服,它刚好接纳了你原本的体温,又提供了适当的暖意,温柔地抚过皮肤,像是为你的身体覆上了一层原生保护膜,让人只想静静地泡在里面,不忍离去。

        她其实不太明白,莫漓对自己的好是出于什么原因,只模糊地猜想着,大概是因为博爱吧。

        莫漓其实也不解,为何四人的餐桌上,自己只独独留意着这位从前没打过几次照面的姑娘,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最后牵强地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嗯,这是新朋友,身上又有伤,理当多照顾一下的。

        一个神经大条,一个细致入微,一个宠着,一个受着,便谁都没觉得不自在。

        饭饱茶足后,最后一丝斜阳也沉了下去,倩儿想起家中父母长辈们对她条条框框的规定,屁股就有点坐不住了,几次拉扯风言的袖子,催促她回家。

        莫漓似乎也有些心绪不宁,吃到后半场时,视线总不自觉地往窗外望去,似是在推算时辰。

        风言好奇,趁莫漓离桌出去时,偷偷拉着小胖打听。

        一问才知,原来莫先生每天过了酉时初,便会回房沐浴更衣,然后一头扎进书斋,看书、写字、抚琴、下棋,过了亥时才会回房休息。

        据说,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无论炎夏酷暑,还是冬日寒冷,每晚的修习都是雷打不动的。

        小胖还说,莫先生曾严厉嘱咐过他,在此期间,不得入内打扰。

        每到晚上,顽皮跳脱如小胖,也难得安静了下来,不是在房间自己玩耍,就是早早睡觉,唯恐打扰了先生清幽。

        风言不知道现在是古代什么时辰,但隐约能猜到,今日因为她的到访,莫漓的晚课时间可能已经被影响了。想想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等莫漓回桌时,她加速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开口说了一串“多谢款待,告辞”之类的风雅台词,便拉着倩儿准备回去。

        莫漓也不留人,他把家长们送来的点心打包了两份,给风言和倩儿各一份,又给了倩儿递了一本自己亲手抄写的名家词集,说是词句浅显易懂,文风清新自然,更适合女儿家。临了,在竹舍门口送行时,还让小胖去柴房点了盏灯笼,递到风言手边,叮嘱二人行路小心。

        看风言、倩儿提着的微微灯火彻底消失在斜坡上了,他和小胖才转身回屋。

        夜色如墨,纸灯笼的昏黄光线悠悠照亮了一小片前行的路,风言走在溪水边的羊肠小道上,看树丛两旁的萤火虫星星点点地飞过,有种踩在云端似的不真实感。

        嬉闹了一天,此时此刻,她的心才真正静了下来,而宁静的心田,最适合滋养隐秘而微小的情绪了,正如风言此刻内心无端生长的惴惴不安。

        前方带路的倩儿,似乎从她凌乱的步伐中察觉到了什么,于昏暗中,将风言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引着她一路向前。

        这时,二人踩过溪边的一片小洼地,裙摆被伶仃溪水浸湿了大片,轻飘飘的衣裙突然多了几分重量,隐隐地贴着大腿在往下坠去。

        凭着这分微弱的拉扯,风言猛地觉得,自己终于触到了一点实感——她已经不是从前埋天怨地的小民警了,而是穿越时空,真的来到了古时候的竹溪镇。

        戌时过后,四方客栈已是灯火尽灭,人客安歇。

        王大脚利索地掐灭了檐前挂着的两盏油纸大灯笼,哼哧哼哧地把柳木门板一块块插进门槽里,只留下一扇供人弯腰进出的小格门,好让晚归的风言进出。

        完成一天的劳作后,她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甜掉牙的桂花糖馅的汤圆,坐在大堂的空桌椅上,一口汤圆一口烟,享受完这人间美味后,独自回后院的房间睡觉。

        白艳霞作为客栈小跑堂,肩负守夜防贼的责任,晚上一般直接睡在大堂,两张桌子一拼,铺上被子,就是床了。

        这天,初夏的晚风稍带暖意,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催着人往被窝里钻。

        白艳霞铺好被子,却不急着入睡。他一边有些焦灼地等风言回来,一边端来一盏煤油小灯放在桌上,拿出一面镜子,解开头上的发髻,臭美地篦起了头发。

        等风言慢悠悠提着灯笼回来时,他刚好把手中的一大捧长发梳直捋顺了,心情看着不错。

        “回来了?”小白语调高扬地问。

        被这尾音拖得老长的声音一问候,风言撞了鬼似的,吓得原地跳了一跳。

        风言:“大晚上的,你不能点盏亮点的灯吗。”

        “灯油贵啊,姐姐,你倒是大方。”小白重新把长发拢上头顶,三两下,绑成了一个规整的发髻。

        他翘着兰花指,把发带的左右两边各紧了紧,贴着镜子检查成果,用后脑勺对那人继续说道:“后院有水井,可以打水洗漱,这个你还记得吧。”

        风言“嗯”了一声,提着灯笼走上楼梯。

        小白又调整了额前几根碎发的位置,这才满意地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身望向楼梯上的风言,关怀道:“肚子饿的话,可以去厨房哦,王姨给你留了汤圆。不过……王大脚的汤圆甜得能齁死人,不是很饿的话,还是不吃为妙。”

        听了这话,风言的心“咯噔”了一下。

        客栈里的奇妙二人组,人怪是怪了些,可对自己真是没话说。虽然他俩都不是那种会直接表露爱意的人,但言行中无不透露着对风言的信任和在乎。

        这汤圆,是王大脚特地留给闻小姐的吧?小白的夜间梳头,其实是在了等闻小姐回家吧?

        有那么一瞬间,风言倍感羞愧,她觉得自己像小偷,偷了闻小姐的相貌、身份,以及环绕着她身边的,小白、王姨、莫漓、倩儿,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对她的好。

        风言哼唧一声,不敢对上白艳霞的眼睛,逃荒似的径直回房了。

        等卸下一天的疲惫,躺在陌生的床上,摸着棉布被子陌生的触感时,风言这才有了一丝离家背井的乡愁。

        以往的她,有着猪一样的睡眠质量,倒头就睡,一睡就沉,失眠是什么,多梦是啥感觉,她从未体会过。

        但今天,莫漓的温文儒雅,倩儿的天真烂漫,还有小白的娇媚,王姨的粗犷……这些鲜活的人物,伴着竹溪镇喧闹的烟火气,和竹林里幽微的清香,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陈风言久违地失眠了。

        到了午夜,街上打更的人不知敲响了几声梆子,风言要睡不睡的,还迷迷糊糊睁着眼。某个恍惚的瞬间,就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猫一样的黑影翻了进来。

        察觉不对劲后,风言立马拉着被子打掩护,把自己缩在了床檐一角,然后抓起一个陶瓷枕头,准备照那歹徒的脑袋来上一下。

        黑衣人手握长剑,脚步轻盈,似乎对房间的布局了如指掌,三两步就踱到了主人的床前。

        可他并不急于拔剑,只是良久地站在原地,似乎想探查些什么——风言搜集着空气中微弱的气流变化,没有捕捉到杀戮的气息。难道是来劫色的?

        在她猜测此人的犯罪动机时,黑衣人谨慎地往前探了几分。风言迅速伸出手去,想撕开他脸上的黑纱,看看这犹豫不决的狂徒长什么样。

        可对方反应很快,一侧身、一转头,轻易躲过了袭击。

        眼见这招没用,风言又举起手上的瓷枕,在空中挥了半个圈后,卯足了劲儿朝刺客的正脸砸去。

        这回,黑衣人身体都没都动一下,只随便一抬手,就控制住了风言的手腕,再稍一用力,枕头听话地滑到了他的手上。接住枕头后,他没有回击,反而“很有礼貌”地将枕头轻轻摆回了床头。

        这温柔的举动像根针一样,在风言小小的自尊心上轻轻扎了一下。风言觉得,自己被对手轻视了。

        可她的一只手还被黑衣人制服着,这会也扑腾不出什么水花了,再加上方才大臂一挥,肩膀上的伤口被拉扯到了,一时剧痛袭来,狼狈不堪,只好“啊”地叫了出声,用未被制服的那只手按住了肩膀。

        黑衣人一抬眼,似是有些歉意,赶紧松开了她的手腕。

        看对方放松了警惕,风言忍痛追击,一通左直拳、右勾拳乱挥,打得对方左右闪躲,应接不暇——虽然大部分的拳头都挥了空,但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气势,还是让这位瞻前顾后的高手有些乱了阵脚。

        而正当她动作幅度过大,肩头的衣衫不小心滑落下来时,黑暗中,风言甚至感觉到,那人更是心绪纷乱,慌作一团,不仅转头回避了一下,目光更是躲闪了几分。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啊。”

        风言见缝插针地捞起敌人给她送回来的武器——瓷枕头,再次朝他砸去。

        这回,枕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黑衣人来不及躲闪的右手手臂上,然后伴随一声脆响,枕头落在地上,碎作一片。

        黑衣人见讨不到好,逃窜而去。就着月光的一丝明亮,风言似乎看见黑衣人在跳窗前,转头望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冷冽,深沉,湿润中带一点暖意,如春风,似沼泽。

        ——不对,这双眼睛她见过,虽然气质不同了,但轮廓、线条没有变,这是白天那位柔弱的教书先生,莫漓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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