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见故人
“凡人界又叫放逐之地。”
“千年之前专是那些堕入魔道被废除修为、流放于此。”
“后来不知几时，放逐之地自成一界，其中灵气匮乏，修行传承中断，被命名为凡人界。”
“现在大概除了宗门世家，少有人了解知道修仙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
姜虞也接上习弩勾的话，“而云山正是修仙界与凡人界的分割点。”
宁休看了看姜虞，眼中露出了悟之色。
习弩勾继续说：“是的，云山是修仙界最贫瘠的地方，但它从前不是。”
“云山秘境也不简单。”
“我在太华宗藏书阁内曾读过一本书。”
“书上记载云山深处藏有千万年前修仙界先辈们的传承与灵物。”
“你想进入秘境，获得传承？那你恐怕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你。”姜虞了然，摇头拒绝。
习弩勾停住脚步，手上出现一只玉瓶，“姜虞前辈，你来云山的目的不应该只是躲避常羲宗的追杀那么简单吧。云山秘境不也是你的目标吗？”
看见他手上的玉瓶，她眼神暗了暗。
“帮我就是帮你。”
“这是抱灵散的解药，我猜您需要。”
玉瓶收回空间，习弩勾弯腰行礼，转身离开。
看着习弩勾离去的背影，姜虞面上露出思虑。
“那瓶药，我可以帮你抢过来。”旁边传来宁休的声音。
“谢谢，不用。”
姜虞停步，认真地看向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哪把剑的剑灵？”
“还有，你认识我？”
宁休愣了一下，不接话。
【宿主，快告诉她啊，你的身份，拉近你们的距离。】
【你是宁氏少主，她的未婚夫。】
宁休看旁边就是一个小巷子，听着脑中的声音，眼睛深处露出不耐、倦怠之色，他突然伸手拉住姜虞的衣袖，用力一扯，把她拉进旁边的小巷，两人对视，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依旧没有丝毫情意。
抬手、伸手，动作僵硬，他把手轻轻放在姜虞地耳侧，假装摸头。
面上笑盈盈的，语调轻柔，说出来的话却极为讽刺。
“姜氏余孽，姜虞，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姜虞怔愣，皱眉，笑容彻底消失，面色冷然，双眼中的情绪如同寒冰冷意泠泠。她狠狠挣脱他的怀抱，握住木簪，手中灵力调动直接往他颈项刺去。
宁休偏头退后，与木簪交锋错过，眼中闪过狠辣之色，但转瞬又露出笑意。
他似乎对于看到她这幅模样很有兴趣。
【宿主，你这是在干嘛啊，攻略攻略！你要记得你的目标啊！攻略姜虞，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急切而慌张。
【我想要的，呵，你真的能给吗？】
眉眼锋利，冷意外泄，完全没有停止的势头，姜虞起身前跃再次发力，掌力术法向他拍去。
“宁休，很有意思吗？”
身形变换躲避攻击，他也不还手，听到这话，眼中终于有了一点认真，微笑道:“当然。”
“姜虞，你现在受伤了，不要浪费灵力了。”
“你救我就是为了拿我取乐？”
他手抚额头，做出惊讶诧异之状，摇头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想到脑子里一直蹦哒叫唤不停的系统，一丝冷意从眼中划过，凝视姜虞，眼神深情。
“我自然是喜欢你所以救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姜虞听到这话冷笑。
“无耻！”
她把他逼到了墙角，抵在墙上，手中的木簪对着他的胸膛，两人靠得很近。
她不能杀他，也杀不了他。
心中怒火渐渐平息，理智回归，手中木簪横过手心。
她重伤在身，而此人实力不可估计，但必在她之上，他若真想做什么，她恐怕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伤势还没好全，刚刚就气急攻心强行运动功法，伸手擦拭嘴角流出的鲜血，身心都有些劳累，神情厌恶地说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宿主……你刚刚表白的很好。】
【闭嘴！】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都不说话，气氛霎时陷入沉默。
“羞羞羞”
一群小孩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两人同时转头顺着声音来源望向墙角，只见五个小孩子，有男有女。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做什么！”
其中最下面一个孩子欢呼叫道。
两人对视，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过于暧昧。
离得太近了。
她后退，挽起散乱的长发，木簪插入其中。
宁休站离墙壁，看着姜虞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转眼消失于街巷中。
“噫，那个大哥哥消失了？”
“哇哦，是大修士诶。”
“姐姐，你被抛弃了。”
听到这话，姜虞转头，发现宁休已经离去了。
宁休出现在此地一定有他的目的，她或许只是他偶然救下用于取乐的对象罢了，只怪自己愚蠢动了想借那把铁剑的力量进入云山秘境的念头。
总之，只要在秘境内把他甩掉，不能被他干扰她的计划。
她转身也要离开。
“姐姐你们刚刚是在亲亲吗？”
“笨蛋小丫，姐姐他们是在拥抱，不是亲亲。”
“哦哦。”
她盯着小家伙们，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一群人齐齐往后退一步。
“长禾，你们又在干什么！”
严厉的声音从巷口传了进来，几个小孩子一听，顿时如小兽一般迅速逃窜离开小巷，唯有那个小胖子定在原地。
“奶奶……”
他转身，慢吞吞地不情不愿地走向站立在巷口的老妇。
老妇身形佝偻，衣衫却干净整洁，头发整整齐齐的盘作一团，脸上爬满了岁月赋予的皱纹。
小胖子是有点怵，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虞看见老妇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林婆婆？”
姜虞有些迟疑。
对面的面容和记忆中的相差甚远。
“小小姐？”
面前的女子容颜陌生，但那一声婆婆却让她莫名内心触动，有了一个猜测与预感。只觉得天旋地转开始眩晕了起来，眼前又重现当日火光。
姜虞双腿发软跌落在地，抬头对上老妇湿润的双眼。
林禾是姜家的老人，她叫姜虞一声小小姐，姜虞唤她一声林婆婆。
姜虞虽然因身体资质原因自幼远离姜家，但作为广一师太的记名弟子，只需修炼至功法第三层并且闯过禁地试炼就可以离开回归修真界世俗。
可惜一切都在姜家覆灭的消息传来后改变了，姜虞冲击功法第三层失败、强闯禁地试炼被困四十多年，不分黑夜与白昼，任过往岁月反复覆盖她的识海，心中的仇恨愈演愈烈，未曾一刻放下。
她功法修炼完成，离开禁地，向广一师太自请叛离师门。
老妇泪眼模糊，动作犹豫，最终叹息一声，看小孩退回到自己的身旁，就转身离开。
姜虞踉跄起身，跟随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就像一个陌路人一般偶然同行。
姜虞一路走来也对两人了解了许多。
林禾就像是水一样融进云山镇，一个丧夫丧子靠种茶为生的孤寡老妇和与她相依为命的孙子，云山是其根脉所在。
来到了一个破旧的老宅子，看见苍老严肃的面容正对着小孩子絮絮叨叨地训话，他们推开轻掩的木门。
木门没有关上，姜虞也走了进去。
老妇坐在院中。
“姐姐，你来了，快尝尝我奶做的茶点，特别好吃。”
小胖子从屋子里端了一盘绿色的糕点出来摆在石桌上，他一屁股坐在旁边，手上拿着一个嘴里嚼着一个，招呼姜虞。
姜虞坐下，捻起一块慢慢放在口中，感受口中的清甜，看着面前的人，眼睛干涩。
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
“长禾，你去西街的王爷爷那里取点酒回来，奶奶今晚要做酒酿丸子。”
“嗯？哦，好。”
“小小姐，没有想到你还活着，一如当年模样。”老妇摸了摸脸上的皱纹，苦笑。
姜虞离开座位走上前去，伸出手拨弄对面老人散下来的白发，她苦涩地笑着。
“林婆婆，姜家除了我，还活着的人就只剩你了吗？”
老妇苦笑。
“姜家覆灭那日我被一人所救，我活了下来但修为全失，灵根被废，之后流落在云山镇被我的丈夫收留。”
“我探听过你的消息，听说你因为急于报仇而强闯试炼失败死了，世界上只剩我一个与姜家有关的故人了。”
老妇自说自话，眼神飘渺悠远，陷进回忆之中。
——————
姜虞推开门，宁休坐在座位上把手中的花递给她。
“抱歉。”
姜虞皱眉，眼神诧异。
“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他与她对视，抿唇，晃了晃手中的花，低头道：“向你道歉，对不起，刚刚那样对你。”
“我生前死的很惨，成为剑灵也受了很多苦，之后的岁月里更是孤独寂寞，沉睡在云山地底，不知日月年岁。你今天问我是哪把剑的剑灵，我就回忆起曾经的痛苦，没忍住把怒气发泄到你身上。”
“真的很对不起，我想了很久，深刻反思了错误。”
“这是云山的花，很美，送给你作为道歉礼物。”
【宿主……你分明刚刚……】
【闭嘴】
系统在角落不敢发话。
听他声音委屈，小心翼翼地描述自己曾经受了多少多少苦，自己刚刚怎么深刻反思错误。
姜虞面色柔和下来，接过花，小巧的花骨朵藏于绿色芽叶之间，被一条白色丝绸捆起，传出清淡、幽然的香气。
她看见宁休衣袍下摆，想起他衣袖染上血迹的表情，愣了愣。
宁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衣摆，干净的白袍下染上了点点污泥，一角吊下细细须线，他翻手遮过。
姜虞轻嗅花香，对宁休微微一笑，她眼神略带关切心疼道：“宁道友，原来你竟有如此悲惨的前世，你性子不好我应该多担待的，刚刚是我错怪你了。”
她面上染上愁绪，继续摇头叹息道：“是我的错，你本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你、质问你，甚至想杀了你……”
“其实，我也是有原因，你嘲讽的不错，我就是姜氏余孽，父母双亡、家族破灭、亲友尽无，我本想隐藏身份以报家仇，但实力不济反而被逼到如此境地。”
“我现在修为倒退、命剑被夺，整个修仙界到处都是追杀我的人，所以我小心翼翼，戒备心浓重，宁道友，你不会怪我吧。”
说完就把手中的花丢回了宁休怀中，挑眉看着他，刚刚的哀愁悲伤神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两人对视，宁休拿起怀中的花，晃了晃，微笑道：“古话说女子性情阴晴不定，我看姜姑娘你就是吧。”
“姜姑娘和传闻中的剑仙真是有很大不同呢。”
“不过，能够了解这样的剑仙真的是我的荣幸。”
气氛再次凝固下来，姜虞冷冰冰地盯着宁休，不予言语。
突然外面传来了乒乓响动的声音，听着是剑修打斗的声音。
姜虞凝神细听。
仅仅只听剑身破空的声音，和其他轻微动静，她就能够摸清打斗者两人的剑招、法式，她在学习。
修为跌落金丹初期，体内灵气枯竭，经脉损伤无法快速吸收灵气，她就只能继续专研剑道以求突破，使自己一剑破万法，越级对戏，不再陷入雨夜危机。
打斗停息了，姜虞转头发现宁休在看着她，眉眼弯弯似笑非笑。
他刚刚手中的花已经化为桌上的白色烟尘，衣袍也整洁如新。
她向床铺走去，身后人开口问道：“姜虞，你知道系……”
【警告！警告！宿主不可以暴露本系统的存在！】
【警告！劝宿主三思！修仙界对于本系统很危险，宿主不要啊！】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面带怒火的女子拿着剑站在门口，她头发散乱、衣着不整，看她身上的剑伤，这大概就是刚刚那场打斗的剑修之一。
宁休被人打断说话，他看着对面目光呆滞的女子，面无表情，眼皮轻抬与其对视，眼中暗色凝聚，是嗜血之意。
感受了他的杀意，体内剑声轰鸣。
女子看见对面男子的容颜，瞳孔微征，愣住，但对上他的眼睛脑内危险的弦立刻绷紧，她面色急速变换，转头一看，立即跑开。
门被嘭得关上。
莫名其妙。
姜虞不解挑眉，她转头看向宁休，问：“我知道什么戏？”
经过这么一打断，宁休突然改变了主意，微笑道：“没什么。”
瞬间消失，再次化为铁剑摆在软榻上。
剑灵识海内，宁休站在山巅，看着深渊底下翻滚的黑色浪潮，看着上空一望无际的乌云灰色，凝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我的剑灵识海内。”
“你若不出来，我现在就告诉姜虞你的存在，或者……”
“杀了她。”
深渊中、云层中齐齐穿来小孩子稚嫩的声音道：“宿主，你想要干嘛呀。”
“认真攻略姜虞，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不好吗？”
听见声音，宁休眼中冷意渐浓，他嘴角微微勾起，讽刺一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姜虞的爱！”
小孩子笃定回答。
“攻略姜虞你就能获得她的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这个回答，宁休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爱？”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爱。”
“我和你玩这个游戏只不过是地底下的岁月实在无聊，我也很好奇你这个鬼物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和姜虞什么关系？”
“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答案。”
深渊黑色雾气搅动，宁休手上出现了一把墨黑沾满血气的长剑，他抬眼，眼中是漆黑墨色，猩红血色在其中翻滚流转，杀意浓烈，空间寂静，云海停滞，深渊枯骨噤声。
“你不出来，我就先毁剑识，再杀姜虞。”
仅仅瞬息之间，一个小孩子哀叹出声：“我出来，我出来。”
突然宁休身边就出现一个动物——一只毛发雪白的小狗。
宁休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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