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二.记忆碎片·童年[景光番外]

苏格兰的身份暴露后，诸伏景光根据黑麦过去的行踪、顺藤摸瓜找出了fbi的活动痕迹。一番商谈之后，他亲自策划了自己的死亡。

        黑麦的狙击子弹自远方高楼而来，没有一丝偏差地击中了诸伏景光藏于胸口的特制防弹血袋。废弃的仓库在爆炸与火光中成为他的埋骨之地，组织的人来确认死亡时，会找到降谷零替他提前准备好的、已被烧焦的尸体。

        安全屋内，正在给自己胸前被子弹巨大冲击力打出的伤痕上药的诸伏景光，等来了脸色黑如锅底、气成一只炸毛狮子的降谷零。

        “hiro，你说让我相信你，我才没有多问。”

        降谷零目光死死盯着诸伏景光胸前的一片淤青，攥成拳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哼声道：“结果你的计划就是自动暴露在那群乌鸦面前，让黑麦那个家伙狙你？！”

        “早知如此，不如让我来动手。假如他瞄准的是你的头部、肺叶、四肢…”

        降谷零越说越心惊后怕，双眸失神地瞪大，声音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小，眼前似已浮现出好友鲜血淋漓的模样，低声喃喃自语：

        “我、我真是要被你吓出ptsd了”

        之前那次也是，他回去后连续做了一周的噩梦。梦里等他赶到天台上时，等着他的永远只有诸伏景光没有心跳的、染血的身躯。

        “…”

        诸伏景光看着好友失神的模样，眼睫微垂极轻地颤了颤，心底忽而有些内疚。但fbi不愿惊动公安，他暂时不能告诉零黑麦的身份，反而还要替帮了他的黑麦隐瞒。他拍了拍降谷零，温声解释道：

        “零，抱歉吓到了你。”

        “苏格兰和波本在组织里搭档太久，我身份暴露已经牵连到了你，不能再让你冒险了。”

        “至于黑麦…”

        “你知道他的习惯，灭口时永远是一击毙命，从不做多余的事。我算好了站位和角度，暴露在他枪口下的只有我的心脏，胜算很大。”

        诸伏景光瞅了瞅依旧面色难看的降谷零，顺手给他倒了杯凉水灭火，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说道：

        “零，你注意到了么？”

        “你最近太紧张我了。”

        降谷零一口干掉了杯里的水，舔了舔唇刚想反驳，张了张嘴又丧失了底气：

        扪心自问，他也干得出故意在狙击枪下溜达这种事。他绝对相信诸伏景光的判断，生气更多来自于梦境中面对好友死亡的恐惧。

        他的心态最近确实有些失衡，这是致命的错误。

        降谷零抿了抿唇，沉默地和诸伏景光对视了几秒，片刻后双双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两人默契地击了个掌，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晃了晃。

        “谢了，hiro。”

        心态问题得到解决，降谷零一身轻松地在屋子里迅速转了一圈，收拾出几个塑料袋后准备离开：

        “垃圾我带走了，你好好养伤。放心吧，我迟早亲手逮捕黑麦那个混蛋给你出气。”

        “…”

        诸伏景光好笑又为难地揉了揉眉梢，看来零对黑麦的怨气比他想象的还大。回忆起那个男人波澜不惊的暗绿色眼眸，诸伏景光心底为自家好友捏了把汗：

        零似乎遇到了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

        给自己上完药后，他仰身倒在床上，闭上双眼意识坠入一片黑暗。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亮起微弱零星的光点，渐渐连成一抹光晕，最终照亮了一切、耀眼得恍若艳阳。

        诸伏景光睁开双眼，瞳孔慢慢聚焦，发现自己被再次拉入了记忆主人[幼年诸伏景光]的体内。映入眼帘的是他儿时的房间，屋里的摆设和他记忆中大致相同，最大的区别大抵是桌子上摆放的合照里，站在他身边的男孩变成了长发的女孩。

        他注视着那张合照，猫眼轻轻眨了眨，唇角抿起一丝莞尔笑意：

        相片里的男孩是他八九岁时的模样，水汪汪的猫眼圆瞪，微红的脸颊露出几分羞赧，正小心地支撑着半个身子靠在他肩上的女孩。女孩则笑得一脸灿烂，极为开心地搂住他的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对着镜头笑着，身后是比他们还高的向日葵花海。

        诸伏景光记得那片花海，幼时他和零也常去。

        “这是…第二段记忆？”

        距离他见到第一段记忆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当初心底涌起的复杂情愫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如潮水般退去，仿若幻觉。正借着这幅身体的视线探索屋子时，诸伏景光胸口忽而涌起空荡荡的落寞和孤单。走到屋子角落里抱膝蹲下，男孩眼角微红，水雾朦胧的视线中浮现出父母笑着转身离开的身影，无论他如何挽留，他们再也不回头。

        [“爸爸，妈妈…”]

        [他擦了擦眼睛：“不，我要坚强，不能哭。”]

        察觉到小孩子想家的情绪，诸伏景光忍不住心头一片柔软，试图在心底将他的安慰传达过去，却没有任何作用。正发愁时，卧室窗边忽然响起时长时短的摩斯密码敲击声。诸伏景光抬眸望去，一朵向日葵摇摇晃晃地出现在窗外，紧接着从窗户下沿缓缓探出一个浅金色的脑袋。女孩的额头抵在玻璃上，压扁了她的交叉刘海，圆润清澈的下垂眼与他目光交汇时骤然一亮，用力挥了挥握在手中的向日葵。

        “…”

        没记错的话，他幼时的房间在二楼。诸伏景光颇有些哭笑不得，又是怀念又是头痛：原来无论哪一个的零，小时候都淘气得很。

        幸好愣了一瞬后，[诸伏景光]从角落里迅速爬起跑到窗边，打开窗户将对方放了进来。[降谷绫]单手撑着窗沿轻巧地跳进了屋内，扭身拍了拍爬墙时屁股蹭到的灰，将手中被她从花茎处蛮力薅断的向日葵递了过来：

        “hiro，这个给你，是不是很像太阳？把它放在你床头试试，也许你就不会梦见黑漆漆一片了。”

        男孩从屋里找出一个玻璃瓶装了些水，将花摆好后瞅着[降谷绫]欲言又止，小声抗议道：

        “绫，翻窗很危险，你可以喊我下去给你开门。”

        诸伏景光赞同地点点头，二楼的高度对八岁的孩子而言确实有些危险。

        “因为我想早点见到hiro，翻墙比较快。而且…”女孩眼眸里的调皮晶晶闪闪：

        “而且hiro受到惊吓时的表情很可爱，很像小猫咪！”

        瞬间，诸伏景光的意识和幼年的躯体达成了同步：一大一小两双猫眼节奏一致地缓缓眨了眨。

        诸伏景光看着眼前人洋洋得意、彷佛身后有只尾巴在摇的神情，微怔了一下，随即抿唇失笑，眸色柔和而无奈：

        没想到女孩子的零性格意外的活泼直白，还有些恶趣味…不过很可爱。

        “诶？hiro刚刚哭过么？”[降谷绫]的小脸忽然凑近，紫灰色的眸子睁大仔细注视着他：“眼尾有些红，做噩梦了吗？”

        “…没有哭。”[诸伏景光]声音闷闷的，羞赧地伸手揉了揉眼睛，沉默半晌后小声问道：“绫，你会想家么？”

        “不会啦，”[降谷绫]转身背对着他，手中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语气轻松地说道：“hiro你忘了吗，我没见过他们，没有家人所以也不会想。”

        “…没有见过家人么？”

        诸伏景光垂眸沉吟片刻，女孩忽然笑眯眯地转身，眼角眉梢写满了得意，右手握拳放在他面前，轻轻搓了搓手指。

        沉默的三秒过去，无事发生。

        她原本上扬的唇角顿时耷拉下来，眉头一皱转身背对着诸伏景光重新鼓捣，中途扭头气鼓鼓地嘱咐道：

        “hiro你不许偷看哦，快点忘掉刚刚发生的一切！”

        男孩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好的，已经忘掉了。”

        诸伏景光看着小姑娘板着面孔奶凶的模样，没忍住喉间溢出的笑声，天蓝色的猫眼温和地看着她，静静等候着。[降谷绫]很快重新转过身来，伸出右手再次在他面前搓了搓指尖，一束天蓝色的满天星瞬间出现在她手中，花朵小巧如繁星点点，在空中微微晃动。

        她明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眉开眼笑地注视着诸伏景光：

        “hiro，别不开心了。这束花送给你，很神奇吧，我刚学会的魔术！”

        “颜色是不是很像你的眼睛？我第一眼就看中了哦！”

        “谢谢绫。”男孩耳垂微红接过了[降谷绫]指尖的花，神色认真地看着她，许诺道：

        “不要再说你没有家人了，我会是你的家人。”

        ---

        诸伏景光醒来时，一缕灿烂的阳光从窗外透入、正好洒在他的身上。回忆着梦中的一切，他笑着按了按自己的双眼，心底涌起柔柔暖意。

        屋外碧空如洗，也许是个适合出门买花的好天气。

        降谷零来找诸伏景光时，目光在花瓶中插好的向日葵和满天星上扫过，语调含着笑意问道：

        “hiro,有什么开心事？”

        诸伏景光笑着‘唔’了一声，面色轻松地和发小对视一眼：“想起了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零，你还记得那片向日葵花海么？”

        “当然记得啊，我们小时候经常去那里拍照，然后给你哥哥寄过去。”降谷零走到花瓶旁，轻轻摸了摸盛放的向日葵，又碰了碰天蓝色的满天星，弯弯眼眸轻笑道：

        “hiro，满天星很适合你，和你的瞳色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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