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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丰饶之海的浪潮 (9-11)


事情的发展已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我怔愣地看着这一切,试图弄清所有的缘由。相无征不是Lunatics的人?不对,相无征从头到尾都知道对方就是小时候绑架他们的团伙,加入Lunatics完全是为了……

        他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调查真相?为了弄明白边尧的能力是如何消失、又是否可以恢复?为了复仇?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他不就既被正道放弃了,又主动放弃了邪道吗?

        我没忍住转头去看了看边尧的反应——他脸上也只有无尽的空白和茫然,甚至月哥和范无救,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展开。

        “哈哈哈哈哈!”景宵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他似乎是唯一一个对此并不感到那么惊讶的人。鲜血浸染了他的衣物,随海水一起化开、滴落,在脚下形成一滩血色的晕染。

        “吞食龙也不会成为龙,取回龙血也不会变回龙,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景宵说,“毕竟,在这一方面,我可是行家。”

        “徒劳?”相无征冷笑道,“我的刀现在插在你心脏里,感觉相当不错。只要你死了,我做梦都会笑醒,又怎么会是徒劳。”

        只见景宵闻言缓缓地扭过头去,脸上依旧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好像胸口插着一把尖刀的不是他自己似的。

        被这毛骨悚然的笑容影响,相无征也皱起眉,用力想要拔出匕首,刀尖却被景宵死死攥在手中,纹丝不动。

        “怎么,想我死,却连刀上淬毒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会吗?”景宵扬起眉毛,刻意用令人生厌的造作语气说,“哦,我知道了,你是生怕污染了我的血吧。”

        他又“呵呵呵”地笑起来,胸腔的肌肉被一齐带动,当即咳出更多血来:“没用的,珍珠的故事是骗你的,那玩意儿早就没有了!龙血也好、龙骨也好,全都被我消化干净了!”

        相无征嘴巴抿成一条线:“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干脆点去死吧!”

        景宵松开手,张|开|双臂,一副“任你随便”的样子。相无征毫不犹豫、使劲一抽刀,却发现刀刃竟然被鲸胸骨给卡住了。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景宵猛地回身,他那已经化形为巨大鲸鳍的右手带着风大力向后挥,抽在相无征前胸,直接将他拍飞了出去!

        这一击下手极狠,相无征瞬间飞出好些米,然后重重砸在墙上,我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边尧“咻”地一声自我身边消失,他奔到相无征面前扶起他肩膀,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样,相无征便一口血“哇”在他身上。

        边尧被迎面喷了一头一脸血,彻底懵了。

        月哥当即连发数枪,没有了水盾的保护,子弹准确地击中了景宵尚且能够辨认出一点人类形态的四肢关节上——他左右膝盖和肩膀悉数被废,终于“噗通”一声跪倒下来,趴在地上,彻底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把人放平!”范哥也匆忙上前,右手托着相无征的脖子,将他小心翼翼地平放到地板上。相无征胸腹不住抽搐,嘴角涌出大量粘稠猩红的血来,好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不断被自己的血呛到。

        相无征胸口一起一伏,急促地喘着,就好像不管怎么用力呼吸,氧气都进不到他肺里似的。他的模样看起来简直触目惊心,嘴巴和脖子全是血,一路流到耳朵里,手指紧紧抓着边尧的袖子,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无助。那么多的血,我几乎能看见生命本身正随着这些血液源源不断地流逝,离开他的身体和双眼。

        “他喘不上气了!”我说。

        边尧一把拽掉自己的衣服,给相无征清理口鼻处的血液,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慌:“伤口在哪?哪里在出血?”

        “搞不好肋骨断了,戳到内脏就麻烦了。”范无救跪下来,“不要让他呛到血,保持呼吸畅通。”

        “怀星!”月哥大叫道:“下楼,找医疗队!”

        “知道了!”褚怀星听令,“嗖”地一声便消失在楼梯口。

        相无征喉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是他下意识在吞咽涌出的血。他好几次试图开口,但气息实在太过微弱,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些音节,根本连不成句子。

        边尧吼道:“你别说话了!你别说话了!”

        相无征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像是什么事情终于了却一般,闭上眼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范哥上前摸住脉搏:“心跳还有,千万不要做胸口按压,会进一步大出血的。”

        我把手放在边尧肩膀上,手心下的皮肤冰凉,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这一切简直就像他们小时候经历过的那样,只是这一次,角色调转了。

        经过刚才的巨浪,楼下受伤的人也不少,褚怀星几乎是用绑架的方式抓上来一个医生。他单肩扛着医生的急救包,一手拽着医生胳膊,风风火火地往前冲。那名医生先是看见17楼顶这满地的狼藉,以及满平台各处东倒西歪的人,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哪个才是重伤患者。然后他瞧见我们几个和满身是血的相无征,顿时惊了,连忙跑过来。

        我帮不上忙,围在周围也是抢夺氧气,于是被推到外围站着,月哥在这头打卫星电话。

        “他失血量太多,血容量太低,会休克的。”我听见急救医生说,“暂时没有条件做自体血回输,患者什么血型?”

        “B型,”边尧立刻说,“我也是B型。”

        “确定吗?”医生问。

        边尧点点头:“确定。”

        他立刻通过对讲机又叫上来了两个医生,带了些其他的器材。他们不敢乱动相无征,只能先用夹板固定住了他胸口,然后开始准备输血。边尧伸着胳膊等在旁边,焦急万分,就差没主动把针头拿过来怼在自己血管里。

        经过好一番折腾,相无征总算止住了血,生命体征也暂趋于平稳,只是神志尚不清醒。他和边尧并排睡在两张担架上,中间支着输血的架子。

        急救医生擦了擦手走过来,说:“你们急救措施做的不错,创伤急救的前几分钟是很关键的,创伤和血胸很容易造成窒息和缺血性休克。只不过患者情况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船上医疗条件有限,目前只能做到这样,而且受伤的人太多了。”

        月哥说:“没事,救援马上来。”

        医生对于这个“救援”如何马上来到大洋中心持怀疑态度,但就在月哥这样说了之后不到半小时内,数架直升飞机便带着医疗队列队飞来,悬停在游轮的上空。相无征第一批被接走,边尧作为人型血袋也跟着被带走了。楼下其他伤患陆陆续续被送到顶楼,急救医生给他们分别按照受伤轻重划分了紧急程度,并用颜色标签分开。红色的重伤患者随医疗直升机离开,轻伤的人留在船上接受简单的包扎。

        在这些混乱的背后,景宵一行人已经被完全地封印了起来——范无救将他们几人关在一个棺材一般的胶囊舱里,关节四肢用一种特殊的金属钉在舱底,舱门外头嵌套着四个能力抑制器,最后再里外三层地用冰封冻了一番,多重保险。我对于船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备的监禁设备表示了疑惑和毛骨悚然,范哥简单一句话便解决了我的问题:“因为这些东西本来是景宵准备来关我们的。”

        在月哥和范无救的努力下,游轮的本体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害,只是设施遭殃了不少。在船组工作人员维修检定之后,游轮决定调转方向,原路返航。巨轮若是开足马力,回程到出发港一共只需要九小时不到,只是这一次,船上不再歌舞升平,也没有欢声笑语。

        游乐场支离破碎,宴会厅满目疮痍,桌椅翻倒、玻璃破碎,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人在甲板或公共区域活动。

        在过去短短的几十个小时里,一连串发生了太多事,我竟无法想象事故的后续将要如何处理——这惨烈中断的航程,这铺天盖地的血色海啸。还有范哥月哥刚才利用冰盖救人的样子,应该有很多人都看见了,之后又该怎样像普通人类解释呢?

        夜色深沉,海面一望无际。

        “睡一下吧,还有五个小时才能到呢。”褚怀星走到我身边坐下。

        回程路上,我不想回自己屋里呆着,便跑到隔壁他屋里的阳台上看着漆黑的夜海发呆。

        “睡不着。”我说。

        褚怀星理解地点点头,也跟着坐下,他将膝盖穿过护栏,小腿悬空耷拉在外面。

        事情结束之后,薮猫便一直维持着家猫的形态,在我腿上趴窝,暖烘烘的一团。

        半晌后,褚怀星忽然开口:“相无征真不容易。”

        我:“嗯。”

        褚怀星:“等他醒了,我决定去和他道歉,毕竟以前骂了他那么多次。”

        我转头看着他,心里头还是感觉很迷茫。

        褚怀星:“你怎么一脸PTSD的样子,您受惊了?给你拿个毯子吧。”

        我连忙道:“别别,有这一窝够热乎了。”

        褚怀星又坐下了:“而且你想啊,相无征平时是有搭档的,灵契的搭档,意思是他们每次进入灵域作为伙伴合作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所有事情、滑过的所有念头,都能被对方听见。也就是说,他不但生活中要在Lunatics所有人面前演戏,大脑也一刻也不能放松,思想但凡开了小差,他就暴露了,功亏一篑。”

        他这样说,我也才反应过来,相无征承受了多么大的精神压力。

        而且是不被理解,且完全孤立无援的。

        “而且,那个景宵诶,就这样被他放倒了。”褚怀星说,“要不是他那一下,全船都要跟着陪葬。”

        “六年,”他最后总结道,“难以想象。”

        我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白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些不真切的感觉。

        “但是边尧的龙属能力还是回不来了。”我说,“即使相无征做了这么多努力。”

        “边尧没有能力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不是有你嘛。”

        我一下更迷惘了,心里莫名空落落的:“但是……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但是话语就这样自己跑了出来:“相无征本来才是边尧的搭档啊,现在他回来了……”

        褚怀星敲了我脑门一下:“你是不是傻,你以为是爱情买卖吗,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回来就回来?”

        我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又觉得勉强笑起来好累。

        “我看你就是睡眠不足。“褚怀星撑着我的脑袋站起来,把我头发一顿乱揉,然后把我怀里的猫抱起来放在我头上做一顶帽子:“别想太多。”

        天蒙蒙亮的时候,海岸线、陆地和高楼终于再次出现在眼前。晨光熹微,一侧的天际线渗透进一抹金红,另一侧还是深沉的墨蓝。巨轮尚未靠岸,不少乘客已经提着大包小包迫不及待排起了下船的队伍。我们几个顺着VIP通道走出去,看见秦先生的车队早已在等在外面,不远处还有几辆救护车,以及乘客们满脸担心的家人朋友。一群狼走上来接手了冰冻棺材,月哥说:“初阳坐副驾驶吧,睡一会儿。”

        我点点头,抱着猫坐上车。重新回到坚实的陆地上,我此刻才终于感到了一丝困倦。初升的朝阳洒在我眼皮上,但光亮却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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