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院里是那样的清幽，小池边垂柳的叶子还在笃笃地滴着水珠，一丛芭蕉绿得精神抖擞。
姚国王大夫的太太郑贞柔正躺椅上，一针一线织着，感受着春日里和煦的暖阳。这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起了身，看见了正要出门的丈夫，扯了笑容，挥了手送别。
按照姚国的礼仪，女子一定要以夫为天。即使在丈夫离开的时候，也要笑着把丈夫送出去。
郑贞柔又躺回了椅子上，这时候她的女儿乐乐提着风筝，摇了摇她的手，说：“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才生弟弟呀。”
郑贞柔又想到了丈夫，他一直对她没有诞下儿子感到失望。她在生乐乐的时候，大出血，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出来。丈夫再让她生个儿子，她就不愿意了。她发誓，她恪守女德，也就是在生儿子上面，她忤逆了丈夫的想法。
她可是郑大夫的独女儿，如果她再生了个儿子死了，她的父亲怎么办，母亲怎么办？尤其是乐乐，她那样恬静，她走了，女儿怎么办？
昨日她对丈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达成了让丈夫纳妾的协议了。她也听已婚的闺蜜说过，在姜国，小妾生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小妾不仅能够为她分担些她应尽的夫妻义务，还能够为府里做些事情，这样府里面还能少招一个仆人。纳妾可真经济实惠！
王大夫拐了弯，到了一酒馆，上了二楼，进了第一个包间。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旁边做这个矜持的姑娘，这个男子他认识，是他妻子委托找小妾的下人。
王大夫细细看了看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肤白貌美，明眸皓齿，比他生了娃的老婆水灵多了。那个姑娘捉到了他炽热的目光，羞得低下了头。
王大夫清了清嗓子，说：“姑娘，你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
那个穿着蓝色花衣服的姑娘说：“我叫司兰，今年十六岁。”
王大夫想，这姑娘如此年轻，竟然想要卖身葬父，说：“你现在还年轻，不要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
威娥是最后一个知道司兰要结婚的事情。
威娥是看着司兰长大的，不忍心见司兰如此糟践自己，和大自己二十岁的男子结婚。
“司兰，你父亲去世了，钱我可以为你凑，你不要当那个老男人的妾好不好？”
司兰轻轻抚摸威娥的脸。她们都相处十多年了，早已心有灵犀。只是现在威娥情况窘困，她不愿意再拖累威娥的大业。她听江湖先生说，父亲是家里的根，去世之后一定要厚葬，这样她们家的后代才能兴旺发达。她不愿意怠慢了父亲，让父亲死后没有好的去处，于是就和威娥断了联系。
威娥正为司兰断联的事情苦恼，这时候废女昌团的成员伶俐找上了门。
“威娥威娥，第十八巷的欢喜楼，有个姐妹正在受难。”
威娥迅速地思考着从欢喜楼到这里的最隐秘的路线，想好了，她把计划告诉了身边的姐妹们，然后让姐妹按照布局各就其位。她去了十八巷子，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两个十多岁美丽的女子。其中一个女子躺在棺材板里，她还能动，还在痛苦地□□着。另一个女子跪着，她的头磕出了血，但是仍然颤颤巍巍地继续磕头。
“爹爹，不要把我姐姐埋了！我姐姐还能活，救救她吧。”
穿着华服的馆长轻蔑地点了支烟，说：“你姐姐命苦，生了很严重的病。但是给她治疗费用太贵了，我们把白柔治好了，我们欢喜楼就没了。”
威娥隐秘地偷听着，问问身边的白衣女子。那个白衣女子住在这块巷子，也看不惯欢喜楼如此糟践女性，说：“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叫白婺，躺在棺材里的女子叫白柔，她们姐妹都是欢喜楼的女支女。”
这时候白柔拍了拍棺材，叫道：“爹爹救救我，我不想死！”
“爹爹，你就救救我姐姐吧！”
白衣女子别过头来，这一幕她并不是第一次见，但是每当这时候她不忍心再看。
“这对姐妹都是被欢喜楼买来的。她们早就还清了买她们的钱。贪心的欢喜楼不愿意放弃这两棵摇钱树，继续逼迫她们。现在姐姐白柔生了病，这病其实治治还是能好的，钱也不贵，但是馆长心黑不愿花钱，愣是想要心狠害了她，省钱！”
威娥也猜到了白柔接下来的结局，这一幕幕，女子染了病，被馆长害了扔了的剧情每天都上演着。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女子。
威娥听到白婺绝望的哭声，心如刀割。女子的命不应该如此凄惨，她要去救白婺。等到馆长还有围观的人离去，白婺颤颤巍巍地起来，就到了救她的时机了！说时迟那时快，威娥从深巷里窜出来，一把拉住了白婺就往制定的路线上跑着。白婺凭着直觉，撑着疲惫的腿跑着，她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次她一定要跟上这个姑娘。只要跟上这个姑娘，她就能摆脱不幸的命运。
馆长一不留神发现摇钱树竟被个跑得奇快的姑娘拽跑了，大声唤着离去的仆人下来。仆人们兵分多路追着，但是还是迟了一步，白婺已经跑得没了影了。
“谢谢威娥鼎力相救！”
威娥看着此刻下跪的白婺，她并不觉得疲倦，思绪又飘到了第一次救的姑娘上面。那时候她凭借着莽气，也看到类似经历的妹子救了她，可惜她们最后被抓住了。威娥被赶上来的仆□□打脚踢，整得鼻青脸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女子再次堕入虎穴中。那个女子从那天起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了。那一天的遭遇她永远无法忘记！她不止一次做梦梦见了那个女子，一次又一次在梦里救了她。可惜梦终归是梦，梦醒来之后，泪湿了枕头。
现实是残酷的。
废女昌团已经有些规模了，骨干成员不仅仅有威娥和羚清之，还有刘大夫刘德荣的妻子蒋一帆。蒋一帆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女子，她从不顾及周围人对她的看法如何，也不以夫为纲，反而为废女昌团出钱出力。
这天，白婺竟然看见在清湖楼门口，刘大夫竟然搂着一女子进了楼。
很快，废女昌团内传着蒋一帆的丈夫与烟花女子共度春宵的事情，而且这事情不止一次！
威娥得知，气愤得找上蒋一帆，质问道：“为什么要隐瞒你丈夫做的龌龊事情！”
蒋一帆垂了头，说：“我吃的用的都是我男人给的，再说了，我都生了娃，我不想再和他有夫妻之实。我男人那样做，我也可以多活些，和大家再多呆呆，为大家做更多的事情呀！”
“威娥，蒋一帆为我们团队出了不少钱和力，这次的事情就放了她吧。”
白婺大骂：“一帆姐姐，你真自私！你男人有了冲动，可以自行解决，为什么一定要伤害别的女孩子呢？为了解决那些冲动，那些男人们伤害了是我姐姐的身体，我的姐姐被传染上病。如果没有男人需求，我和姐姐也就不会被卖进去，我的姐姐更不可能被感染上病，更不可能会死。”
白婺一向是冷静的，但是这次她眼睛红了，头发因为激动四散开来。威娥心疼白婺的遭遇，她也看破了蒋一帆的言行不一，和蒋一帆继续合作，她们的团队迟早会覆灭。
“蒋一帆，从今天起，我，威娥，她，羚清之，和你决裂。愿意跟着我的姐妹们站到我这边！你言行不一致，和你一起，势必有大灾！”
于是废女昌团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蒋一帆管理的，还有一派是威娥领导的。不久之后，支持蒋一帆的被歼灭，蒋一帆被姚煊授予了灵智刘夫人的称呼。
曾经支持蒋一帆的姐妹死里逃生后，到了威娥身边。
“其实我原先也和一帆姐姐一样，觉得一帆姐夫这样，一帆姐姐能够为我们多出一些力。”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一帆姐姐有孩子。她不愿意让孩子和汉妥姐姐的女儿一样，上不了学。”
蒋一帆的事情结束没多久，又传来了噩耗。
司兰死了！
司兰嫁进了王家，总共生了三个女儿，再生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没能熬过去
威娥参加了司兰的葬礼。司兰的葬礼上，她的男人没有来，男人的妻子也没有来。真是讽刺呀，司兰为了他家生了三个孩子，但是死后却如此对待她。
安葬完司兰之后，她收到司兰给她寄的信——
亲爱的小娥子：
当你收到这信的时候，我怕是已经走了。
我当初和王大夫在一起，就图他温柔，而且又有权。他的年纪比我父亲还大，你知道的，我自幼丧父，外面又传着老男人贴心通事理，我对这样的男子抵挡不住的。
嫁了进去之后，我为了争宠，生了一个又一个。我那样心机，从佯装大气和郑贞柔一起互称姐妹，到后面多为王大夫考虑考虑，就为了在王大夫这里多一份爱。
可我做这么多，王大夫不敢实质性对我的地位有所提升，只是给给钱打发打发，和我在一起多睡睡觉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人生竟然如此悲剧！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她们找上么？郑贞柔不愿意和王大夫再上床生育，便找我借肚子。
我的孩子虽然叫我母亲，但是名义上的母亲，是郑贞柔，而不是我！
我在他们之间折腾，但是他们两人的感情还是丝毫不减。后来我才知道，郑贞柔本身和汪大夫就是政治上的联姻，我再怎么样折腾也翻不出风浪。
小娥子，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话之后，我的人生会不会更加顺遂？
羚玄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羚清之。
羚清之感叹：“愚昧呀，坏呀！那些男子明明无法生育，却不自量力当作是传宗接代的人。为了维持这个骗局，便有了输送财产、孩子和发泄欲望的妻，也有了就输送孩子和欲望的妾，更有了输送性坏了创生力的女支女。”
“男子是有欲，可男子的欲是能够自行解决的。男子和女子共赴云雨，女子便有了怀孕的风险。”
“男子娶了妻子，占有了妻子，发泄，随父姓，从妻子身上得到了孩子。”
“男子不想只占有一个妻子，拥有一个妻子的孩子；或者是妻子不愿意和他行夫妻之事，或许是妻子不愿意再生育；或许是他还没有找到完美的妻子。这些都是他们纳妾的理由：将妻子的发泄和生育的外包给了妾。”
“真是可笑，可叹。这荒谬的世界！”
这时候，姚王开始对威娥进行清扫了！
一大批被解救的女子，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今天就冷冰冰了。
还有那个伶俐，她第一次成功解救的姑娘，一直当作是妹妹的她，也没了。
“威娥呀，我正为自己是女子感到悲哀。因为我们女人要生育，力气小，又有能够为男儿提供的身体，因此需要依附男儿，才被到如此境遇。我下辈子不要再当女性了！”
羚玄之最看不起这样自轻自贱，连自己身体都不爱惜的人了，她捏紧了拳头，说：“我们女子怀璧无罪。我们的可悲不是在我们的身体上面，而是我们没有像那些恶魔一样掌握死的权利。我们只有生育还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我们得掌握死。”
回到了现在——
羚清之自从前不久见了那烛龙之后，不知怎的，威娥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威娥建立女子军团已经有两年了。现在应该更有所收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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