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九点钟，分秒不差，正正好好。
踩点刷上卡的白潇潇忽然意识到，公司没有打卡出勤的规矩，顿时浑身松脱，忍着喘息优雅地对着面前的大镜子整理仪表。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大镜子缓缓一分为二。
稀疏的人群踏进镜后的厢室。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匆忙进入电梯。
电梯几乎每层都停，缓缓上行后终于在十一层停下。
白潇潇走出电梯，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整个楼层空空荡荡，到岗的员工屈指可数，踩点上班的羞耻感一扫而空。
于是，她在临时工位上啃完早饭，又有些嚣张地在茶水间制作了杯奶茶，方才慢悠悠地打开电脑。
今天，她的主要工作是等到下午花上两个小时，去3a层把总部员工的报销材料原件分类整理、扫描登记，最后把它们打包寄回财务共享中心。其余的上班时间则由自己随意支配，毕竟直属上司远在天边，总部也没有人认识她，就算提早下班应该也没人发现。
这么一想，来总部好像也不是件很痛苦的事。
白潇潇心情明媚，工作效率倍增，不出一小时处理完之前遗留下来的全部报销单。
除却一个人——
一位名叫燕识鸿的司机先生。
他的问题很简单：报销申请表上没有老板的签字。
这种情况，员工只要找老板补签，重新在系统中提交截图证明，她就能立刻审批，报销款也会如期打到员工的账户。
大家都是打工人，偶尔忘记些小规矩很正常嘛。死板地按照政策坐退回处理，于她于员工而言都很麻烦。
可是，这位司机先生并没有补上签名。
两周里，她变着法地联系他，但那些通知似乎都石沉大海，她从未收到过回复。
其实，她大可点下不通过的红色按钮，让他重新走流程去。
但她没有这么做。
即使等到现在，已经有一丁点的小脾气了。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司机先生，她总能生出莫名其妙的同情，让她心软地一次次替他找寻不回消息的缘故。或许是因为他苍劲如松的隽逸字迹，或许是因为他那些过度整齐的发票单据，也或许是他那在一堆丁大勇、王刚之流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名字——
燕识鸿。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看见它时，她的脑中下意识跳出这句古文。
依稀觉得，拥有这种诗意名字的人，应该是在青云之上的，怎么会沾上烟火的尘埃。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好奇心和脑洞作祟，让白潇潇脑补出了一个家道中落的中年男人形象。纵然干着收入微薄的工作，他始终保持着昔日优秀的教养，在枯燥繁琐里从容不迫，默默努力着能有朝一日重振门楣。
为了帮助他尽快完成这个梦想，她对他平日里的小错误分外宽容。
这次的报销金额少说也有大几千，他一定急着等钱打回账户呢。
白潇潇眼珠微转，决定最后再帮他一把。
而眼下，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少女下楼，踮脚扒在咨询台上，将大致情况向里面的漂亮姐姐交代了一遍。
“你想联系上卫总的司机是嘛？”漂亮前台亲切地说道，“稍等哦，我帮你问问他的秘书。”
几十秒后，电话才被接听。
白潇潇听不清对话，只发现随着尖酸刻薄的语调从对面不断传出，前台姐姐的职业微笑愈发僵硬。
“不好意思哦，秘书说，司机的事是卫总亲自管的，她们不过问。”她努力地组织礼貌的措辞，“卫总正忙，我要不晚点帮你预约一下见面时间？”
“不不啦！小事而已，不麻烦了！”
她急忙婉拒。她才不要和大老板面对面呢！
算了，她尽力了，司机先生的忙，她只能帮到这儿了。
“诶，等等！卫总中午会外出，司机应该就在车里等他。你着急的话，要不去找找看？”
白潇潇眼睛忽地亮了。
前台撕下一张告示贴，递到她手中：“这是车牌号。不出意外，他的车停在靠南的树荫处。”
“谢谢姐姐！”
像是抓到最后救命的稻草，她雀跃地离去。
巍峨的玻璃建筑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化，错落成雅致的微型公园，公园内嵌着宽裕的车位。
白潇潇辨不清东南西北，硬生生将公园逛遍，才在一片萧瑟梧桐天下找到了目标车辆。
一辆黑色的宾利，泊在枝影斑驳中。
好像有点儿眼熟。
她怯怯靠近，因绝对的静谧而放轻脚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
副驾驶的门是半开着的。
座位被平放，有人似乎正在休憩。
少女脸色微变，停住前进的脚步，踟躇几许，不动声色地向后转去。
“在找人？”
车里贸然传出一声询问，如同冷泉湍过石面。
声音真好听
好像还有些耳熟？
白潇潇心里叫苦。等在车上的明明说好是司机先生的，怎么变成在副驾驶座上小憩的老板了？她现在该怎么办，无视老板直接溜走，还是骗他说只是散步？不对非午休时段溜出来闲逛，会被扣工资的吧！
无限纠结中，她等来了车内第二次关切的问候。
“想找谁？”
她实在没法假装无视了。
一张小脸涨红，她转过身，低头看着鞋尖，语速飞快：“很抱歉打扰到卫总您休息！我是财务部的实习生，有些小事希望可以和您的司机师傅沟通一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提供一下他的联系方式”
“什么事情？”
“哦，就是些报销小事，不是很重要的！我我我直接和燕先生说一下就行”
“我不是老板，你说吧。”
“诶？您是燕识鸿，燕先生？”
“对，我就是。”
白潇潇抬起惊异的目光，眼神顺着男人交叠的双腿，移上闲情斜躺的上半身，最后落在一张清隽沉静的脸上。
这张脸好像也很眼熟——
这这，这不就是之前和她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帅哥嘛！
“诶，是你？”
“是你啊。”
电石火花间，相互认出对方的两人异口同声。
男人稍稍侧首，向她展开一个亲和的笑，恰如冬日里可以驱走任何严寒的煦阳。
白潇潇看得入了神。
一颗少女的心在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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