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贺茗荃其人
保住我能让谁觉得不痛快，这个问题，好像很简单，又好像没那么简单。
程启晦说完之后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方才的那句话，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一句玩笑而已。
一阵冷风吹来，让我打了个哆嗦的同时，也很快反应过来。
我说：“不管你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配合你，你别再打我的主意。”
跟他扯上关系，肯定不是件好事，我打从心底里排斥和拒绝。
程启晦闻言并未失望，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我的态度，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转头看了眼远处的天空。
过了会儿，他忽而有些悠远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在贺家，我们这样的外人是没办法安稳生存的，想要活下去，你就自己去拼，自己去抢，要不然真让人撕得骨头都不剩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惯了他吊儿郎当没什么正型的样子，这个时候，他突然这样说话，居然让他整个人多了两分淡淡的真实。
他是在说自己在贺家的处境吗？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在贺家生存都是个问题的话，那他干嘛不逃离，还过得如此肆意。
所以啊，很大程度上，他应该又是在诓我，这次不过是换了个把戏而已。
方才在心底里生出的那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我还是凉凉地看着他，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我们各自的事，怎么走下去，靠的也是自己的本事。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把拿我当借口和挡箭牌，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和傀儡，以后也不会是。”
说到这，我把手里的照片又塞回给了他，“这些你喜欢就留着欣赏吧，就算是让贺宸渊看到也无所谓，能被挑拨和算计的爱情，想留也留不住。”
这一次我决然转身离开，内心也变成了平静一片。
后面，程启晦没有对我冷嘲热讽，他的声音夹带着细碎的寒风飘来，显得有些不甚真实。
他说：“沈韵，早晚有一天，你会见识到的。我一般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但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考虑，再重新拉你一把。”
我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
而若是我回应他的话，我会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宁肯直接从百米悬崖下坠落，也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
因为恶魔救人的条件，除却控制他的身体，往往还要他付出灵魂的代价。
……
晚上下班时，我从公司出来后绕到了后门，徐冲已经在那等着我了。
贺宸渊下午的时候有个重要的会议，已经提前走了，便让徐冲来接我去老宅。
不过徐冲没有直接开车去往老宅，而是先去了和城的一家时装店。
下车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不对，应该是贺宸渊的意思，这回算是正式见他的家人，我的举止打扮肯定要得体。
造型师给我化妆的时候我有些心不在焉，他见状便夸赞道：“沈小姐这么漂亮，不管去什么场合，一定是全场的焦点。”
我闻言礼貌地笑了笑，心里却是想着，在贺家，成为全场的焦点，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半个多小时后，我走出店面重新上了车。
徐冲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有话跟我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本来我的心情并不算太好，也没有闲聊的意愿，可是有件事我不知道要问谁，想了想，还是对徐冲问了出来，即便他不一定会回答我。
“徐助理，贺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能告诉我吗？”
那个所有人口中神秘的贺大小姐，我自己着实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模样，连个大致模糊的轮廓都勾勒不出来。
徐冲跟着贺宸渊好歹这么长时间了，他肯定是见过，我问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只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似乎让徐冲有些为难，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不想回答我，出于职业操守要保管好老板家里的秘密。
可是之后，我才明白，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贺大小姐……”他的尾音拖长了些许，还有点欲言又止，“我没办法为沈小姐描述，您去了见到就知道了。”
我这时只以为是他的借口，而且是所有人模糊话题的借口。
见到了就知道了，这不是废话嘛，我要不是想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绝不会问你们呢。
徐冲许是怕我生气，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沈小姐只需要记住，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要计较就好了。”
这话听着倒像是在宽慰我，我低低应了声，道了声谢，心里则是想着，对贺宸渊的家人，我原本就打算能退则退，其实有时候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收起棱角，不是懦弱的表现，只是出于一种说不出的柔软。
不忍心让他为难，因而决定把所有的委屈往肚子里咽。
来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也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但真正到了贺家老宅，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贺大小姐，我才意识到，这世上的事实在是太难预料了，绝大多数根本不能提前计划，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刚一走进贺家的大门，贺明便迎了出来。
许是上次贺宸渊敲打的还有作用，他没对我冷眼相对，反倒是客气了不少，亲自为我引路。
这个时候贺宸渊还没到，我的心忐忑的厉害，总觉得很没底。
经过内院，眼见着就要到达里屋了，还没等我踏上门前的石阶呢，突然有人打开了门，在几步台阶之遥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第一眼，我就认出来这是谁了。
贺宸渊的姐姐。
唯一的贺家大小姐。
因为他们长得实在很像，像到都像是一母双胎生出来的姐弟。
但实际上，贺宸渊的姐姐要比他大上两三岁。
大概是因为面容的关系，我对这位贺小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甚至还能称得上亲切。
于是我笑了笑，礼貌地打招呼：“您好，我叫沈韵，很高兴见到您。”
贺大小姐，或者说，该叫她贺茗荃，外界关于她的传闻比贺宸渊还要少，若不是我有心去仔细地搜索了一下，怕是连她一星半点的消息都看不到。
但知道的也不过就是捕风捉影而已，根本不足以让人了解她的生平。
于是我也不费心去猜了，反正人已经见到了，剩下的，就来亲自体验吧。
让我没预料的是，这一次的体验，就让人印象深刻，且……狼狈不堪。
贺茗荃没有同我说话，甚至连一个表情都不屑于给我，她面无表情地转头示意了一下，便有佣人恭敬地将东西递给了她。
还没等我看清楚那是什么，就感觉迎头泼过来一片冰冰凉凉的液体。
我猝不及防，也根本躲避不及，于是只能硬生生全部受下来。
方才精心打扮的妆容估计顿时成了个花脸，那些液体顺着我的头发和额前滴滴答答地落下，沾湿了我的衣服和脚下的土地。
贺茗荃她，竟是向我泼了杯茶水，褐色的茶渍湿透了浅色的连衣裙，显露出脏乱且丑陋的花纹。
我僵直地站在原地，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失去了冷静的判断。
一旁的贺明没有出声，更没有阻拦，像个木头人一样立在原地，对我的遭遇，他看不出半点的波动和同情。
于是我也能想明白一些了，方才他亲自出来迎接我，才不是因为对我有什么客气的优待，不过是便于贺茗荃朝我发难而已。
因为现在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他们贺家人的面前，可不就是众矢之的，充当活靶子让人尽情地戏弄吗？
我在心底里冷笑一声，我不喜欢用恶意去揣度别人，可生活一次又一次地让我懂得，存着单纯的良善之心，不过是徒徒给自己招来灾祸和笑话而已。
这个时候，贺茗荃却是终于开口了，她的嗓音有些低哑，没有属于女性的悦耳柔情，起码跟她的外表有一定的差距。
她的语气没有温度，甚至连半点情绪都没有，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她只是像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一样，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没意思。”
然后她就转身回到了屋里，留下一身湿哒哒的我，和一脸事不关己的贺明。
贺宸渊来的时候，我的湿衣服已经干了，就是看上去特别脏，我穿在身上也觉得特别难受。
贺宸渊看到我之后，一眼便瞧出了我的不对劲。
尤其是看清楚了我的衣服，还有我脸上的痕迹之后，他顿时沉下了脸。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阴沉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来一声惊雷。
见到他之后，我心底里的委屈和难受也被激发出来了，但我还是保有一些理智的，哪怕也有些不平，却还是想到了大局，于是低声对他说：“我没事的，换件衣服就好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吧……”
贺宸渊闻言居然低笑了声，当着贺明的面，他问我：“你想委屈求全忍过这一次吗？”
我咬住嘴唇，想着我不是那种喜欢委曲求全一味憋屈自己的人，可为了你，我可以做。
贺宸渊见我不说话，便又说道：“就算你能做到，我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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