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谈判
落座之后，林进成面色不善，语气也很冲：“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很忙！”
我嗤笑着放下咖啡杯，不急不缓地说：“林总的确是个大忙人，但是我要说的事，可能比你现在做的所有业务都要来的重要。所以别着急，还有个人，马上就到。”
林进成一副质疑模样看着我，但现在他也不可能掉头就走，因此再不耐烦，他还是继续等了下去。
又过了几分钟的样子，第三位客人才抵达。
“沈小姐，实在抱歉，刚下飞机，又遇上了堵车，来迟了。”隔得老远，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便伸出手，跟我相握，脸上话里都是歉意。
我也客气地回握，淡笑道：“秦律师不要客气，我也刚来没多久，请坐。”
来的人叫秦皓，是省会安城相当有名的律师，亦是贺宸渊先前说过的，那位对财产分割相当在行的大律师。
前两天我联系到他，许是贺宸渊已经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他一听到我的名字，很是热情，还在百忙之中专门定了机票来到青城，就是为了我跟林进成的事。
一旁的林进成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眼前的一切，除了愤怒之外，还添了几分的惶恐和忌惮。
“沈韵，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抬高声音质问道，也不顾周围环境多么安静，毫无遮拦地表达他的不满和愤怒。
我对他这副模样已经习以为常，倒是秦皓，他大概没见过公共场合这么失礼的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专业的素养，认真且正式地说道：“我是受沈韵小姐的委托，来跟林先生相谈夫妻双方财产分割的事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深入沟通。”
林进成烦躁地扯了一下领带，语气更是彻底不耐烦：“我不需要什么沟通，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想分走韵成的股份，别妄想了！”
我看了秦皓一眼，后者的脸上也并没有任何慌乱，想来这种胡搅蛮缠的当事人他已经见过不少，既然如此，我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由秦皓对林进成说：“如果林先生拒绝沟通调解，那我们只能采用法律手断了，但闹上法庭，总归不太体面，林先生可以再多加考虑，离婚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因小失大影响到了生意的层面，那就得不偿失了。”
秦皓也是谈判的一把好手，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知道对林进成来说，生意和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果然，林进成不像方才那激动和跋扈了，脸色变得阴郁起来。
我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我开口的话只会火上浇油，让秦皓跟林进成谈，准确点说，是从一个陌生且客观的角度出发，说不定能让他冷静下来，改变主意。
过了好一会儿，林进成像是想清楚了，继而低缓着开口道：“沈韵，你也参与过公司的管理，知道股份对经营者有多重要，今天我要是同意分割，明天我就得被董事会拉下马，从云端跌到泥地，这种事我不会同意，没人会同意。”
我闻言扯了扯唇角，他说的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看来这件事注定没办法和平收场了，也好，我们的事情自己说不清，就得到一个能说清楚的地方去。”
然后我看向秦皓，说，“秦律师，走法律程序的事你是内行，我就拜托你了，我只有一个请求，过程多复杂我不管，我只要公平公正的结果。”
秦皓点点头：“沈小姐请放心，这个案子我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过错方不是您，您有权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这么一唱一和的，林进成眼见着真的要诉诸法庭，也不免着急起来。
“我只说股份的事情我不能让步，但……但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要多少你开口，拿了钱之后，就别再用这件事来烦我了，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我呵笑一声：“傻子都知道韵成现在的股份多值钱，放着一条大鱼不钓，换来一些小鱼小虾，你想的可真美。”
林进成咬着牙，看样子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谈判破裂，其实最着急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他不可能对自己的声誉无动于衷，毕竟这关乎着跟贺氏的合作，这件事都不用贺宸渊亲自出面，只要外面媒体多加报道，爆料他抛弃发妻、娶了养女，如此三观尽毁的丑闻，足以让他在贺宸渊面前没法交代，到那时候，后果可不是他能一力承担的。
看到他被逼得额头直冒汗的样子，我的心里是有点畅快的，不过这跟我曾经的遭遇比起来，着实是无足轻重，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让我回去再想想，我需要一点时间。”到最后，林进成像是妥协一样叹了口气。
要是别人大概会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可他什么本性我太清楚了，给了他缓冲的时间，他还不一定想出什么阴损招呢，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林婉婉。
我冷笑，却没直接回怼他，而是对秦皓说：“秦律师，开始准备上庭的资料吧，既然对方如此没诚意，那我们也不必浪费时间了。”
秦皓会意，将所有的资料收好，我们便起身要走。
林进成见状也跟着起了身，声音又忍不住尖利起来：“沈韵，我跟你说实话，现在我所有的资产都在婉婉那里，她要是不同意，别说是你，我也一毛钱都拿不到。所以你再逼我也没有用，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
此话一出，倒真是让我呆住了。
林进成居然把财产都给了林婉婉，我忍不住失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还是说，他是被人灌了迷魂汤，整个人都变得荒唐了。
“这是你的事，”我冷冷道，“我不管在谁那里，谁动了我的那一份，我就不会善罢甘休。”
“……好，最晚明天，我一定给你答复，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再咄咄逼人的话，我也豁出去了，反正左右都是失去一切，我何必让你踩在我的头上嚣张！”林进成下了最后通牒。
秦皓看了我一眼，从他的眼神里，我大概能读懂他的意思，他说，可以试一试。
也罢，一天的时间，他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我便回答：“好，那就明天，到那时候，不管是什么答案，相信你我都不会后悔。”
林进成愤愤离开后，我跟秦皓再次落座，重新叫了杯咖啡，我带着歉意对秦皓说：“不好意思秦律师，劳烦你大老远过来，还看了这么一出笑话。”
我跟林进成的那一地鸡毛，任谁见了都会皱眉头的。
秦皓却还是淡定从容的很：“沈小姐言重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能为您排忧解难，才是令我困扰的问题。”
我笑了笑，心想着这些大律师嘴皮子就是厉害，三言两语的就能让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偶然一抬头，我发现秦皓正在看我，目光好像不尽是公事公办的严肃，似是还有几分别的意味。
“怎么了？”我问。
秦皓立即反应过来，本来写满了世故圆滑的他，此刻回答的时候居然有一点点的卡顿：“没什么……只是觉得，跟沈小姐，很……投缘。”
投缘？
通常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说明他对面前的女人感觉不赖，我也不晓得自己身上哪一点让他刮目相看了，有点意外和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不由得开始重新认真地打量他。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体面的工作，令人艳羡的收入，还有，模样长得也不错，不是很帅的那种，但该有的男人气概一点不差，总体来说，是个再优秀不过的相处对象。
我摸摸耳垂，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三十出头的年纪了，尤其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对这方面心如止水，可真的事到临头，却发现自个儿还是存着一点点期待的。
期待，等未来一切结束后，我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继续生活下去。
到那时候，我不介意尝试一段新的感情，无所谓对方多完美突出，只要彼此兴趣相投，能搭伴过日子就行。
但显然，现在的时机还并不成熟，放着刻骨的仇恨不顾，只想着去谈情说爱，我怎么可能做到。
所以我回答：“谢谢，以秦律师这样好的条件，一定能找到更志趣相投的女人的。”
此话一出，精明如秦皓怎么还会不明白，他看上去也有点不好意思，在四十岁事业有成的成熟年纪，他的脸上还出现了类似毛头小子一样的害臊：“是我失礼了，我也没想到见了一面就……您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实在抱歉。”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我还是笑，话也是真心的，毕竟，他让我知道了，自己好像还没到真正人老珠黄的地步，身上还是有点吸引人的魅力的。
一场有些尴尬的对话过后，秦皓正了正色，说起了正事：“那位林先生回去之后，说不定会另想办法，我们也得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我也清楚，林进成若是真的能接受现实，那就不是他了，更别说他的背后还有个林婉婉。
我微微扬起下巴，思索片刻，接着缓缓提起了唇角：“准备嘛，的确是要做的。”
而且，我已经早早地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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