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晚间，阿香匆匆往许青时房里赶，正想着悄悄摸进去，一进去便看见许青时端坐在花梨大理石书案前练字，见她来了，抬起头看了一眼，缓缓开口道：“来了？”
阿香一愣，又悄悄看了看许青时的脸色，见许青时面色也并无恼怒，舒了口气说：“是，奴婢来给姐儿守夜。”
许久时间，许青时都未再开口，阿香倦意袭来，见许青时还不歇息，阿瓷又立在一边不曾离开，便开口道：“阿瓷姑娘先去歇吧，我伺候姐儿歇息就是了。”许青时未开口，阿瓷自然也不会接这种没意思的话，于是阿香只好悻悻闭嘴。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阿香意识逐渐迷离，虚靠着屏风悄悄打盹，许青时却忽然开口：
”阿香近日都去哪了？不同我说说么？“
阿香即刻便如同冰水注心，意识一震，开口道：”姐儿，我近日都是夜间伺候，您白日见不着我也是有缘由的。“
”哦“许青时应了一声，便又开始练字了。阿香跟着许青时也两年了，也逐渐摸清了许青时的性子，越不满越安静，肯对着你吵闹倒说明不是大事。眼下许青时一言不发，阿香倒是捏了一手心的汗。
”既没什么要说的，就到院子里跪着，想清楚了再来回话。“许青时将笔搁下，把练的字拿起来吹了吹，开口道。阿瓷扶着许青时往床榻走去，伺候好许青时躺下，出来时见阿香还愣在原地，拉了阿香的胳膊往外走去，到了屋外低声同她说：
”今日事忙，未来得及问你，这几日忙着什么，姐儿都知道你不大在院子里了。“
”阿瓷，我哪有什么忙的，真就是最近守夜，白日里总补觉呢。“阿香见阿瓷还是偏向自己的，便打诨道。
”还嘴犟！你当我没问？你就昨个夜里守了一次夜，哪里就值得你天天白日见不着人！姐儿再问，你就好好答！休再插科打诨，仔细姐儿治你一遭！“阿瓷怒道。
看阿香不情不愿的跪下，阿瓷也不愿多说，转身回房休息了，哪知到了第二日早间起来时，看见阿香还在那个位置，不过趴在地上睡着了，赶紧将阿香推醒，接着便进屋伺候许青时起身。
”姐儿今日的气色瞧着更差些呢，可有什么想用的，我去问问厨房有没有？“
”不必了，没什么胃口，把那丫头叫进来吧。“许青时摇了摇头。阿瓷便出去将阿香带了进来，虽是不明白许青时为何如此重罚阿香，但主子还是主子，阿瓷牵着阿香的手腕，进去前对阿香说了一句：”好好回话。“
”想好了？“许青时轻轻开口。
”姐儿！奴婢真的没什么要说的。“阿香仍是咬死不肯开口。
”你怎么罢了，出去吧。“许青时盯着阿香看了一会儿，挥了挥手开口道。等早膳摆好了，阿瓷一面给许青时盛了一碗粥，一面问：“阿香可说了什么吗？”
“嗯随她去吧。”许青时小口喝着粥，轻声说道。
另一边，涵萏院。许春玉正在梳妆，为着今日去送宋逢出城做准备。
”昨日不是说哥哥说宋逢哥哥近日要去江南赈灾，快点！别赶不及了。“许春玉催促道。
”是呢，姐儿生的好看，随意打扮一番就已是天人之姿了，姐儿，昨个夜里桑阴阁罚了一个婢女呢。“阿烟一面给许春玉梳着发髻，一面笑着说道。
”罚了就罚了，左不过是一个丫头，这也值得你跑来我面前说嘴。“许春玉一心想着赶紧去送宋逢一程，不耐烦的说道。阿烟见许春玉不愿了解，只好作罢，只将手上的动作加快了。
梳妆完毕，阿烟匆匆吩咐人套了马车来载许春玉，就看见许春玉将头上的发钗一把扯下，砸在跪在面前的女婢身上，嘴里骂道：“下贱东西！谁教你的！竟敢空口诓我，白瞎了你这双眼！打量着我没法子整你是吧！来人！来人！把她发卖给人牙子，给钱就卖，不必回禀母亲了！”
“哎哟！姐儿！这是怎么了！”双腿一软，阿烟赶忙问道。
“怎么了？还没问你呢？是谁给我禀的宋逢哥哥今日出城！叫我一通好整！”许青时又随手拿起一盒脂粉，朝阿烟砸去。阿烟连忙膝行至许春玉面前，”姐儿，定是咱们的人将大少爷的话听岔了，姑娘莫气！“
”这是怎么了？“许母从外头进来，看见一屋子的香粉，皱着眉问道。
“奴婢们做错了事，正同小姐请罪呢。”阿烟见状连忙接话道。许母瞥了阿烟一眼，点了点头，又冲徐春玉道：“别管这些了，先随我去见你姨母，你姨母今日要来呢。”
“是大姨母吗？”许春玉连忙问道。得到许母的肯定，连忙从梳妆台上取了一支新打的簪子，戴上好匆匆随着许母往门外走去，临走前还狠狠瞪了那要被发卖的丫头一眼。
得知是大姨母要来，许春玉一口气才算舒了出来。在几个小辈中，许家大姨母最是疼爱自己，几月前大姨母的夫家得了势，早就听说不日便要迁入京城，如今总算来了，只要在能京城扎稳脚跟，也算得上是位响当当的人物，可堪是新贵一位，有她在，自己喜爱宋逢一事，也就有了盼头。
鞭炮乱炸，前门大街上的百姓都围在许府门前，够着脑袋看看这位京城新官的夫人长得什么模样。不多时，一马车从巷口慢慢驶来，待马车停稳了，一年纪四十左右的夫人从车上下来，只见这夫人虽是年已四十，却是美目盼兮，风韵犹存。众人发出一阵低呼，不由赞叹这梁家大姑娘不愧为当年京城有名的美娇娥，早些年远嫁到了外头，原以为不会再回来了，不想这再回来，美貌依旧，风姿犹存。
”哎哟，我的好妹妹，这大日头的，怎得不在里面等。这是我那外甥女吧，叫什么名字来着，瞧我这记性“这美妇人挽着许母的手，亲亲切切的笑说道。马车旁候着的丫头婆子便开始卸车上装的礼物。
”姨母安好。“许春玉乖巧行礼。
”姐姐，你可总算来了，这是我那个幺女，春玉，听说你今日要来，早早便起来等着你呢！“许母一面示意身后的赵嬷嬷去接姐姐带来的礼物，一面跟姐姐手挽手的进府了。许春玉见姨母并不理会自己，只好跟在母亲身后往里走去。
”这一路上可把我累坏了，这伏天日头又毒，你姐夫正往宫里述职去了呢，晚些要往咱们家去拜见父亲母亲，我且偷个闲，先来看望看望你。“到了许母的沽欣阁，梁姨母坐下接了丫鬟的茶水，啜了一口，又将目光转向许春玉，招了招手同许春玉说：
“春玉，来姨母这儿，姨母也好些年没见你了，如今出落的越发漂亮了，瞧这眼睛，真有我当年的风姿。”又将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戴到许春玉手指头上。
“多谢姨母，这戒指真好看，玉儿可是时时想着您呢！”许春玉笑道。
“姐夫如今接了武官中将军的职，从二品的大官，说起来咱们梁家还是姐姐有福气，父亲母亲脸上也有光呢。”许母笑道。
“不过是从二品，这京城富贵遍地走，算得上什么大官，还是妹妹有福气，与妹夫多年如一日的恩爱。”
“小生来晚了，不知姨母今日来，倒是没来得及备礼。”许母还未接话，外头传来一阵高呼，原是那刘玉永带着仆人往这厢来了，许母眉头一皱，心道：这刘家的哥儿好不知礼，前次见他贼眉鼠目的盯着时丫头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这张口闭口祖母外甥的，好不轻浮，但到底不是配给自己女儿的，也无所谓，这眼下又想攀自家姐姐的亲戚，心下越发不舒服，便朝旁边的赵嬷嬷递了个眼色，示意拦下来。远远瞧见一高大男子往里走，梁姨母开口笑道：
”这又是我哪个外甥，快进来让我看看。“
”这哪里是我的孩子！姐姐拿我开玩笑呢！一商贾之子罢了，不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许母话音才落，刘玉永已是闯了进来，看见梁姨母，愣了一愣，做了个揖说道：”许夫人，梁姨母，玉妹妹好。“说罢朝梁姨母一笑。
”好孩子，快快起来。“梁姨母起身虚扶了刘玉永一把，哪知松手时这刘玉永却反手在自己手心抓了一把，梁姨母一惊，心下却已明了，转身坐回了主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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