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身残志坚

蔺如初虽没有正经儿八百地学过中医，但她主攻的药理学博导是中医世家出生，她在读博期间跟着学了一些中医的基础知识。

        虽不能准确诊断各种疑难杂症，但寻常脉象她还是能号出来的。若伤及肺腑她便在把脉时稍稍用点内力，一般也能探出脉象异常之处。

        而此时她替祁麟把脉根本就不需要用到功力——他的脉象虽然不那么有力，但也没虚弱探不出来的地步，想必是秦枫口中那位晏大夫的功劳。

        就在蔺如初想着有机会可以跟那位晏大夫就“医和药”探讨一二时，她一边收回为祁麟号脉的手，一边漫不经心地拆穿秦枫。

        看到秦枫脸色突变，她心中也有数了，不等秦枫给出肯定的回答她便自顾自地开口：

        “近来天气闷热，王爷心中有郁结，又劳累过度，体内的火长时间没得到排解，积压到一定程度便会全数奉还，这是正常的。”

        蔺如初之前想过祁麟身子或许不大好，但却没想过他的身子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靠药和意志力吊着一口气撑到现在——不仅脉象异常，而且体内还有毒！

        难怪祁麟死活不让外头的大夫给他看病，若他身子的状况一旦传出去，被世人知道一手掌握整个大梁实权的摄政王命不久矣，必定会引起动荡。

        思及此，蔺如初便不由多看了床上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一眼，此时脸色惨白，虚汗浸湿了他的鬓角，看起来本该是狼狈的。

        但不知是祁麟长得太好看了还是其他原因，凌乱的乌黑鬓发贴在白纸似的脸上，看上去竟有几分病态的美。

        蔺如初看得一时移不开视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祁麟醒着的时候，即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是盛气凌人，更何况他们前两次见面并不愉快，她就更没有空去细看祁麟的长相了。

        如今一看，才发现这个总是阴沉着脸的年轻男子此时十分赏心悦目，不过......

        他双眼紧闭的模样，她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这股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秦枫并不知蔺如初心中所想，只是略知祁麟“心中郁结”——征婚启事已经张贴了好几个月，可五年前救了王爷一名的洪姑娘还是杳无音讯。

        前段时间祁麟得知蔺如初这些年养病的乡下就是富平乡时，也曾怀疑过蔺如初就是当年救她的“洪姑娘”，可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祁麟很肯定当年的洪姑娘不会武功，不可能在短短五年之内轻功就有如此造诣，而且洪姑娘也不可能像蔺如初这样势利。

        秦枫与祁麟口中的“洪姑娘”未曾谋面，这五年来听祁麟说洪姑娘人多好，医术多高明听多了，有时候都会怀疑这世上究竟真的有这么一个“洪姑娘”存在吗？他都要怀疑所谓的“洪姑娘”，是祁麟幻想出来的了。

        然而想归想，他也知道这位“洪姑娘”是祁麟放在心上的人，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落空，都快成了他的心病了。

        秦枫叹了口气，无助地询问蔺如初：

        “那如今怎么办？”

        蔺如初闻声回过神来，“如今王爷昏迷不醒，药大概是喝不下去，我学过一点针灸，不如我来为王爷施针试试？”

        音落，两人都看到了昏迷在床的祁麟眉头突然拧成一团，仿佛在无声反对蔺如初的提议。

        秦枫：“......”他是真的相信，这是祁麟不同意蔺如初为他施针的反应。

        蔺如初虽然不认为祁麟听得到外界的声音，不过她还是故作苦恼地说：

        “看来王爷并不领情，那我便给王爷开个方子，秦管事等王爷醒了劝他喝点，原本两个时辰便要喝一次，但按照王爷这个状况......醒了就喝吧，或许还能好快点。”

        她说这话时，语气神情都流露出为难与无奈，这种表情秦枫在晏大夫脸上看过许多次——每次祁麟违背了医嘱时，晏大夫气得无话可说时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秦枫知道自家主子脾性不好，好在祁麟此时昏迷着，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能让祁麟醒来才是头等大事，于是追问道：

        “那敢问蔺二小姐，这药要喝多少才能有好转呢？”

        蔺如初看着秦枫焦急的神情，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就得看王爷能喝进去多少了，头两日最为凶险，若一直高烧不退，烧久了对神智和心肺也有影响。王爷身残志坚这么多年，有着非人的毅力，或许又能多撑些时日呢，尽人事，知天命吧。”

        秦枫：“.......蔺二小姐不是还说要仰仗王爷么？还请全力以赴。”

        这蔺二小姐之前不是想要抱王爷大腿的吗？这么这会儿有机会让王爷欠人情，反而突然破罐子破摔了呢？

        破罐子破摔的蔺二小姐闻言皱起了眉头，看上去十分纠结：

        “我之前也不知道王爷身子竟是如此虚弱，我虽有信心治好王爷的腿，可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手艺啊！”

        蔺如初言外之意就是：她目前能用的方法就是施针，可是祁麟不让她针灸，她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回天啊！

        秦枫闻言眉头紧锁，语气坚定：

        “蔺二小姐若能将王爷的热症医好，王爷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蔺如初：“倘若王爷醒来翻脸不认人呢？”

        秦枫嘴角抽了抽，“在下愿一力承担后果。”难怪王爷之前说不能小瞧了蔺如初，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自己留后路的人，能是善茬吗？

        蔺如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十分满意地笑逐颜开：

        “看在你护主心切的份上，我便舍命陪君子了！”

        秦枫：“......请。”谢谢您嘞！

        不过蔺如初虽然在施针之前耍了点小聪明，但到了真下手的时候却敛起了嬉皮笑脸，神情专注地拿出银针，准确无误扎在祁麟身上各大穴位。

        当她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时，床上原本双眼紧闭的眼珠子突然动了动。

        “咳咳——”

        祁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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