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启程上京
翌日清晨，富平乡村民们以为昨日发生的事情足够让他们津津乐道一年，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听到了张壮夫妻凌晨惨死牢中的消息，一时震惊不已。
众人唏嘘之余，又觉得此事过于蹊跷：这张壮夫妻都下狱了，就等判死刑秋后执行，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去大牢里将他们灭口呢？
思及此，他们又想到了蔺如初是相府嫡女的身份——这小小富平乡除了相府的势力，其他人哪有这个能耐潜进大牢，悄无声息地做掉张壮夫妻呢？
而且县太爷也没有追究到底，再一联想到昨日的前因后果，众人心照不宣——一定是相府的人搞的鬼。看来日后不能再随便对待蔺如初，否则自己到时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和蔺如初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芍药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她昨晚办完事儿回来，詹嬷嬷就告诉她明日就启程回京，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詹嬷嬷都闭口不提提前回京的原因。
再提起孙氏在来之前交代她们的事情，詹嬷嬷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于是她不敢多问一句，只好闭上嘴，收拾行囊跟着詹嬷嬷一同踏上回京城的路程。
她们这么一走，这偌大的院子，就剩蔺如初一人了。
她坐在屋门前，正在为接下来生计和一日三餐发愁，耳边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女娃子！”
蔺如初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人，拍了拍快要撞出胸腔心房，不由冲那人翻了个白眼：
“吓死我了！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那人不知怎的就被蔺如初一惊一乍的反应给逗笑了，于是也不客气，站在院子中间捧着肚子就大笑起来，颇有笑上三五日的趋势。
蔺如初瞪着捧腹大笑的人，气鼓鼓地说：
“你还笑？未经允许就擅闯进来，当心我报官抓你！”
听到“报官”二字，来人这才渐渐收住了笑声，象征性地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开口：
“我看你家一个下人都没有，这么大的院子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蔺如初见状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说：
“这位......老人家，有话不妨直说。”
来人正是昨日蔺如初在富平山上遇到的老乞丐邹老头，他还是那一身行头，
邹老头听到蔺如初这话，露出牙齿地笑了笑，“嘿嘿，你这小丫头就是机灵，我就喜欢跟你说话，不费劲！”说着他指了指那一圈空屋子，很是正义凛然：
“你看这屋子这么多屋，没人住多浪费啊？正好我老邹差个地儿住，不如就让我借住一些时日，免得落了灰，被虫蛀啊。”
蔺如初还是头一次听到用这么别致的借口想要白吃白住的，想都不想就摆手回绝：
“不用了，反正那么多间都要空置，不差您那一间。”
邹老头好吃懒做惯了，蹭吃蹭喝都不肯费心找个理由，一听这话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直接戳破了问：
“你不想要我履行答应你的事情吗？”
蔺如初挑眉，有些惊讶：
“您知道我想要什么？”
邹老头用一副“看破红尘”的神情，慢悠悠地说：
“昨日你在山上看到我使轻功的时候，眼都直了，我又不是瞎子。”
蔺如初微怔，心想自己昨天有那么明显吗？
邹老头以为蔺如初打算嘴硬到底，于是又追加了一些证据：
“而且，你把人都赶走了，不就是为了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蔺如初闻言嘴角抽了抽，话虽没错，但听起来怎么像是要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儿。
不过既然邹老头知道她的想法，她也就不扭捏，干脆摊开来说清楚：
“您要住下来也可以，但是你除了要教我功夫外，还得负责一日三餐。”
邹老头闻言不干了，“你个小丫头，别得寸进尺啊！”竟然还敢让他做饭？感情这小丫头把他当打手兼仆人了？
蔺如初挑眉，大言不惭地说：
“我负责赚钱养家，您负责烧饭做菜，有什么问题吗？”
邹老头觉得稀奇，“哟？你打算怎么赚钱啊？变卖那堆破铜烂铁？”说着便用脚尖指了指她本来空无一物的屋里堆满了几口箱子，满脸嫌弃。
蔺如初斩钉截铁，“当然不是！”随即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压低声音说：“富平山上遍地都是钱。”
邹老头闻言想起她在山上一眼就认出紫鸢草，还有昨日识出情毒一事，眼珠子一转，答应了她：
“可以，只要你弄钱来，我就能给你弄吃的！”
两人达成共识后，便在同一个屋檐下搭伙过日子。
于是这小院子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形：
大清早蔺如初睡眼惺忪地被邹老头撵着起床练基本功，邹老头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酒，偶尔指点几句。
午休之后蔺如初出门山上采草药，回来将草药晒在院中，有的晒干便直接卖给药材铺，有的稍微加工一下——制成药丸或者碾成汁，这些价格就卖得高一些。
邹老头每次将她捣鼓的这些东西拿去药材铺换钱时，掌柜的热情得让他怀疑蔺如初是不是给掌柜的灌了什么迷魂汤。
用完晚膳邹老头就会带着蔺如初上富平山练轻功练剑，但经常跑偏，比如练着练着就开始比谁掏的鸟蛋多，偶尔邹老头也会带她去在乡里各家各户的屋檐上扰人清梦。
这样逍遥快活的日子一眨眼便过了五年，这天夜里，蔺如初终于运着轻功追上了邹老头。
一老一少为了庆祝蔺如初出师，将五年前邹老头抵押在蔺如初这里的酒拿了出来，坐在屋顶上一人一口地喝起来。
这是蔺如初第一次喝酒，除了入口时辣得她睁不开眼，适应之后觉得还挺好喝的，于是把自己喝了个半醉，躺在屋顶上，盯着眼前不知道是夜空的星星还是醉酒眼冒金星，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开口：
“哎，老头子，京城是什么样儿的？”
邹老头一顿，挑眉喝了一大口酒，“你想回去了？”
蔺如初答非所问地回答：
“富平县每一寸土地我都去过了，富平乡的墙角我也听腻了。”
邹老头知道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起这几日在富平县上听到的新鲜事儿，冷哼一声：
“正好，我也不想再跟你这没大没小的小丫头过日子了。”
蔺如初闻言“倏”地坐了起来，“你不跟我一起上京？”
邹老头没去看她期待的眼神，而是难得语重心长地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蔺如初眼神黯淡，有些低落地说：
“好吧，那，有缘再见！”
邹老头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然后在她抗议声中运着轻功离开了这个小院子——就像他五年前来时那样，孜然一身，什么都没带来，五年后，什么也没带走。
不，或许还是有带走一些东西的。
邹老头像一只雄鹰一样翱翔在无边无惊的夜空，无声地说了一句：
小丫头，一定会再见的！
翌日，蔺如初收拾了行囊，锁上了这间她住了五年的小院子，没有和任何一个人道别，独自启程回京，踏上了未知又充满挑战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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