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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战神俯首


历经日夜兼程数十日南下,随蛮军统帅噬顿之后的第二支船队最终抵靠至轩州北海岸。

        船上的蛮将忽利遥望前方,却见远处一座坚城立于北岸中央,城墙两旁衔接高大且延伸至不见尽头的高墙,若然立于岸边粗略一看,就好似整个轩州次大陆被一道围墙完全包围一般。

        忽利身旁一个蛮兵眼见此景,当即凑上近前问道:“忽利兵司,我们会不会是走错了方向?远处那片石墙不仅看不到边,甚至高得简直就像是我们家乡岸边那早已消失的擎天峦一样,实在是看不出这里会有坎哩王所提到的奇草。”

        忽利摇了摇头:“先祖留下的地图绝不会错,就是这里,尽管这南大洋岛屿无数,但有能力用石头建墙的地方只有两个。不必想太多,趁墙上的那些南人还在打瞌睡,我们悄悄下船,从这里到那墙下虽然毫无遮掩,但只要我们不发出声响,凭那些像死木头一样杵在墙上的笨瓜发现不了我们。”说罢,忽利下了船,率先向前走去,随后举起手中的兵司铁杖,于半空画出一个叉。

        不可不赞,看似野蛮的蛮军着实可称得“军纪严明”,待看清忽利的手势之后,船队中所有蛮兵立即井然有序地悄声下船,并紧紧按住腰间兵刃、弓箭、布袋以保不发任何多余声响,平日里习惯于战斗中大呼小叫的蛮军,此刻有如一群无声杀手。

        “嗯?那是什么?流星?”

        正值忽利率军悄然前行之际,忽闻两声炮响,随后自远处城墙之上飞出两枚巨大的炮弹,与分散引爆的飞煌珠截然不同,飞来的炮弹不仅甚为巨大,甚至似乎为实心弹。

        眼见炮弹已近在咫尺,忽利避无可避,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一般地取下腰间兵刃,护住头颅,当即便听“嘭嘭”两声,两枚炮弹自蛮军人群中轰然炸开。

        片刻之后,遍体尽是白色粉尘的忽利放下举刀的手臂,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发觉除却身上有轻微灼痛之外,并无任何炸伤,他又望向身后,果真亦不曾有任何蛮兵受伤。仿佛历经死里逃生的忽利险些笑出声,但为保士气不乱,他仍是强装严肃,冷哼一声讽道:“真没想到,这些南人竟比西人还要颓废,造出这样毫无威力的兵器。”然而话至此处,忽利顿时哑然无声,心下暗道:“我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不待忽利多想,远处城门已然大开,一名将领正率轩州守军向蛮军缓缓而来,她们皆手持短兵器,步伐甚为从容,仿佛她们并非出城迎敌,而是来收缴降军。

        “是一群女人?而且企图正面交战?正合我意。”忽利暗笑一声,当即举起手中兵司铁杖,命令身后蛮军列队迎战:“立即迎敌!蛇群战……战……战法……”忽一阵眩晕袭来,令忽利猝不及防,时至此刻,他仍未发觉,自己身后的蛮军早已纷纷倒地不起。

        “这……这是……”此刻的忽利昏昏欲睡却又如梦初醒,他无力地伸手至脸上抹了一把……手上满是白色粉尘,一股被烧焦后的植物残余淡香顿时扑入鼻中。

        片刻之后,几近昏迷的忽利紧攥地上的草叶,强撑双臂,勉强使自己不瘫伏于地,他望向行至自己眼前的轩州将领,无力骂道:“你们这……这群/奸诈……的女人……从来……都不……光明正大……”而正值他即将昏迷之际,耳边却传来不屑嘲讽:“光明正大?尔等欲凭瘟毒耍奸计,却不许我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这影寰郡特有的冲云草仅可使人昏睡麻痹,相较于尔等那屡屡害人性命的瘟毒,分明已是仁慈至极。”

        两日之后,逐渐苏醒的忽利已然发觉,自己被绑至一处陌生之地,正被两名轩州守军一人一条胳膊拖着走,他虽不知自己昏迷之时曾遭遇何事,但如今自己沦为败将被绑至敌营已是屈辱至极,想至此处,他不禁破口怒骂:“你们两个蠢女人!把我放下!我可是贵为翼阶兵司!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你们究竟是在押人还是在拖猪啊?!我感觉我的双膝就快要被磨碎了!”

        然而两个押送他的轩州守军仿佛丝毫不曾察觉他的叫骂,仍是若无其事地交谈。

        “我已有些疲累,不如休息一番?”

        “自作自受~谁教你一路上偷懒,如今轮到自己要多出如此多的力。”

        “哎!皆是女人,岂能不讲道理?这傻棍儿昏迷不醒,我此前始终是将他当作尸体来背,我若不出力,他如何被带至此处?!”

        忽利见二人为鸡毛蒜皮之琐事而争辩,不禁又喊一句:“你们两个又聋又瞎的蠢女人!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这总可以吧!”

        “可你似乎仅背了不满半个时辰,且始终牢骚不止!”

        “好好好,你把他放下,我等先将此事说个明白!”

        “你若放我便放!”

        “哎!!!你们!!!”两名守军毫无征兆地骤然放手,致使忽利的身躯猝不及防地失了平衡,脸重重地摔至地面。

        其中身形稍矮的守军一脸嗔意,向前一步,抬脚踏至忽利脊背上吼道:“你从军比我早三年,理应照顾我!”

        另一名守军岂甘示弱,亦向前一步,抬脚踏至忽利脊背上回道:“年轻人更应吃得苦中苦!”

        身形稍矮的守军似乎已是嗔怒至极,索性双脚齐落,立于忽利脊背上吼道:“此等偏至姥姥家的破规矩,在轩州行不通!”

        已是摔得口鼻流血的忽利见二人不仅争得不可开交,甚至将他无视至此般境地,不禁声泪俱下呼喊道:“嘿!嘿!嘿!嘛呢你们?这儿还有个人呢!”直至此刻,忽利方才有所察觉,她们或许正是故意如此。

        沉浸于争辩之中,三人终究于原处足足靡费了半个时辰。

        眼见烈日西落,伴随无奈且渐弱的叫骂声,忽利被推入一座殿中,此刻,被解下甲胄与弯刀的他显得甚为狼狈。

        待一番挣扎过后,丝毫不愿被迫下跪的忽利彻底惹怒身后的轩州守军,她索性将忽利推倒于地,以剑锋抵至忽利脖颈上嗔道:“折腾两日仍不消停,你的体力是有多充沛?既然你不愿跪,便伏至此处!”被反绑双手的忽利难以起身,却丝毫不减敌意,怒目向她吼道:“蠢女人!吾王坎哩绝不会原谅你!”

        “休得放肆,且报出你的名姓。”坐于殿上的轩州牧骤然向忽利发问。

        时至此刻,忽利方才察觉到殿上正坐着一个女人,他呆愣片刻,随后不禁笑道:“怎么又是个女人,原来连如此偏远的南大洋也已经开始女人为王吗?我不相信,你坐在如此大的房屋里,分明可以和西人的王相提并论,却只是甘愿做西人的兵司……唔!”话至此处,忽利顿觉脊背遭身后守军以剑鞘狠狠一砸。

        “速速答我所问,蛮夷。”殿上州牧不怒自威。

        忽利仍是不愿就范,然而他已无力再挣扎,只得一脸蛮横地答道:“忽利!吾王坎哩麾下翼阶兵司!你是什么人!”

        州牧顿生一丝不屑之色:“本官乃轩州牧刘妡,此刻主宰你性命之人。”

        忽利听罢,不禁狂笑:“唔哈哈哈哈,只有坎哩王可以主宰我,女人,我劝你不要猖狂,即便你看起来好像势力非常强大,但你们这群女人也不过只在西大陆比较得势罢了,若是你身在怀沃,就算不会被我们用来充当怀神的祭品,也只配做我们的‘育池’而已!”

        刘妡对忽利此番自大之言顿感忍俊不禁:“你既自认身居蛮族高位,想必应当知晓轩州乃何地,天下各地几乎皆有遭外族殖民之史,独独轩州数千年以来迎外敌而未尝一败,尔等蛮夷曾数度侵攻轩伦国,皆完败而归,如今我又不失一卒即令你伏地就擒,你仍有何不服?”

        忽利丝毫不以为然:“蠢女人,别得意,怀神后裔从不惧强敌,西大陆也不止一次被怀神后裔占领!况且,先祖们早已证明,西大陆与万物应有尽有的怀沃大陆相比,只不过是个土岛!所以你出言羞辱我们怀神后裔,就当真不担心这里的南人会被屠尽么?”

        刘妡虽不知忽利为何莫名将“应有尽有”与“屠杀之能”并论,却因此而生了兴致,遂笑道:“屠尽轩州?虽固执且愚蠢,然勇气可嘉。我甚为不解,怀沃平原既如此富饶,尔等何必屡屡对我轩州垂涎三尺?又何必为掠夺而数度侵攻我轩州?史书有载,尔等蛮夷首度侵攻轩州远在万年以前的朦沌纪,据传是为寻所谓的‘通天圣祭’?而二度侵攻轩州则是在广鸣纪723年,据传是为所谓的‘寻仙’,经此一役,尔等甚至舍弃了自己眼中无所不能的怀神……若是我不曾记错,彼时那怀神尚唤作‘巍神’?此后,尔等三度侵攻轩州正值广鸣纪末期,是为抢夺已被先皇所得的蜕魄枝,为此甚至不惜四处滥杀无辜。尔等蛮夷为找寻自己求而不得之物,曾三度展露残暴本色,若是不久前某个蛮人招供的那番话所言不虚,尔等此番侵攻轩州,是否为寻求可治愈瘟病的药草?”

        忽利听至此处,顿时双目一亮,兴奋道:“没错!就是你们这片土地上特有的奇草!可以瞬间治愈涣风症!它叫……呃……”

        “离骨根?”

        “没错!就是它!”

        “你十分祈望得到离骨根?”

        “没错!怀神后裔需要它!女人,把离骨根给我!只要你把离骨根都给我,我一定请求怀神原谅你们!”

        刘妡冷笑一声讽道:“着实可惜,你来得太迟,自你入侵轩州之前,轩州内可供采摘的离骨根多半已被送往引凰关。离骨根乃傲凤文明至宝之一,尔等蛮夷何德何能妄图分享它?”

        忽利听得此言,顿时怒火中烧:“什么?!已经被……奸诈的女人!你竟敢戏弄于我!我收回我的话,吾王坎哩一定会降罪于你们!”

        刘妡故作好奇状笑问道:“且容我见识一番,尔等所谓坎哩王如何降罪于轩州?”

        忽利顿显惊讶之色:“你这无知女人,竟不知道我们的噬顿兵司已经来到这里准备屠杀你们?哦,想必是因为你不曾听闻天阶兵司噬顿的声威!坎哩王早就料到西人难缠,所以在出征之前,命令天阶兵司噬顿随同我们一起远征西大陆!”

        “噬顿?嗯?甚强?”刘妡又故作一副难以置信之神色。

        忽利见刘妡如此反应,顿时暗道“这女人也不过如此”,遂继续答道:“蠢女人你听好了!噬顿是吾王坎哩麾下最高阶兵司,他可是曾经在西大陆让那些执意反抗他的西人们闻风丧胆尸横遍野!虽然我的船队来到这里时没有见到噬顿兵司,但想必现在他已经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开始屠杀你们南人了!”

        刘妡似乎已再无雅兴,遂抬手示意忽利住口:“戏弄至此而止,你本是供我消遣之玩物,此刻已然价值尽失。不错,适才你所提及的所谓战无不胜的蛮将‘噬顿’,此前我确是曾得见一个同名之人,莫非即是此人?”话至此处,刘妡轻轻一拉手边的铁索,一个身形甚为魁梧的蛮将当即缓缓自她身后爬出。

        忽利看得分明,爬至刘妡身前的蛮将,正是他始终敬仰不已的噬顿,他不禁惊吼一声:“噬顿兵司!你在搞什么名堂!你是什么时候被她擒住的?”

        刘妡蔑笑一声,抬脚踏住噬顿的头颅讽道:“闻风丧胆?尸横遍野?仅凭此般蛮勇之男贼,即可使宛州守军尸横遍野?宛州男军竟已不堪至如此境地?”

        忽利此刻已然无心理会刘妡的嘲讽,他百思不解,攻无不克的噬顿为何如此轻易沦为刘妡的俘虏,即便噬顿登陆轩州之时中了麻痹炮弹之计,但凭其一身无坚不摧之力,为何清醒之后亦不知反抗?

        刘妡自是了然忽利心中疑惑,遂脚下一转,噬顿的头颅当即被刘妡踩得向左一歪,其颈间一个形似蝶状的怪异符文展露无遗。

        忽利见了那蝶状符文,顿然醒悟:“当年怀神真躯的脖子上,也有这个符文!你们南人已经彻底学会了何语薇的妖术?!”

        “蛮人始终口无遮拦,着实使人生厌。”刘妡显然对忽利直呼何语薇名姓甚为不满:“凰元仙祖乃先皇之祖辈,为傲凤文明之先驱,尔等蛮人何德何能直呼她名姓?”

        忽利听闻此言,怒火更盛:“何语薇!何语薇!何语薇!我偏要直呼她名姓!你能奈我何!几千年前就是她用那符文将怀神封入海底,迫使怀神后裔一直蒙受屈辱!如今你又故技重施摆布羞辱噬顿兵司!你们都是无耻奸诈之人!你们!女人!都是无耻奸诈之人!”恼怒之余,忽利挣扎着试图起身,被反绑的双手咯咯作响,似乎企图强行扯断绳索。

        刘妡已然毫不在意忽利如何狂言,她垂首望向脚下的噬顿问道:“此前你在宛州势如破竹,想必甚为自负,怕是受不得甚多委屈,但如今,生死已由不得你。且问你,是否愿向我示忠?”

        噬顿闭口不语,默默注视仍伏于地上死命挣扎的忽利。

        刘妡淡然一笑,移开踏在噬顿头颅上的脚命令道:“去,机会仅有一次。”

        噬顿望了刘妡一眼,当即缓缓起身,随手扯断自己脖颈上粗重的铁索,快步向忽利走去。

        忽利已然察觉到噬顿的杀气,遂怒视噬顿,口中骂道:“噬顿,你这愚货!你胆敢背叛坎哩王,即便这个女人不杀你,怀神也迟早会让你化为焦土!你终究难逃一死!”

        噬顿仍是闭口不语,他伸手扼住忽利的脖颈,将其拎至半空,然迟疑片刻之后,却再度回过身望向刘妡,神色甚为复杂,似乎不愿动手。

        气息奄奄的忽利在半空中逐渐挣扎无力,口中沙哑呼喊道:“噬顿……你是天阶兵司……吾王最信任的兵司……你代表着怀神后裔的尊严……你不能向她屈服……就算她是何语薇的传承者……你也不能……我们是……兄弟……”

        噬顿听至此处,不禁嘴唇微颤,当即手上松了几分力,将忽利放回至地上,黯然道:“哈偶雷,木库(忽利,对不起)。”

        刘妡见噬顿迟迟不肯动手,不免失望,遂怏然道:“也罢,你既不愿杀他,我亦不强求,野兽难驯,为自古常理。”

        “咔……”

        清脆的碎骨声骤然自忽利颈部传出,近乎乌黑的鲜血顺着忽利的嘴角流淌而下。

        面对刘妡那一脸意外之色,噬顿轻轻放下手中尸体,随后缓缓爬回至刘妡脚下,俯首闭目,口中以怀沃语呢喃不停,身躯颤抖不止。

        刘妡见状不解,垂首问向噬顿:“你为何如此惊惶?”

        噬顿止了呢喃,沉默片刻,最终开口答道:“如果放弃尊严自由,我可以苟活,但我将遭到怀神的惩罚。如果起身反抗,我可以得到怀神的宽恕,却还是会被你杀死。无论如何我都会死。”

        刘妡听罢,神色稍显柔和:“实难料想,你这般嗜杀如命之辈亦畏惧死亡。不必担忧,我决不食言,你已向我示忠,轩州可保你无恙,与其去信那虚无缥缈的怀神,你不如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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