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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沆瀣一气


“呃啊啊啊啊!”

        “涣风症!兵司的涣风症又发作了!”

        “去寻坎哩王!”

        “不行!坎哩王很疲惫!现在还没醒来!”

        “……那就用老办法,女人血……去,再去取一个!”

        “噬顿兵司……”

        “嗯,我去。”

        相较于早已战火不止的辽州,看似平静的怀沃平原则始终遭受更为令人惊惧的侵扰,如昔日登陆傲凤大陆的蛮将夸索所言,夺命的涣风症早已席卷怀沃平原。

        尽管怀沃王坎哩已是幸获怀神护佑,却依旧如其余同族一般,终日遭涣风症所折磨,相较于那群即将面临痛快死亡的同族,他实可谓死不了却活受罪。时至今日,他仍对涣风症束手无策,除却日复一日地膜拜所谓的怀神神像为同族祈祷之外,亦只能沉下心静候西渡许久、仍未归来的船队为他带回一线生机。

        “何……语……薇……”骤然间,一阵低沉的吼声回荡于坎哩脑中。

        “何……语……薇……为何你要如此狠毒……”那吼声中既夹杂几分不甘,亦夹杂几分愤怒,甚至夹杂一丝哀求。

        “何……语……薇……本尊诅咒你!本尊诅咒你的后代全部早夭!!!”

        坎哩猛然睁眼,随即发觉自己此刻竟置身于深海之中,仰首不见海面,却四下通明,且周身紫色雾气升腾不止。

        不消片刻,一具庞大的半身躯体缓缓现于坎哩面前,此躯体仅存上半身,身形硕大,紧闭双目,双臂被铁索死死缚住,脖颈处遭一柄长剑贯穿。

        此前,坎哩始终不曾见其真容,此刻,却对它甚为熟悉,惊异之余,坎哩不禁颤声呢喃道:“难不成,您是怀神……”

        “何若沁!你逃不过本尊的诅咒!”不待坎哩继续呢喃,它骤然猛睁双目,死命挣扎,口中怪叫不止,缚住它双臂的铁索铛铛作响。

        “啊!”坎哩彻底自梦中惊醒,他猛地起身,方才发觉自己此刻仍在屋内,四周寂静无比,而适才梦中恐惧感仍尽数留存于他脑中。坎哩呆滞地望向前方,陷入思索,片刻后,他起身打开房门,向外狂奔,迅速向神殿而去。

        所谓神殿,其实亦不过是一个稍大少许的木屋,与坎哩平日所居的木屋并无甚大差别,屋内中央供奉一个遍体黝黑的石像。石像双目圆睁,眼圈被涂为赤红色,乍一看,好似地狱恶鬼,其双臂诡异地向两边张开,而小臂却下垂,若说得好笑些,就好似一个两边腋下皆夹携盘缠、慌忙赶路的荒民一般。

        片刻之后,坎哩奔入神殿,跪伏于石像前,口中呢喃道:“承蒙怀神眷顾,坎哩早已远离死亡之苦,但涣风症始终不散,远渡西大陆的军队又迟迟不归。坎哩自知无能,仍不明白怀神在梦中的启示,恳求怀神指引!”

        “乌……奈……哈……因……”

        “……什么?”

        “坎哩……”

        “怀神?是怀神?”

        “剿……琳……分……”

        “这难道是……西人语?!怀神,坎哩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剿……灭何……青琳!”

        许久之后,坎哩终究醒悟,方才得知传入自己脑中的传音为何意,他顿然大惊:“你不是怀神!”

        “共剿何青琳,迎真龙归位,尔等可尽取离骨根……同你说话着实折寿……”

        未至片刻,此前那个名为“噬顿”的蛮将奔入神殿,向跪伏于石像前的坎哩禀道:“吾王,摩泷兵司的涣风症又发作了,女人的鲜血似乎已经难以对他奏效。”

        然而坎哩却毫无回应,依旧伏地不起,雷打不动。噬顿见状,只得静守于坎哩身后,默默等待,丝毫不敢再发一声。

        又待许久之后,坎哩自地上爬起,他深呼一口气,神色中满是释怀,随即立于神像前呢喃道:“饮怀神的血,得怀神庇佑,此恩此德,坎哩必将舍命相报,千年前我神陨落之恨,将由我亲自来雪。”

        噬顿显然未能明了坎哩之意,正欲上前发问,却见坎哩骤然回身,向他命令道:“召集所有高阶兵司到这里!为了怀神后裔的延续,准备西征!”

        噬顿许久未见坎哩如今日这般精神焕发,想必坎哩已寻得驱散涣风症的对策,当即不再多问,飞速奔离神殿。

        青浍城的城门缓缓而开,城外最后一批还苍兵尸体被拖走,疲惫不堪的姚瑾坐至地上,取了装满酒的水囊,正欲小憩片刻,岂料不待她尽情畅饮,却被正巧走上近前的宁芷萍夺下水囊。

        姚瑾面露不悦,却不敢顶撞宁芷萍,只得作罢。

        宁芷萍收了酒,将自己的水囊递至姚瑾近前:“非常之时,你又如此疲惫,饮酒乃大忌。待此战结束,我陪你喝。”

        姚瑾苦笑一声:“待此战结束?敢问大将军,若当真如此,我莫非仍需忍上一年?”

        宁芷萍似乎猜出了姚瑾藏于心中的牢骚,将水囊硬塞至姚瑾手中:“怎么,你已逐渐生了厌战情绪?”

        “无碍,只是有些许烦躁。”姚瑾举起水囊,猛灌一口:“本打算趁反军大举增援之前向北直取渡曦城,却不料自出了引凰关之后,我始终被阻至此地,不曾前行分毫。依常理而言,此群由乱民所组的乌合之众甚易击溃,然我等至今已轮番强攻十余次,反军却越杀越多丝毫不退,甚至以命施计,险些重创我军,所幸身后退路始终不曾遭反军阻截,辎重始终未遭意外,否则我等迟早被反军之人海所淹没。”

        宁芷萍听罢,淡笑一声问道:“你可知自战乱伊始,镇守辽州的男军投敌几何?”

        姚瑾不知其中详细,只得摇头。

        “九成。”宁芷萍望向远处的还苍军尸堆,感慨道:“辽州降军多达九成有余,兵力合计几近百万,自始至终,仅有边塞、要冲与零星小城坚持抵抗至城破。我等至今所杀之反军,或许多半皆为此前驻守辽州的男性官军,他们早已自公然投敌之前被悄然编入反军行列,亦正因如此,方有反贼口中所谓‘雄兵三百万’之狂言,我等并非在平乱民,而是被迫与昔日袍泽自相残杀。如今,反军中那群乱民跟随降军操练已久,愈战愈强,同起初那般毫无战力的散兵游勇早已是天壤之别,故此反军势众且善战并不奇怪。况且,那群乱民与降军始终如此默契,完全不似临时拼凑的乱阵,可见降军自叛乱前已是早有所备,此乃蓄谋已久的窃国之战,绝非仅谋划不过数年的突然起兵。”

        姚瑾似有所悟:“如此说来,辽州降军皆是尚未交战即主动示降?”

        宁芷萍点了点头:“自陛下恩赐男人四州之后,我已料得暴/乱迟早会发生,太平天下并非男人所求,我等视‘武’为太平之本,而男人视‘武’为欺凌之能,我等视战乱如厉鬼,而男人视战乱如作乐,我等厌恶杀戮,男人却渴望血腥,相较于女人以武争太平,男人更愿以武争所谓‘雄长’……或许,此前被你所杀的那个反军将领所言不虚,傲凤虽从未遗忘战争历史,却早已遗忘战争之残酷,面对起初疏于操练且兵弱甲薄的乌合之众,我军仰仗性别优势,甚于自傲,自认有精甲保命,有炮火与雷雨机屠敌,故此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但面对持续胶着的战争却着实显得甚为娇惯。”

        “也罢。”姚瑾将水囊递回至宁芷萍手中,起身深吸一口气:“我可绝非娇惯之人,无非明日再攻一次,如今反军折损甚重,妄想自它处调遣增援已然愈发困难,故此我等已无需再合军,待平定此地之后,你我即应兵分两路,各自凭本事抢功。”

        宁芷萍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微笑,亦随姚瑾而起身,然而正待她意图走回帐内休息一番之际,却见姚瑾的两名亲兵正押着一个被俘的还苍兵自远处走来。

        待被押至宁芷萍面前之后,此还苍兵似乎已是精疲力竭,他“扑通”一声瘫倒于地,以复杂之神色望向宁芷萍问道:“这位将军,若是我能救你们所有人一命,你们可否保我不死?”

        宁芷萍蔑笑一声,右手托起还苍兵下巴讽道:“区区贼卒,如今亦敢对我信口开河?当下之势,尔等这般不堪一击的乱贼,竟仍妄想自己有一丝进退余地?”

        “你们要去渡曦城,我可是所言不虚?”还苍兵又发一问。

        宁芷萍此刻似乎心情尚好,遂故作戏谑口吻笑道:“嗯,所言不虚,如今天下人皆知我欲攻往渡曦城,如此机密之事竟被你所探知,你这般冰雪聪明,想必是不能留~”

        “我即是自渡曦城驰援至此的还苍兵。”此还苍兵未曾在意宁芷萍的嘲讽,神色始终甚为严肃:“我劝你……休要再打渡曦城的主意,更不可再试图接近渡曦城!我从未企图信口开河消遣你们,我是在凭你们所有人的性命换我自己的性命!”

        姚瑾听至此处,脸色一沉,当即示意还苍兵说个详细。

        还苍兵见此情形,心知已是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暗道庆幸之余,连忙继续向宁芷萍说道:“自我随军离开渡曦城之前,有位将军曾率一队残军,以‘奉天师之命率护苍禁军守城’为由,进驻渡曦城,而他身后那群残军则几乎遍体紫黑,举止皆如行尸走肉,唯步伐丝毫不乱,甚为有序。不久之后,我方才得知,韩天师不知使了何等神通,将战死之人再度复生,迫使他们重归沙场,并谓其名为‘护苍禁军’。此群行尸双目赤红、虎臂狼爪,不惧刀砍斧劈,战时亦不惧任何强敌,偶尔甚至敌我不分,可谓残暴至极。亦或许正因那位将军担忧行尸会伤及城中守军,故此我们这群原本驻守于渡曦城的还苍军……自不久之后,皆被赶出渡曦城并遣往此地。如今,还苍军中许多将士已然知晓,韩天师欲以所谓‘护苍禁军’组成绝阵,凭非人之道扭转劣势,亦正如军中所料,渡曦、新潞两座坚城已被布下绝阵,甚至还苍军本营甫淮城中亦藏有……这位将军,我深知你们的悍勇,这些时日,我亦着实见识到还苍军与官军的云泥之别,但……”

        “但若然我企图强攻渡曦城,即是必死无疑?”宁芷萍打断还苍兵的话,不屑道:“虽不知你适才所言是否属实,但你着实多虑,当今傲凤之官军,从不杀俘虏,至少女军如此,故此你无需担忧自己有性命之危。至于你口中所言之‘绝阵’,无论如何精强,我量他们亦抵不过炮火,你不必于此危言耸听。”

        那还苍兵听至此处,慌忙摇头,似乎仍欲劝阻:“不,这位将军,并非如你所想那般易如反掌,他们不惧……呃,将军!”

        宁芷萍似乎不愿再听那还苍兵继续扰她的耳,不待其继续多言,当即挥手示意姚瑾的两个亲兵将其押走,随后回身向自己的军帐走去。

        姚瑾见状,走上前拦下宁芷萍问道:“依宁将军之见,那俘虏所言有几分真假?”

        宁芷萍轻呼一声答道:“那个被唤作‘韩天师’的贼首,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在烈煌城那等戒备森严的陪都盗走衔渊剑,定是有些许神怪之能,故此那俘虏所言虽甚为荒谬,但我等不得不防。今非昔比,如今天下,早已不似以往那般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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