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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冤家路窄


自战乱以来,已然毫无繁荣之气的辽州不曾幸获片刻安宁,无论还苍军的侵攻或是官军的反击,皆使幸存的辽州庶民于朝不保夕之境中度日。

        数万女军浩荡而来,令本已全面占据辽州的还苍军始料未及,面对经由无数次搏命所换来的城,还苍军自是不愿轻易放弃,故此纷纷严阵以待。

        然而率先攻入辽州的姚瑾丝毫不在意辽州边境的城防是否难攻,而是自引凰关向北直入,仅歼灭沿途还苍驻军,始终不曾展开任何攻坚战。于姚瑾眼中,位于辽州南部的心脏“渡曦城”方才是首要攻克之地,渡曦城乃辽州至坚之城,亦属辽州境内除却新潞城之外唯一坚城,且距引凰关并不甚远,若然姚瑾将其攻下,不仅无惧还苍军合围,甚至可倚仗地势与随后而来的增援合力反歼敌军。

        但姚瑾亦着实低估了还苍军,自历经数度鏖战之后,原本毫无经验且军心易溃的还苍军已然不再畏战,于辽州降军训辅之下,甚至逐渐训练有素,与昔日徐焱强攻新潞城时那般战力可谓天壤之别。正因如此,本意图一鼓作气杀往渡曦城的姚瑾被困于原地,面对愈战愈多的还苍军,她麾下虽仍不曾有所折损,却丝毫不能突围。

        而还苍军亦自是知晓姚瑾当下之窘境,遂不惜损失,自四面八方引得上万增援,对姚瑾麾下各地女军展开轮番合围,企图凭此计耗尽女军体力。诚然,自歼灭徐珞五万大军之后即已耗尽炮火与火药箭的女军,一无火器,二无引凰关炮火支援,于此般境况之下,虽有精兵数万,亦形同孤军。

        值此之际,暂居甫淮城的韩邑已然察觉局势有变,他已知晓,饱经辗转奔波的徐焱当下正值赶回甫淮城的路上,而未能与徐焱会师且不知战况的周楙亦正马不停蹄向新潞城退兵。然而韩邑对此不甚在意,纵然数度遭遇意外,但如今辽州已尽在他手,不仅如此,还苍军甚至成功将姚瑾所率女军锁于瓮中,实可谓大捷,故此一切尚在韩邑复国大计掌控之中。

        与此同时,离开虹沈城的宋寻凝正骑着楚淽赠与她的快马向断宦堂奔去,诚然,她此刻丝毫无意去寻自己那早已不知去向的生母,仅一心去寻曾说要去往断宦堂的宋萱。

        正值宋寻凝满怀期望地策马飞奔之际,两支羽箭骤然自她身后掠过,她心下一惊,当即停下马,向四周望去。

        却见自西边涌出数十人,正向宋寻凝走来,来者皆身着白甲薄胄,正是辽州男军平日里所着之甲胄,而当先之人则手执短弓,弦上已是又搭一箭。

        宋寻凝定睛一看,眼前数十人腰间皆挂木牌,隐约可见“还苍”二字,她心中已然明了,此群还苍兵必定是归降于韩邑的辽州官军。

        正值宋寻凝思索之际,其中一个身形稍显高大的还苍兵拔刀走上宋寻凝近前,漠然说道:“徐焱大将军曾有令,凡手执刀剑的女人,皆为朝廷雌兽军,当尽数斩杀,然我等皆曾为辽州子民,故此我不忍滥杀。我且不过问你究竟是何来历,你只需将腰间佩剑与糇粮一并交出,即可安心离去,何如?”

        宋寻凝听罢,呵呵一笑:“劫财就劫财,尔等竟编出如此冠冕堂皇之托辞。”随即下了马,将佩剑取下,于降军头子眼前晃了两晃。

        而正值降军头子即将伸手接过佩剑之际,却忽闻“锃”的一声,宋寻凝骤然将佩剑出鞘,鲜血顿时自降军头子脖颈处喷涌而出。

        众还苍兵见此情形,当即不约而同纷纷拔刀。

        宋寻凝看得真切,眼前一众还苍兵虽身披男军所属的劣等甲胄,却皆是甲胄完好,与韩邑自庶民中所征的叛民截然不同,亦可算得还苍军中精锐,故此又开口问道:“数十名反军精锐皆聚于此地,莫非距此不远处驻有尔等兵营?”

        还苍兵自是不愿轻易透露兵营所在,只见其中那名弓兵弃了弓箭,执刀骂道:“短命雌兽,待你死后自会知晓!”随即上前举刀便劈。

        宋寻凝侧身避开刀锋,正欲还击,却见其余还苍兵骤然一拥而上,纷纷向她杀来。宋寻凝顿时暗暗叫苦,若然面对一群缺乏历练的乌合之众,她自是毫不在意,只需趁乱逐个击杀即可,但眼前此群还苍兵却皆属训练有素的辽州降军,纵然他们皆为男人,面对他们如此紧密的配合连攻,宋寻凝亦实难招架,只得被迫节节后退。

        而正值此刻,忽闻自远处传来“嗖嗖嗖”三声,却见三枚燕尾镖骤然飞来,不待宋寻凝回过神,眼前三个还苍兵已是应声倒地,随后又听“嗖嗖……”数声,又有数枚燕尾镖向还苍兵们扫去,而时至此刻,其余还苍兵已然有所防备,他们虽难以尽数避开燕尾镖,却仅有一人被扫中而亡。

        宋寻凝见此情形,不禁喜从中来,她自幼在斥奸院习武,亦见过许多习武之人,而惯用燕尾镖者,自她印象之中,至今仅有宋萱一人。突如其来之欣喜使得她顷刻间几乎忘却自己当下处境,不禁脱口而出:“娘!”

        然而当她喊出“娘”的一刹那,却又立即追悔莫及。

        望向自远处奔来、将还苍兵尽数斩杀的那群女人,宋寻凝脸上顿时展露出发自肺腑的惊愕与无奈:“真乃冤家路窄……为何又是你?”

        对宋寻凝出手相救之人并非宋萱,竟是由李鸢所率的断宦堂家将,宋寻凝脸上适才那番惊喜之色顿时转为嫌恶。

        待还苍兵被尽数斩杀之后,李鸢满面笑容行至宋寻凝面前,抬手抚向宋寻凝的脸颊问道:“宋少主,别来无恙?”

        宋寻凝见状,急忙向后一退,脸上仍显嫌恶之色,她将手中已收回剑鞘的佩剑抵于李鸢胸口阻道:“休得接近我,我可丝毫不愿与你这般丧心病狂的女风有半分交集。”

        李鸢听得此言,不禁“噗”地笑出声来,她拨开宋寻凝的剑故作调戏道:“好,你既说我是女风,那我便是女风,谁教你如此惹人怜惜~”话至此处,她又抬起手,意图对宋寻凝故技重施。

        宋寻凝岂肯如李鸢所愿,伴随口中嫌弃的一声“噫~”,当即再度闪身,却不料李鸢早有所备,左手骤然扼住宋寻凝左腕,右手随之擒住宋寻凝企图回以反击的右臂。

        “李鸢!你¥!”“唔!”

        伴随一声闷哼,李鸢猝不及防被宋寻凝提膝猛撞小腹,她一厢情愿自以为宋寻凝不忍对她如此狠心,结果便是落得手捂小腹、跪倒至宋寻凝脚下之收场。

        眼见宋寻凝正似有刻意地一小步一小步缓缓离去,李鸢伏于地上,右手伸向宋寻凝,故作可怜状:“寻凝,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况且适才见你如此期待你娘现身,你莫非不想知晓我此刻将她藏于何处?”

        宋寻凝听闻此言,顿时又惊又喜,回身望向李鸢:“我娘当真仍活着?她在何处?”

        李鸢骤然起身,脸上展露出一丝坏笑:“若然你愿意被我吻上一吻,我定会倾囊相告。”

        “李鸢!你是仍欲吃我一腿……”

        “也罢也罢……”李鸢见宋寻凝又变得怒不可遏,只得不再逗她,稍作后退,由坏笑转回微笑说道:“一个月前,宋萱与适逢斩杀反贼的我相遇,故此被我带回断宦堂,由施韫所率的少数并巽阁刺客所护。毕竟,我甚是喜欢你,不忍放任你唯一的亲人死于沙场,遂命她留于断宦堂,不得参与诛杀反贼。所幸贼军调度能力着实不堪,直至断宦堂周围方圆五里内的贼军被施韫扫清之后,贼军统帅竟仍是毫无察觉,故此至今为止,几乎再无贼军驻扎于此,你娘自是始终无恙。”话至此处,李鸢心知宋寻凝仍有所顾虑,又说道:“不必多虑,据并巽阁所报,由朝廷所遣的平乱大军已杀入辽州,如此方才容得我放开手脚于附近游击落单反贼,故此近些时日,我距断宦堂始终至多不过数里,否则亦断不会如此幸运地与你巧遇。”

        宋寻凝颇感意外:“至多不过数里?如此说来,此地距断宦堂……”

        李鸢笑答道:“不错,此地距断宦堂不远,莫非你这一路奔波,竟疲顿至认不得路?”

        宋寻凝听得此言,顿时松了口气,神色中亦添了些许柔和,对李鸢谢道:“嗯,多谢。”

        李鸢不禁惊叹一声:“幸哉!能讨得你对我展露笑颜,实属难得!”话至此处,她再度向宋寻凝走近。

        宋寻凝见状,心下暗骂李鸢又不正经,当即向后一退:“李鸢,你可休要得寸进尺,无论你要我如何报恩,我皆可遂你所愿,但我绝不做女风,你给我……”然而话不至一半,宋寻凝即收了声,此刻,一个熟悉的物件正现于李鸢手中,正是此前被宋寻凝遗失的归凤符。

        李鸢将归凤符挂回至宋寻凝颈间笑道:“果真不出我所料,此归凤符所发若隐若现之淡香,与你身上所发之淡香一般无二,如今,此物终可归于原主。”

        宋寻凝见了归凤符,适才勉强挤出的笑容顿时再度烟消云散:“此物你自何处所得?那唤作曹傒的小兄弟当下亦在断宦堂?”

        李鸢听宋寻凝出此一言,不禁讶异:“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他临死前口中所唤的‘宋寻’当真是……哎哎哎?!”话未说罢,却见宋寻凝猛然擒住李鸢右肩质问道:“临死前?他莫非已死于你剑下?”

        李鸢虽面露不满,却又心存好奇:“你竟如此关心他?此前你所提及的侍从莫非即是此人?”然而话至此处,却见宋寻凝神色依旧丝毫不见缓和,李鸢只得老老实实将此前自己所见所闻向宋寻凝一一道出。

        得知来龙去脉的宋寻凝不禁负罪感涌上心头:“我着实自以为是,自认聪明绝顶,若然昔时应许他随我同行,他或许可以活命。”

        李鸢点了点头:“你若心疼他,便休要负他一片忠心,纵遭利刃贯体,他仍紧握归凤符不肯放手,于他而言,你的物件贵过他的性命。诚然,归凤符乃皇室佩玉,断不可被随意损毁,他若不死……”

        时至此刻,宋寻凝方才完全将“归凤符”三字听入耳中,她诧异不已:“归凤符?此物竟是皇室嫡亲独有的佩玉?”

        李鸢点头答道:“归凤符始终由皇室嫡亲所独有,故此民间无人敢于擅自仿制,倒不知此物是你自何处所得?”

        话已至此,宋寻凝对归凤符的来历已然明了,遂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在虹沈城所闻之言向李鸢悉数复述了一番。

        听罢宋寻凝复述,李鸢摇头叹道:“韩邑啊韩邑,真可谓无处不在又处处皆在,他纵横千里祸害如此多的无辜百姓,已然罪恶滔天,若她日落入我手,我定要韩邑饱尝凌迟之苦……寻凝,如今你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不知你有何打算?”

        宋寻凝苦笑一声:“当做之事,我皆已做好,今后,陪我娘度过战乱即为我唯一当做之事。”

        李鸢眉头微皱:“有断宦堂庇护,你无须担忧宋萱安危,你的生母至今未能与你重逢,诚然,宋萱因你而享了近二十年的福分,而你的生母却因此承受近二十年的孤苦,若然你不去寻她,实属大不孝。”

        宋寻凝望向李鸢:“依你之意,这宣盈城,我非去不可?”

        李鸢展露出一副释然神色:“我已为你而保全宋萱性命,且将归凤符归还于你,甚至于此地救你一命,凭此三番恩情,是否足以命令高傲的你去宣盈?”

        宋寻凝自是不肯在李鸢面前低头,她冷哼一声,回身上马嗔道:“真不愧为司捕,无论何时,总是那般狡诈,你处心积虑地救我,原来终究只为卖人情,待我自宣盈归来,决不再承你之恩!”说罢,当即策马,向断宦堂方向奔去。

        注视着宋寻凝背影,李鸢不禁喃喃自语:“‘何璟乔’,当真不如‘宋寻凝’来的悦耳,相较于皇室嫡亲,我更愿爱慕平凡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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