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读 > 焚躯扶凤Ⅲ唤龙归尊 > 第6章 异乡怪客

第6章 异乡怪客


“叩……叩……叩……”异常缓慢的三下叩门声,令收拾兵器架的樊崑顿生警觉,他行至门前,谨慎地推开大门,却见一个身着黑衣、斜披布袍、略显消瘦的青年男人静立于他面前,此人脸上满是疤痕,就好似曾被乱刀刮脸一般。

        不待樊崑开口,男人已是脱下布袍,自身上取出一个麻布袋,推至樊崑面前。樊崑接过沉甸甸的麻布袋,看了此人一眼,随即轻轻一拉袋口,袋中之物顿时展露无遗,樊崑不禁大惊:“这位兄台,如此多的银两,不知你是要转交与何人?”

        “给你。”男人微微一笑,脸上满是诚恳之色:“在下姓何名彦,乃萦州蟾远人,因家中落难,又遭山匪欺辱,故此不得不流亡至辽州,欲于贵地留宿数日,不知小兄弟是否方便?若小兄弟愿发善心,袋中盘缠皆为你物。”

        樊崑又看了一眼手中装满银两的布袋,不解问道:“萦州?实属善地矣!萦州远在定烁江东岸,上有皇威笼罩,下有德隆望尊的萦州牧,不仅富饶至极,且民风甚善,与辽州、宛州这般‘女男同尊’之偏地不可同日而语,我倒不曾听闻萦州竟有如此之乱,甚至出了山匪?朝廷又不瞎……况且,自此地向北不至半里即是客栈,凭兄台这般富足,莫说留宿客栈,即便于此地安家亦不成问题,何必寄人篱下?”

        何彦听罢,顿生无奈之色,指了指自己满是刀疤的脸:“在下深知辽州民风淳朴不亚萦州,自是不会有山匪作乱,然在下历经数年奔波与险境,仍是心有余悸,当下身怀白银近千两,故此断不敢随意安身,在下见贵宅威严而堂皇,想必是乱煞不敢近之宝地,遂前来打扰。”

        樊崑听罢,险些忍不得笑出声,他指了指身后,反问何彦:“你倒是慧眼如炬,你可知此处乃何地?此斥奸院,乃辽州声威最大的锄奸本营……的断宦堂分支之一,年年皆有断宦堂李司捕提名调遣的高手自斥奸院奔往各地,正因李司捕如此尽责,方才使清廉之风遍布于辽州。如此庄严之地,现如今我一介下人要莫名收留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留宿于斥奸院,我将受之责罚,你这点银两如何偿还得起?此事我无法做主,你不如趁我家少主未归之际,尽速离开为好,我家少主发起怒来甚是可怕,你若不走,我必遭殃……见你亦属纯善之人,想必不忍坐视我死于杖责。”

        何彦听得此言,无奈摇头,只得取回樊崑手中布袋,一瘸一拐地离开斥奸院。

        “且住!”樊崑走上近前,拉住那男人问道:“你受了伤?”

        何彦回身苦笑答道:“患了数年的腿疾,甚为惭愧,明明正值壮年,亦未曾嫁人,却颓废至此。”

        “这些时日,你竟始终凭此瘸腿独自流浪至各地?”

        “……然也。”

        樊崑望向何彦那双瘸腿,无奈叹道:“你唤作何彦?且随我来。”随即回身走入斥奸院。

        何彦见樊崑竟愿收留他,不禁谨慎一问:“可是小……小兄弟,你适才说‘杖责’……”

        樊崑止了步伐,回首憨笑道:“不必担忧,皆是我信口胡诌,我家少主温柔至极,想必她不忍打死我。”

        走入斥奸院,何彦似乎饶有兴趣,边走边四处打量,口中赞叹不已:“这斥奸院虽不算大,亦绝非寻常宅邸,丝毫不显刻意修饰的碧瓦朱甍之貌,外显庄严,内盈柔息,正所谓……”

        “正所谓‘东跨院厨房配茅房,西跨院茅房配厨房’?”樊崑打断何彦的“夸住宅”,似戏谑般问道:“你在萦州是官家之人?你即姓何,想必与皇室亦有些许瓜葛?分明已是一副衣衫褴褛之相,评说斥奸院却是满口官腔,你是皇室宗亲落魄至此?”

        何彦赶忙摆手回道:“小兄弟可不能乱说,我这般无家可归之辈,岂敢沾皇室荣光,我虽才疏学浅,亦曾随女人们赶过堂会,一点点名堂尚且略知一二。况且贵宅确是非同一般,即便是寻常卧房亦是如此……呃……”

        二人在一间低矮的卧房前止了步伐,此乃一间距群房两丈远、寻常至不可再寻常的小卧房,相较于整个斥奸院之境况,显得甚为格格不入。

        樊崑见何彦呆若木鸡之色,甚为好奇:“你当真连此般卧房亦不肯放过?我倒不信你对它亦能想出任何赞美之词。”

        何彦摇摇头:“小兄弟莫要误会,我只是想问,此处莫非……”

        樊崑苦笑一声答道:“然也,正是我的卧房,莫非不入你眼?”

        何彦听罢,顿时露出一副憋笑模样,他拍了拍樊崑肩头说道:“你亦是个苦命人。”随后一瘸一拐地走入卧房。

        樊崑被何彦一句话噎得愣至原地,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不禁向屋内怒道:“你大爷!横么意思!看不起老子?!你给我出来!”

        不出半个时辰,斥奸院大门被缓缓推开,一眼望去,除却那遍地尚未整理妥当的兵器,周围仅剩两个护卫。宋寻凝的怒吼声顿时传遍整个斥奸院:“樊崑!给我立即滚出来!立刻!马上!快!”

        立于宋萱身后的卞朔见此情形,不禁轻声呢喃道:“少主近些时日倒是嗓门愈发洪亮,真可比某位上古名将的嗓门还要高。”

        此番私语自是未能逃过宋萱的耳朵,她回首向卞朔狠狠一瞪,惊得卞朔不敢再出声,随后暗自轻轻打了自己一耳光。

        “小兄弟,你所言不虚,你家少主……果真温柔至极……”

        “少主!”樊崑得知宋寻凝归来,沉睡于体内的血液顿时沸腾不止,当即有如脱兔一般飞奔而出,对宋寻凝作礼道:“恭迎斥奸使大人、少主归来,这几日樊崑始终恪守……守……守规矩……”

        然而樊崑却不敢再说下去,他望向宋寻凝的冰冷目光,顺着她右手所指之处,看向兵器架旁散落于地的兵器,随即灰溜溜地垂首走过去,将兵器一件一件再度放回原位。

        与此同时,在樊崑卧房内,那个自称何彦的男人正紧闭双目,以食指轻触墙上“丹砂靶心”内大小不一的圆孔,显得甚为专注。

        正值他聚精会神之际,房门骤然大开,却见宋萱独自一人走入屋内。

        宋萱抬手阻下企图起身行礼的何彦,开门见山:“本官乃斥奸使宋萱,听闻有自萦州远道而来的何姓人造访此处,便来此看上一眼,不必拘礼。”

        何彦憨笑一声,仍旧自榻上挪了下来,向宋萱作礼道:“多谢斥奸使大人抬举,小民唤作何彦,自萦州蟾远县而来,因居无定所,又受山匪所迫,不得已前来打扰,多谢斥奸使大人收留之恩。”

        宋萱并未答话,她向何彦走近两步,沉默片刻,又问向何彦:“不知你赶至辽州已有多少时日?”

        何彦顿了一顿答道:“呃,回斥奸使大人,小民流落至辽州尚不至半年,此前从不曾离开蟾远,若非多年受山匪所迫,亦断不会背井离乡……斥奸使大人莫非对小民心生疑虑?”

        宋萱微微一笑:“非也,严谨乃本官原则,若是你愿接受此卧房粗陋,尽管寄居于此便是。”

        离开樊崑卧房,行至正屋,宋萱坐下身来,端起茶杯若有所思。宋寻凝见状,走上近前问道:“娘,怎么未至半柱香的工夫,您已是此般模样?是那个何姓男人惹您不高兴?”

        宋萱摇摇头,对宋寻凝解道:“此人有八成未曾说出实话,蟾远县虽非家喻户晓之地,但它既隶属萦州,民风必然甚为纯善,那等善地,竟会频频有山匪作乱。况且,萦州位于定烁江东岸,属湿润之地,自萦州而来之人,岂会有一身浓重的山民气息?此外,他身上亦夹杂若隐若现的死人气味,若他不是做旁门生意,便十有八九不是善类。”

        宋寻凝听罢,甚为疑惑:“为何不当场拆穿他?贼人自行送上门来,定有蹊跷,若放任他,恐生不测。”

        宋萱沉思片刻,对宋寻凝道:“凝儿,稍后你去寻丁虎,命他暗中监视此人,此人虽疑点甚多,但并未被我寻得行恶之凭据,捉拿他名不正言不顺。他或许有甚多秘密,亦或许与近日的连环凶案有所瓜葛,且盯紧他,若他是元凶,他如此猖狂地挑衅,我不得不接,或许,此番险棋可使甚多秘密浮出水面。反之,若草率将他赶出斥奸院,或许会造成不可估量之后果,我便索性与此人赌上一赌。”

        宋寻凝听罢,沉默不语,她独自走出屋外,向立于角落的丁虎走去。

        自此,依宋寻凝之命,樊崑的卧房附近多出一双如幽灵般警觉的眼睛。


  https://www.dldwx.cc/xs/87515440/1459377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