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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贵客


等待快一个时辰的音子铭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显而易见地没那么好,但他身上的礼数十分足,一个正五品穿红御将一手负背,一手抚在肩头,朝她这个案子最大的嫌疑人行了个礼。

        “言二姑娘请。”

        看见这个礼,音翎灵忽地恍惚一瞬。

        “小姐?御将已经进去了。”

        “……”音翎灵沉默地迈开步子,跨过门槛,走在音子铭后面。

        这儿离主厅堂不远,但音子铭在廊下走得较慢,似乎考虑到言怡雾的身体状况,有意放慢步调。

        “御将大人这个礼,我在上京好似没见过呢。”音翎灵道。

        音子铭依旧稳步走着,侧过头来,道:“我这里不比宫城内,本不必拘礼,但姑娘是熠勇候千金,多少,也该聊表仪礼。”

        几缕冬日难得的暖光自天井投下来,给弧度凌厉的侧颜镀上一廓发亮的边,音翎灵好似透过时光的裂隙,看见了那个鲜衣怒马的镇罗小将军。

        她沉吟片刻,道:“这是胡地孟萄族的礼数吧。”

        前头的人骤然顿住了脚步,音翎灵意料中地停了下来,才没闷头撞上人家的肩胛骨。

        音翎灵走了两步,与他并肩,歪头笑道:“御将大人这是怎么了?”

        眼前这张明媚带笑的面容,将音子铭自微愣中点醒,他又掩饰地侧过头去,道:“没成想到了今日,在这上京,还会有人识得。”

        “不要以为在京里头行自家礼就没人知道了,我爹爹熠勇候听来是戎马沙场的,其实他早年在藏典阁当书料管事呢,前几天万民朝见宴上,我实在好奇方大姑娘跳的那首胡地舞,缠着他问了问,他便把所有胡地的典籍都借给我了。”

        音翎灵细致地观察音子铭的神色,继续道:“我闲着没事,便囫囵看了一遍,上头就有孟萄族的抚肩礼。”

        对方神色十分平常,带了点怅然的意味:“我娘是胡地孟萄族的圣女,在我小的时候,她思念家乡,排解不得,便拉着我和……我和我阿姐,学些这些东西,到头来成了习惯。”

        “我娘去得早,我和我阿姐在前朝做官的时候,都是行这般礼,多少朝士奏书我与她不知礼数,但先帝未曾管过。”

        音翎灵咬着唇,良晌才舒展开,道:“可我看典籍说,圣女既要嫁人,便得脱去身份,禅让同族贤良。”

        可以肯定的是,梦中的圣女,绝对不是她的母亲。

        可她忘了是谁,那个梦是如何回事,上辈子儿时的记忆朦朦胧胧,有些似透过纱可以窥见,有些则被墨一般的黑布遮掩得严严实实,难见分毫。

        “那我也不清楚了。”进入厅堂前,音子铭侧头看她一眼,道,“没承想一个私心的小动作,叫姑娘看出来了。”

        还未迈入厅堂,一缕菜香漫入鼻息,音翎灵扭头看日头,又走入主厅,音子铭的红袍正掠过摆放着午膳的六方桌,不带留念地径直向厅堂北部的公案走去。

        “这是扰您吃午饭了?”她停在桌旁道。

        年节休沐,这偌大的御将台只有音子铭一人,连投案的乌七八糟的人都少了许多,音翎灵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音子铭自己在灶台忙碌的模样,走过去一看,刚冒出的念头登时消逝。

        蟹酿橙、神仙鱼、挂炉鸭子、鸡丝八仙汤……她阿弟此人,会下碗清汤挂面配个番茄炒鸡蛋都能惊上她三天。

        “那倒没有。”音子铭咬着狼毫笔,翻阅手中的案录,含糊不清地道,“本请了名厨做宴肴宴请贵客,想来他事务繁忙,爽约了。”

        “既他不来,那大人边吃边录也不碍事。”毕竟他一顿不吃能眼冒金星。

        “好。”音子铭还真撩摆在六方桌旁坐了下来,将黄澄澄的案录卷轴铺在桌上,拈起笔道,“姑娘不必紧张,今日一唤,只是粗略了解一下来龙去脉,梳理一下时间。”

        音翎灵在桌边支腮,面上窥不见一丝紧张的神色。

        “有证词说,万里行祭走到半途,大抵是巳时,听见王家大公子喊了一声言二姑娘,你可听见?”

        “嗯。”音翎灵又向后一仰,头靠在三角椅上的荷叶托首上,一手拿起旁头小桌上的木瓜干吃,活像个来休整度假的老佛爷,没有半点最大嫌疑者的模样。

        “……”音子铭写好记录,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继续道,“言二姑娘可知,他为何喊你?

        从前言怡雾在他面前要多矜持便有多矜持,这副松散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他说他对不起我,就要送我个东西,不过他发疯惯了,我没理他,喊车夫鞭马,走了。”

        音子铭眉头微蹙:“万民朝见宴上呈出的那春/宫图,便是当时给你的吗?”

        音翎灵目光扫到桌上的一叠物什,忽地坐正了,道:“不是。后来在芳芥山的灵禅寺,你走后塞给我的。”

        六方桌一角,摆着一只精巧的莲叶状小盏,里头盛放着切成八瓣的丰收太饼,层层叠叠,拱出了水莲模样。

        “御将大人别的不收,这太饼子倒是收下了呀。”难怪派人回了一沓银钱,原是当做买这太丰收饼的。

        音子铭边记录边笑道:“说到此,还真是谢过姑娘,御将台公务繁杂,年岁若过,我今年怕是吃不到这口了。”

        “就知道你爱吃。”

        他在卷轴上细细勾勒,闻言抬眼看她,道:“言二姑娘怎知?”

        “啊……随手一买,歪打正着?也不起眼,办年货的时候随手进了些。”废话,我是你阿姐。

        音子铭又垂下头,兀自拿小刀在案录旁刻时间标记,道:“说来甚巧,言二姑娘别看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今日宴请的贵客也甚爱此物,只惜这最后几瓣,他是吃不到了。”

        音翎灵捻着木瓜干的手微顿,眉心一跳,道:“你说的这个贵客,他该不会是……”

        “御将大人。”一道清朗的语声自后头传来,那人衣袍掠起一阵寒风挟进来,令音翎灵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她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音子铭脸上浮出一个官方微笑来,起身相迎:“太子殿下真是折煞下官了。”

        音子铭亲自给凌池尽抽开凳子,待他落座,才坐下来,面露歉色:“正午已过,原以为殿下不会再来,下官便……”

        对方的神色与他不相上下,唇边有模有样地勾起一个歉意的弧度,道:“忽有要事,是孤迟了。”

        他拿出一卷黄纸,似有事要商议,目光扫过音翎灵,音子铭先道:“……这,言二姑娘的案录本该是上午做,不过她也来晚了。”

        “无碍。”仅是一眼,凌池尽便摊开黄纸,垂下眼帘,自顾看了起来。

        微风抚过他发旋处半束起的青丝,掠起隐没于发间的月白色发带,缠绵着飞过凌池尽微垂的眼睫,他看得认真,无意间抬手将发带别开。

        音翎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发带,拽到眼前。

        薄如蝉翼的触感,是上好的折光锦织就,冬日冷光下泛起漂亮的月白色泽,没错,和他那一根一模一样。熠勇候府是真有钱,太子私下便服的同款都能整出来。

        一番交涉下来,眼前的二人间气氛似乎甚是好,真如凌池尽在悬壶堂说的那般,是朋友。

        唯有音翎灵行完礼后便正襟危坐,全然无了适才那番松散姿态。

        她现下十分后悔上午睡的那个懒觉,好梦没做不说,醒来还恰碰上凌池尽。

        别处碰见他还好,偏生还在她作案录的时候碰上了,鬼知道能在朝见宴上捅出王流阳此事的凌池尽,对整件事所知多少?

        想着想着她苦起一张小脸,满面忧郁愁色,本可以含混过关的案录,一下子就得上下左右斟酌个遍,才好说话。

        浑然不知她微妙心理的音子铭,开口便是十分刁钻的问题:“这么说来,那春/宫图便是午时一刻给的。可在主山祭祀的大宫人,说的是在午时刚至时,姑娘要更衣,姑娘可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就从主山到了灵禅寺,祭拜长姐?”

        身娇体弱的言怡雾显然做不到。

        “我……”音翎灵下意识看一眼凌池尽,只见他头也不抬,似乎游离在一切之外,才道,“是这样的,家父命我在万里随祭时一定要沾着这天地大祭的日子,去芳芥山上祭我长姐,可若是随队伍去主山拜过一轮,天色便晚了,那芳芥山光得不长草,到了晚边……我一个姑娘家,身子弱胆也小,肯定是怕得紧,所以我只好叫我的贴身丫鬟留在主山替我顶一会儿。”锅先甩给言重怀,希望他老人家不要怪罪。

        误了给凌三帝祭拜的时辰不是什么大罪,毕竟她切身去了,并未缺席。

        若涉足引诱王流阳,引发整个失踪案,那才棘手。

        说着说着,她还挤出几滴泪来,音子铭显见地叹了口气,似是在叹她一个姑娘家不光替阖家上下万里行祭,爹爹还给她施压两头跑的不容易,道:“按你我那日交涉来看,确切像是这么回事。”

        音翎灵在眼眶打转的下一波泪猛地一滞——她总觉得凌池尽看了她一眼。

        她一个偏眸,凌池尽微垂的双眼又被粼粼泛光的发带遮住了,对方抬起骨节明晰的手,将带子撇开,确实没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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