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夜奔
圣光殿里阖宫安睡，一阵急促的开门声，将众人吵醒。
宫人们不耐烦开门，见胡太后亲立门外，一脸不耐，立马清醒了一半，“太妃何故深夜来此？”
胡太妃翻了个白眼，“哀家做事，何需你们这些奴才过问！圣端太后何在！”
此刻也顾不得白日里的仪态，半夜三更被亲儿子央求着上门叫阵，她能有个好脾气才怪。
宫灯一盏盏点亮，早有嬷嬷飞快奔入太后寝殿禀报。
太后也是一袭怒气，简单盘了个头发，连簪子都没戴便出来斥道：“胡太妃，你撒泼也得有个尺度，现下什么时辰？当宫归是死的么！”
胡太妃冷哼一声，“说得好！太后，宫归可曾言明，可以扣着人不还的么？”
圣端太后有些心虚，莫非她知晓了什么？
然而自己寝殿的暗室，除了幽儿与贴身嬷嬷，无人知晓。他们更不可能告知胡太妃。
当下稳了稳心神：“你把话说清楚，哀家扣着谁了？”
事到临头了，她还在抵赖。胡太妃入戏甚深，越演越来劲：“哀家的厨子老做不好芙蓉酥，便着人去向西樵夫人讨教。哪知婢子云娘哭诉，夫人进了圣光殿，到现在还没出来。姐姐，你扣着人，不怕王上怪罪么？”
圣端太后也不是吃素的，一语双关回呛道：“这么晚了还食芙蓉酥，真是吃饱了撑的！王上怪不怪罪，自有本宫担着！”
“这么说，西樵夫人果然在姐姐这里？”
一不留神，被胡太妃抓住话柄，太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是便如何？她对哀家不敬，哀家不过略加惩罚而已。怎么，哀家的家事，胡太妃也要插手？”
胡太妃掩嘴笑道，“不敢不敢，姐姐既关了这半天，不若将人放了吧。妹妹我还等着她的芙蓉酥呢。”
圣端太后本就余怒未消，更不想因为胡太妃的关系饶过那贱人，见离布立在中央，立时有了主意：“二王子也有要事找西樵夫人？”
“本王找她作甚？”离布轻轻一笑，“不过素知母妃脾气骄纵，怕她冲撞了太后，特来阻挡。”明明是要替她母妃助阵，却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太后眼底一暗，离布这几年越发成熟，将来怕是更难以对付。
见太后不发一言，云娘立刻跪下：“太后，求您高抬贵手，万一夫人在了里面有个好歹，王上虽现下不在宫里，回来也要责怪的。”
圣端太后心里一惊，她本想悄悄将此事掩盖，在幽儿回来前将她送回，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现下众人皆知，消息总会传到他那里。
到时，他会不会埋怨自己？
不，应该不会，这妖妃三番两次触怒他，看着也像是即将罢黜的份儿，如何掀得起波澜。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再僵持着也无趣，便让嬷嬷拿来暗室的钥匙。
那是一间极为狭小的房间，只开了一扇碗口大的窗户，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云娘看得心急，门一打开，便冲进去。巫唧儿脸色发青，歪倒一旁，不省人事。
“夫人！夫人！”
圣端太后一见，吓了一跳，连忙撇清，“哀家只让她在里面闭门思过，其余的，可什么都没做。”她用手帕捂住鼻子，将暗室的沉闷空气隔绝在外，“估计是饿晕的，给她一些吃食，便可好转。”
云娘连同嬷嬷赶忙将人扶起，奈何巫唧儿此时人软绵绵的，哪里扶得动。
离布冲上前，一把将其抱到太后床上，见她脸色不对劲，倒有些中毒的迹象，急急呼喊：“快宣太医！”
“哎，怎么敢把她放在哀家床上！”那女子刚从暗室从来，一股子霉味，看上去病恹恹的，圣端太后嫌弃得很，伸手阻拦。
离布回头，一个眼神瞪过来，“你想让她毒死在这，便继续啰嗦！”
“什么毒？哀家可没有下毒！”太后再瞧瞧她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忙催着嬷嬷去请太医。
少倾，太医背着药箱来到床前，一番问诊，巫唧儿的脉象，确属中毒。只是不知中的是何种剧毒，是以只能用普通解毒丸压住，待找到毒源，才可对症下药。
此言一出，圣端太后脸色大变。
“怎么会中毒？哀家真的没有下毒！”
一旁的嬷嬷早已跪地求饶，“太后，奴婢只是把人关了进去，如何中毒的，奴婢一概不知啊！”
胡太妃眉眼间全是得意，看到太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免感慨今夜真是没有白来，连带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这可怎么得了？若真有个好歹……”
一个忙着撇清，一个忙着看热闹，离布快刀斩乱麻：“云娘，你找找她身上有无伤口，嬷嬷，你去暗室找找里面是否有毒虫之类。要快！”
两人应声，离布则带着两尊大佛到外室等着。
圣端太后满脸沮丧，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形。胡太妃母子又在跟前盯着，想推脱都找不到借口。只一个劲唉声叹气。
“布儿，王上此时应该收到消息了吧？”胡太妃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哪能轻易放过，立时煽风点火。
“脚程快的话，再有个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回了。”
“什么？！”圣端太后气急，“谁让你通知的王上？”
若不是她亲自让嬷嬷将巫唧儿绑来暗室，太后简直要怀疑这是离布母子俩为她设下的陷阱，绝对是离间计没错了。
“身为臣弟，自然时时为王兄考虑。此等大事，太后以为瞒得住？”离布再无半点好脸色，“宫闱之事，等王兄回来亲自处置吧！”
“笑话！幽儿怎可能为这点小事连夜赶回。”太后犹自不信。
不多时，内室传来一阵惊呼，嬷嬷捏着一条死蜈蚣走出来，那蜈蚣端的是膘肥体壮，足足有一尺之长。
在场的人脸色皆是一变，太后轻抚着心口，“哀家就说没有下毒。被蜈蚣咬了，可不能赖到哀家身上。”
太后自私得令人发指，离布悄悄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住。
“太后，二王子，找到伤口了！”云娘将巫唧儿的手心翻转，右手无名指指腹发紫，赫然肿起。
众人皆舒了一口气，连忙来到床边。
既找到了毒源与伤口，太医立即忙碌起来，让嬷嬷去熬汤药。
自己则拿刀将伤口划成十字形，用尽全力，才堪堪挤出一滴毒血。
“不好，夫人中毒太久，毒血已经淤结，”太医忧心道：“必须尽快找人吸出！”
太医年逾古稀，气力不足，毒血吸不出，云娘连忙顶上，“让奴婢来。”
云娘试过之后，毒血仍无法吸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轮番上阵，收效甚微。
太医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夫人中毒太久，若毒血不尽快吸出，危矣，危矣！”
束手无策之际，离布站起身子，“让我来！”
“不可！”两宫太后同时制止。胡太妃自是心疼儿子，万一毒血入身，可怎么办？
圣端太后则是觉得此举过于孟浪，王上的妃子，怎可让他人肆意亵渎？
却见离布直接拨开众人，半跪在床边，将巫唧儿的无名指指腹含如口中，吸出不少毒血，一一吐在赤金痰盂里。
胡太妃捂住嘴巴，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儿子有个闪失。
圣端太后轻哼一声，面色不悦，然而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只有离布能将毒血吸出来，她如何反驳。
离布没有半分停歇，直到太医喊停，“诸位请看，目前毒血已经尽数吸出，配合臣开的清毒汤药，夫人不日便可醒来。”
离布闻言，这才慢慢起身。胡太妃一边替他擦汗，一边递上茶水给他漱口，心疼埋怨道：“你这孩子，何苦来哉？”
太后冷艳旁观，她毕竟是过来人，离布如此，明显是对那巫唧儿情根深种。当年，他是不是还亲自求娶来着？
这便对了，鬼知晓那女子如何水性，背地里如何勾搭？
她只恨棋差一着，自己没将云娘一起绑来，落人口舌。
眼见那巫唧儿暂时无碍，事情既了，更觉疲惫不堪。
胡太妃见儿子如此，也没了看戏的欲望。只想早早带他回宫休息，远离这是非之地。
见母子俩要离开，太后连忙将人叫住：“等等，这床都让她占了，本宫睡哪？”
离布冷哼，“太后宫中，光是偏殿都有四处，何愁没有地方睡？”
“那怎么行？”太后几欲跳脚，“凭什么她睡主殿，哀家睡偏殿？”
胡太妃耐心耗尽，只想早点回宫让太医为离布检查身子，便揶揄道：“太后若不嫌弃，便与她同睡，布儿，我们走！”
太后气急，立马下令，让嬷嬷将人挪到偏殿。
离布制止：“太医说了，病人刚刚将汤药服下，不宜挪动！”
“此乃哀家的圣光殿，何时轮到你做主？”太后忍让多时，此时打定主意不肯退让。
离布正要出言辩驳，只听声后传来一声怒喝：“让她在这睡！”
离幽风尘仆仆，铁青着脸，疾步奔向床边。
太后瞬间慌了神，再无半点先前的嚣张劲儿，“幽儿，你怎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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