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妖妃

听闻蛊国地貌奇特，石林尤为出名。里面巨石耸立，又有溶洞景观，可乘舟穿梭往来其中，如梦如幻，是内地难得一见的美景。

        便在特意在出发前一日，带她出游。

        没有随从，只他二人，乘一叶扁舟，沿着河道徜徉于石林。

        山清水秀，凉风习习，巫唧儿坐于船头，见离幽放下一国之尊，卖力撑着竹竿，只为她一人划舟的模样，心下快慰。

        连日来的忧虑、惊恐，都被此情此景一一消散。

        小舟顺流而下，渐渐驶入山洞。洞口狭小，需躬身才可通过。

        行了一小段路后，两侧皆是高耸的石壁，暗河水质清澈见底，却无鱼虾等活物。

        再往里走，豁然开朗，各式钟乳石在广阔的洞内异军突起，煞是好看。

        巫唧儿看得目不转睛，洞里的烛火有些昏暗，离幽伸手，将她抱下小舟。两人往里走了一小段路，皆感叹造物主神奇。

        石洞尽头，供着一处神像，是蛊国这边特有的婆罗神。不知为何，巫唧儿一见这神像便觉慈眉善目，内心欢喜。

        “王上，可愿随臣妾拜祭？”

        巫唧儿拉着离幽跪下，正要许愿，却见旁边刻着一行小字：若求姻缘，信男信女同时许愿，方可成真。

        巫唧儿扯扯离幽，那人却纹丝不动。

        “你一人许愿便可，孤不信这些。”

        她求了半天，离幽不为所动，只好自己拾起衣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愿臣妾与王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离幽失笑，“走了这么远的路，就许一个如此简单的愿望，岂不可惜？”

        “不可惜，愿望，也不简单。”声音里说不清的低落。

        离幽知晓她因为许愿的事心有不悦，只得岔开话题，糊弄过去。他从不信神佛，也不信许愿。

        不，小时候也许是信的。

        当年，父王强行把母后从他身边带走之时，他也曾日日祈求神佛，让母后亲自照料自己的生活起居，结果呢？

        他孤独长大，身边只有太监和宫女，温情于他而言，皆是奢侈。只能凭着悟性摸索，在后宫里处处碰壁。

        不像离布，自小养在母亲身边，处处照拂。

        这些旧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出口，包括巫唧儿。

        从溶洞出来，两人又在石林里流连，太阳落山之际，才回到蛊国王宫。

        许愿时的小插曲早被巫唧儿抛到脑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

        这一天的离幽，放下王上的架子，陪她游山玩水，共享世间美景。

        他不是杀伐果断、高不可攀的王，只是她的夫君。如果这样的宠爱是一杯鸩酒，只怕此时的巫唧儿，也会毫不犹豫吞进肚里。

        留下两万大军驻守卫蛊国后，余下人马跟随离幽，一路浩浩荡荡，行了半月有余，终于抵达堰城。

        队伍一经出现，士兵立马大开城门，“王上凯旋”呼声不绝，百姓更是夹道欢迎，一路目送军队到宫门口。

        巫唧儿望着深深的宫门，不由感慨，离开宫门时前途未仆，回来时，她至少已经赢得那个人的心。

        圣端太后亲自立于宫门迎接，见着王上身影，连忙握住他的手，拭泪道：“王儿，此番你受苦了。往后战事尽数交予齐将军他们，切莫亲征！”

        离幽笑了笑，“母后宽心，孤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他拉过身畔的人，“母后，孤已封巫唧儿为西樵夫人。”

        言下之意，便是希望母亲认可，莫再为难。

        到底是亲生母子，太后立即会意，“这孩子几次三番救你于危难之中，温柔体贴，又做得一手好菜，哀家喜欢都来不及，你就放心吧。”

        言罢，直接从手上褪下带了多年的翡翠环镯，套在巫唧儿手上，

        “这镯子成亲时，母后送与我的礼物，便传给你，往后可要好好服侍王上。”

        离幽不免诧异，不过出了趟门，母后那么挑剔的人，也对她青眼有加，她倒是颇招人喜欢。

        巫唧儿连忙推辞：“太后，这如何使得……”

        太后微微一笑：“叫哀家什么？该改口了。”

        “收着吧。”离幽微笑。

        巫唧儿蹲身行礼，柔柔一笑“谢母后赏赐。”

        她本是要回自己的西羽宫居住的，离幽直接让人把东西搬至他的寝宫，抱住她不撒手。

        “王上，这不合规矩……”

        孰料那人把头埋进她颈窝，无耻道：“本王即是规矩……”

        太后既已默许，后宫是没人阻挡得了他了。

        巫唧儿在心底绽出笑意，她又何尝不愿如此呢？

        长夜如斯，有他作伴，便不觉漫长。

        休沐过后，即是封妃大典。

        百官携其家眷，欢聚宫中，共享这荣耀一刻。

        巫唧儿身着红色宫袍，云娘将最后一支金钗簪入，头饰已经整理完毕。接下来便是妆容，云娘拿起一盒最细腻的胭脂，正要弯腰替她抹上，门被推开，一位身段玲珑的妇人走了进来。

        “二公主，你怎么来了？”云娘皱皱眉，生怕关键时刻，巫星儿捣乱。

        巫星儿一身素白长裙，下摆处的流苏随着步伐摇曳生姿，举手投足间妇人的风韵流转，单纯与诱惑交织，的确让人感觉与众不同。

        难怪右相那么多姬妾中，她可拔得头筹。

        这么大的日子，连正福晋都没有观礼的份儿，倒巴巴带了她来。

        “妹妹此处好景致，可见王上宠你。”借着这次机会，巫星儿才第一次踏入离国王宫。

        离幽生性不喜铺张浪费，自己住的宫殿朴素无比，没想到西羽宫，倒是花团锦簇，清新雅致，连她都爱不释手。

        玉娘紧紧盯着她，不敢有丝毫地放松。

        见云娘瞪大双眼的紧张模样，巫星儿捂嘴轻笑：“云娘，你如此防着我作甚？现下三妹青云直上，我巴结还来不及，三妹你说是吧？”

        巫唧儿轻轻一笑，她如今，早不是那个谨小慎微，只能日日讨好姐姐们的偏殿丫头。

        “二姐想说什么？”

        巫星儿轻抚着她头上的金钗：“真好啊，没想到我们三姐妹，终究只有你得了善终。”

        “本宫听闻，二姐也是右相心尖尖上的人，日日侍奉左右，无法离开半刻。”

        巫星儿蓦地变脸，嗓音陡然尖利质问：“那巫月儿呢？她就活该被投入蛊门，受万千噬咬，连尸首都不可留？”

        “你都知道了？”巫唧儿抬眼，看向镜中，巫星儿再也无法来时的轻松。

        巫月儿死后，巫星儿才从离诚那得知消息。虽恨姐姐弃她出逃，但分开的那些日子，她记得最多的，反而是当年在巫国的无忧时光里，姐姐如何照顾她，陪着她长大。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可原谅？

        巫星儿到底大哭了一场，为姐姐设了衣冠冢，也算是有个祭拜的地方。

        “你为何要这么做？”巫星儿泪落不止，大喊道：“你还我姐姐！”

        “二公主不可无理！”云娘连忙拦住她，“是大公主绑架王妃在先，请二公主谨记身份，西羽宫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云娘出言呵斥。

        巫唧儿心下明了，原来是为着巫月儿，来这里找不忿。

        她站起身，“二姐，你若顾念姐妹情分，往后我尚可扶持一二。”

        “不必！”巫星儿大手一挥，恨恨盯着她，“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和姐姐，与你不共戴天！”

        “送客！”云娘高喊，替三公主做了决定。如此良辰吉日，实在不宜被她破坏。

        巫星儿踱到她身边，弯至巫唧儿耳边，铜镜里映出一对绝色容颜。

        她声音冷漠如毒蛇，“妹妹，你会梦见她吗？你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沾满了她的血！她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

        巫星儿终于被闻声赶来的仆妇架了出去。

        僵直的身子瞬间松懈，巫唧儿打了个寒颤，被云娘一把抱住。

        “王妃，别信她胡说。大公主出事，可怪不到您头上。”云娘一边整理头饰，一般安慰她。

        巫唧儿点头，可是，梦里巫月儿那张流血的脸一直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散。

        前来迎接的仪仗队在门外等候，云娘退后一步，仔细端详，发现处处合规，并无差错。

        三公主端庄淑慎，于礼仪上向来是做得最出色的。

        云娘微微点头，这才亲自扶着巫唧儿，上了轿辇，往礼台赶去。

        离幽已着黑色大袖礼服，亲自迎她下轿，两人携手登上高高的礼台。

        祭过天地之后，离幽亲手将王冠戴在巫唧儿头上，旋即扶她跨过火盆，转向台下，准备接受文武百官、后宫亲眷的跪拜与祝福。

        巫唧儿转身，抬头平视前方，没有听到预期的祝福，反而哗声一片。

        大家亲眼见到王妃一双美丽的凤眼里，突然泣出点点血泪，在如玉的容颜上蜿蜒出种种血红纹路，情状骇人无比。

        巫唧儿感受到不对劲，连忙抬手去擦，不料越擦越花，整张脸都不能看了。

        不知谁家三岁小儿，尖叫着扑入母亲怀里，哭声震天：“母亲，有妖怪！”

        那命妇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可惜，声音泄出，众人议论纷纷。

        跨过火盆后，妖妃显形，极为不详！

        一时间，群臣跪倒一片，响声震天：“求王上罢黜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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