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破城

密布的黑云在巫国上空蓄势一整天，傍晚时分，第一滴雨落下，顷刻间电闪雷鸣，大雨终于降临。

        也在这时，离国的犀角吹出了欢快的的号乐，宣告离国的彻底胜利。

        巫国都城野火丛生，一片狼藉。

        身着金甲、面容坚毅的离国君王离幽仰望着远处宫殿的檐角，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

        率兵亲征，五洲列土，距离国最近的巫国已被他拿下，剩下的三国，蛊、毒、术，总有一日，要被他收入囊中。

        男人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英挺的眉目瞬间显露出来，他沉声道：“传我的令，上阳殿只可包围，不得闯入。”

        “得令。”

        将军领命而去，驰马大声疾呼，“上阳殿不得闯入！”

        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直捣皇宫。

        极尽奢华的巫国国王穿上金缕玉衣，在大殿里协同王后服毒自尽。死到临头，仍直直坐在镶满奇珍异宝的龙椅上，将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扒下来。

        两位打扮成平民模样准备离开王宫的巫国公主，也被士兵发觉扣下，和嫔妃女眷关在一起。

        战事善后完毕，已是深夜，离幽不顾部下的劝阻，来到上阳殿。这里，有他要保护的人。

        即使在巫国繁盛之时，上阳殿也是年久失修的偏殿，并不受那些锦衣玉食主子们的待见。宫女们偶尔进来洒扫，更多的时候，这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踏入上阳殿大门之前，离幽对着军师百里信道：“此为私事，军师不必陪我，快去歇息吧。”

        百里信摇着羽扇称是，临要转身，却见身后的离王开口：“军师看我脸上，可否骇人？”

        眼前的离王年纪轻轻便坐拥大权，首战告捷，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凌厉感，将那刀刻似的英俊五官衬得更为出众。

        “无妨，”百里信转身，暗暗诧异不知何人让王上如此挂心，摇着头笑笑离去。

        离幽推开掉漆的雕花朱门，里面的宫人吓得呼啦啦跪了一地。

        “谁是心心？”离幽不欲吓着他们，尽量放缓声调。

        瑟瑟发抖的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应答。

        “孤再说一遍，谁是心心？”离幽稍稍加重了语气。

        宫人们吓得不住求饶。

        一位白发老宫人战战兢兢回答：“回王上，老奴在此数十年，从未听说有叫心心的宫人。”

        离幽一一经过宫人们身边，仔细打量着她们的身影，“上阳殿偏僻，平日无人往来。你们为何出现在此？”

        老奴再次出声：“回王上，巫国大乱，奴婢们无处栖身，只能到此躲避。请王上开恩，饶了奴婢们的性命。”

        宫人们纷纷跪地求饶。

        离幽恨恨一拳砸在木柱上，扬起一片灰尘。

        “你可知道，有一十七岁左右的少女，时时出入上阳殿？”他抛出更多信息。

        老奴眼神闪烁不定，平日里爱来上阳殿的，除了洒扫的宫人，就只有三公主。可是，看这离王凶神恶煞的模样，掳了三公主去，公主还能有活路吗？

        三公主善良可爱，对他们这些宫人们很好，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就算一死，也要保住公主。

        “老奴不知。”

        离幽分明瞧出这老奴得知内情，但他宁死也不肯说出心心在哪里。他眯着眼睛，让人先将这老奴关押起来。

        既然他不肯说，就证明心心现在活着，且是安全的。

        来日方长嘛，他不急。

        离幽往殿内走去，转头进了旁边的一间偏室，久久站定。

        偏室里的摆设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减，不过一袭绒塌、一方旧桌而已。

        数月前，为了打探巫国的宫廷内幕，他给自己贴上了丑陋的面皮，易容成一个哑巴，潜伏在王宫里。

        在巫国王宫待了一个月，本来平安无事，不料预备离开那日，被巫国侍从发现。不知那侍从撒的是什么毒粉，他的眼睛瞬间看不清了，跌跌撞撞躲进一间偏殿。

        离幽双目失明，不敢贸然出去，上阳殿平日里又无人往来，眼看就要饿死。

        那日，殿内突然有人进来，他赶忙隐蔽，无奈还是被发现。听来人的声音，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

        “你是从哪儿来的？”女子的声音娇美软糯，听在耳里说不出的舒服。

        见他不答，女子上前探了探他额头，见他气息衰弱，立刻为他准备了吃食。

        他当即狼吞虎咽。他一直不说话，女子只当他是哑巴，却并未嫌弃一丝一毫。

        “你一定是宫外进来的难民吧。在这里好好养着，养好了身体再出去。”女子柔柔安慰他。

        等到体力恢复，离幽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示意女子他眼睛受伤。

        “没关系，我去给你找药。”女子笑着离去，每天都会带药给他治伤。每种药内服加外敷，三天一个疗程。

        接连换了几种药，眼睛都没恢复，他又急又气，把药碗都打翻了。那女子也不生气，笑盈盈道：“这才试了十种，我这还有一千种法子呢。总有一种，可以让你恢复。”

        她温言宽慰，抚平了离幽心里的焦躁。尝试问她的名字，她执起他的手，一笔一划写道：心心。

        后来，那女子给离幽的双眼抹上一种绿色的草药汁，兴奋地告诉他：“小哑巴，你等着，这次包准管用。”

        她每次都信誓旦旦地打包票，哪次不是“包准管用”？离幽早已不抱希望。

        他生活的王庭里，只有争斗。即便有人对他好，也是抱着功利的目的，很少感受到无欲无求的温情。他慢慢爱上了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双目失明也不再那么痛苦。

        哪知这次，绿草汁真的起了作用。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又见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离幽兴奋得像个孩子，他无比期待见到那女子的真容，他要好好感谢她，还要将她带回离国，给她无上尊荣。

        他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那女子，却等来了自己的暗卫。暗卫说，迟迟不见王上踪迹，二殿下蠢蠢欲动，意图夺权。

        临行前，为掩人耳目，他只能在自己平日的绒塌上留下了简单二字，“等我。”

        随即与暗卫一起奔赴离国。

        想到往事，离幽暗暗握紧拳头，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要找到心心。

        俘虏营。

        将士们将两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推了进去，和宫中的嫔妃、女眷关在一起。

        牢房里本是一片死气沉沉，见来了新人，众人都探出头来瞧热闹。

        为首的一红衣女子见她们进来，原本沮丧的脸瞬间焕发出生机，拍手叫好。

        “大公主、二公主，你们也来了？我道皇后有什么妙计，可以瞒天过海让你们逃出皇宫。哪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穿得这样乡气，真是笑煞我等。”

        这女子是巫王生前宠爱的陈妃，惯爱与王后作对。此时，见王后的掌上明珠双双被捕，和她们共同关进这逼仄的牢狱，乐不可支。

        这对话叫营头听了去，他忙伸出头查看。五洲大地，谁不知道巫国女子皆乃美人，何况是其中最出色的巫国公主。

        他早听得民间“欺星弄月，万死莫辞”的传闻，目光顿时死死黏在那两名女子身上。

        身量稍高一些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高鼻深目，身姿挺拔，即使穿着普通的蓝色荆布钗裙，也挡不住高贵的气质，便是巫国大公主，巫月儿。

        稍矮二公主巫星儿紧紧挨着她，杏眼桃腮，眉目沉静，仅仅站在那里，便如画中的美人一般，怎么都看不够。

        营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本不是好色之人，此刻见着两位姝丽，如同着了魔一般，恨不得把她们拥入怀中，立刻“欺星弄月”一番，直把军中规定忘得一干二净。

        他拿起钥匙走了进去，谎称大人相邀，连拖带拽，就要将巫月儿带走。

        巫月儿被王后宠大，哪受过这种羞辱。当时便甩袖怒斥：“我乃巫国公主，岂容你等羞辱！”

        营头嘿嘿笑着：“国都亡了，哪里来的公主。快随小的出去快活快活，没准还能留你一命。”

        说着，便上手抓住巫月儿，巫星儿死死拖住姐姐，无奈两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怎抵得过一个在营里日夜训练的匹夫？

        眼看巫月儿即将被拖出牢房，巫星儿眼底一沉，大声喊到：“巫国还有三公主，我们俩加起来，都没她一半美丽！”

        此言一出，营头果然停手，一脸贼笑，“哦？那我可要见见？她在哪里？”

        巫星儿早早瞥见了角落里的巫唧儿，玉手一指，三公主立刻无所遁形。

        营头看过去，角落里蹲着的人更为年轻，约莫十七八岁，穿着灰布短衫衣裤，明明是个少年模样。

        “二公主，你这是把小的当猴耍？那分明是个奴仆。”营头转向巫星儿，一脸不忿。

        巫星儿也不辩白，直接走上前去，把那人拉起来，一把扯去头上的布帽。

        黑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眼前的女子肤白胜雪，鹅蛋脸型我见犹怜，一双凤眼摄人心魄。美得出尘脱俗，不染尘埃。

        众人一时间看得呆住，如果天上真有仙女，定是此女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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