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知彼心意

自金德镇后，赵书萧接连几天兴致不高，整日提不起精神，沿路的风景也不看了，一上车便缩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也不惹事。

        这几日的回京之路，成王到底顾虑些，得以预见到京城言官的上书，为了不给太子添麻烦，太子还是决定暂且老老实实地按原路线回京。

        一行人走走停停，等到了韩州，成王与石宏一合计，成王顿时慌了，如今出发已有半月，但是走的路程，还没有原定计划的一般。按原定计划，包括考虑到赵书萧的伤情，初期走不快，从平州城出发，按理来说走二十多日就可到长京，若要路上磨蹭些，顶多也就近一月，可现在还没走原定路程一半的一半。

        按现在的速度，成王就担心等皇帝巡视北境回京了，他们还没回京。一想到这，成王不寒而栗，若皇帝回京他还未带赵书萧回京，成王以后也不用再回京了。成王慌慌张张地去找赵书萧商量，想要以后每天多走些路，赵书萧对此事没什么意见，任由成王安排。

        可偏偏上天不如成王的意，与石宏商量后的深夜，韩州突下大雪，大雪封路，想走也走不了。第二日，成王在驿站望着白茫茫的世界，雪花纷纷，心道：“完了”

        一连几日，一行人窝在韩州驿站，世家子弟们无所事事，在驿站喝酒打拳，许尘大病初愈，他们也不去闹他，许尘整日窝在房内，无聊了下楼聊聊天。

        石宏与成王一同回京，全是皇帝的安排。皇帝原本担心成王玩心大，回京路上带着京城世家子弟们玩起来误事，便让石宏随行，提醒点成王和看管世家子弟们。

        石宏是立下赫赫战功的石将军独子，虽然也算世家子弟，到底与他们不一样。自幼习武，武力超群，靠自己的实力在军中混上守备之位，世家子弟在石宏手下，治的服服帖帖的。

        最开始成王更改回京路线，石宏最开始劝过，但成王不听劝，石宏只好作罢。韩州大雪封城的当天，石宏担心世家子弟们外出误事，严禁私自外出，老老实实待在驿站。对此，世家子弟虽有怨言，但不敢有异议。

        韩州一连下雪三日，赵书萧怕冷，这几日缩在屋里不出去，饭时有驿长之女方星送饭，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赵书萧闲来无事，吃过朝食后睡了一上午，直到中午饭时，方星来给赵书萧送饭才醒过了。

        方星是驿长之女，驿长专门让女儿过来照顾赵书萧。赵书萧待人冷淡，一般琐事也不麻烦方星，方星也就到饭时送送饭，赵书萧吃完后收走。

        屋内烧着炭火，赵书萧一觉醒来觉的有些闷，打开窗户。赵书萧住在驿站第三层，一眼望去视野清明，窗外下的鹅毛大雪，天地连成一色；寒风呼啸而来，雪花趁机侵入，赵书萧回到屋内吃饭，不由地搓搓手，天可真冷。

        方星走上前，顺势要关窗，赵书萧制止：“方姑娘关小一些，开条缝透透气，屋里烧炭太闷，你也别站的，坐下歇歇。”

        方星推脱几次才作罢，坐下看的赵书萧吃饭的一局一动。按照方星所听说的，眼前这位赵姑娘是皇帝的女儿，那么她应该是公主，可赵姑娘的性子，对人的感觉哪哪都不想是公主，赵书萧的性子是有些怪，但比知州家的千金要好太多，之方星去知州家里做客，知州家千金趾高气昂，看不起方星。

        被人盯得吃饭的感觉不太好，赵书萧问：“方姑娘要不要再吃些？”

        赵书萧的吃食，就算在这冰天雪地的，也是按最好的来做，方星是没机会吃过。方星忍住口水，尽量不朝赵书萧的吃食上看，“姑娘你吃，我不饿。”

        赵书萧今日难得胃口不错，就算被盯得不自在，吃的量已是这些日子多的。

        等赵书萧吃罢，方星收拾完出去。赵书萧在屋内走几步消消食，站在窗前细细地看风景。赵书萧如今腿伤和脖子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脖子上伤原本伤口不深，在许尘去疤药膏的帮助下，留下细细一条线，若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端疑。倒是腿上，天太冷了，又逢下雪，小腿伤处传来阵阵刺疼。

        成王拿着一瓶药膏过来，得到赵书萧的允许，刚一开门，穿堂风霸道涌而来，冷的成王直发抖。

        赵书萧立在窗前风口处，成王不由怒气上头，身体才好一些，就又开始作妖了，满怀怒火地走上前去，不由分说要关窗。

        赵书萧打断成王，指着不远处的拐角处，“那好像有个小孩。”

        大雪封城，街上空空荡荡，成王望去，还真是有个人，“好像还在哭。”

        赵书萧关心拐角处的孩子，“让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大冷天的在外面，别冻出什么毛病。”

        成王听后一愣：原来阿韶也知道天冷能冻出病。

        成王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发现赵书萧只是性格冷淡，待人待事漠不关心，不过倒是挺喜欢小孩子的。

        驿卒将小孩领进驿站，小孩知道这是官家驿站，不敢入内，得到多次确定的回答后，才哭哭啼啼入内。

        世家子弟闲来无事，一窝蜂围一圈，结果小孩一害怕，哭的更厉害，众人听出是一小姑娘的声音，又一窝蜂散开，一边玩闹去了。

        成王和赵书萧下楼，走到小孩身边，赵书萧蹲下，拿出手帕擦小孩眼泪，柔声问：“下这么雪，天这么冷，你一个小孩在外面哭什么？”

        小女孩七八岁左右，脸上干干净净，衣着朴素，赵书萧一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姐姐，我妹妹病了，爹爹哥哥不在家，大夫找不到。”

        赵书萧：“找不到？韩州只有一个大夫吗？”

        女孩摇头：“雪太大，王大夫回不来，我没钱，连安堂大夫不看病。”

        “王大夫？”

        有一驿卒认出这孩子，解释道：“她是前街陈家的孩子，王大夫是个大善人，医术又高明，韩州一般人家生病，都是去找王大夫。”

        赵书萧安慰女孩：“别太担心，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在为你想办法。”女孩看赵书萧温温柔柔，下了定心丸，忍住不哭。哽咽道：“明珠。”

        赵书萧笑笑，让明珠放心，问旁人：“军医呢？”

        成王走上前，惋惜道：“真不巧，刚刚驿站的人扫雪摔断了腿，让军医跟过去了，一时半会来不了。”

        女孩一听希望破灭，又小声哭了起来，向在座的道别：“谢谢各位公子，还有好心的姐姐。”

        赵书萧明珠年纪这么小，伤心之余还不忘向各位道别，将明珠拦下，问：“你家还有连安堂离这可有多远？”

        “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可连安堂离这里还很远。”

        驿卒道：“连安堂在城西，这是城东。”

        成王知晓赵书萧意图，明珠小小年纪跑这么远去请大夫，也是不容易。成王拿出银两，让驿卒去连安堂请大夫。

        赵书萧摸摸明珠的脑袋，“我送你回家。”

        成王开口想到阻止，想到赵书萧平日作风，问：“无碍？”

        赵书萧笑笑，让成王放心，“无碍。”

        成王选择相信赵书萧。

        赵书萧这些日子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只是这半月一直赶路，晕马车晕的，晕车药吃的，苦的赵书萧吃不下太多东西，只是看的气色不好。

        许尘这时候下楼，简单听了几句，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小姑娘，你说说你妹妹的情况。”

        赵书萧忘了，许尘也是个医者。

        小姑娘年纪小，只能说个大概，许尘听后转眼写出几味药，“应该是常见的发热，这几味药是治发热的药，军医那就有。小姑娘，暂且等我一下，等我把药拿出来，然后一起去给你妹妹看病。”

        明珠没太听明白，点点头发愣。

        王墨钰问：“许尘，大冷天的，你的身体。”

        许尘淡淡一笑，“无事。”

        转眼间，大夫有了，药在路上，女孩突然跪地磕头，朝众人感谢，赵书萧来不及阻止。

        去女孩家的路上，道路未通，马车还不能走，女孩的鞋袜湿了，许尘便抱着女孩走在雪地上，干净的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

        方星奉命照顾赵书萧，快步走到三人身后，王墨钰几人叫住方星，嬉笑道：“方姑娘，你也不看看眼色，咱们呀，在后面看着不出事就行。”

        方星大约理解是什么意思，和王墨钰几人一样，跟在三人后面。

        许尘来的还算及时，女孩妹妹没有生命危险。许尘留下药方和药材，赵书萧留下些银两。

        女孩母亲哭着向许尘和赵书萧感谢。

        回去路上，大雪渐渐小了，二人相默无言，等走到一棵树下，许尘放慢脚步，端详地看起来。

        赵书萧看了看，主动开口道：“想不到这还有合欢树。”

        许尘回声是。

        赵书萧：“以后想送我药膏，直接送过来，不用拐弯抹角的。”

        许尘眼一怔，“你认出来了？”

        赵书萧向前走，“你以为能瞒住。”

        许尘跟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大风吹过，吹动树梢上的松散的雪团。无数雪花借由大风，跌落在二人身上。

        二人落一身雪，此时狼狈不堪，四目相对，不由笑出声。

        等一行人回到驿站，雪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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