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饭桌暗涌
柳芳沅她们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的克己阁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想也知道那两个小厮又挨打了。
等铃铛带着柳芳沅和绯红到了饭厅时，发现成老太太已经入座了。
那个二小姐也在，除此之外还有个比柳芳沅小上几岁的女孩子和一位貌美妇人。
想必就是铃铛提到过的成家四小姐和二夫人了。主位空着，成老太太坐在左手边第一个雕凤红木椅上，其余人都坐的是黑檀镂空精刻椅。
成家四小姐跟老太太坐在左三，柳芳沅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女孩跟成霁年长得很像，同样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只是她的嘴唇小而饱满透着粉红色，鲜艳欲滴。
身穿着的粉纱绣牡丹烟罗裙也使她看起来更加玉雪可爱十分喜人。
二小姐坐右一，她旁边就是其生母二夫人常芝青了。
常芝清大概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甚美，就是气质很是清冷，大概二小姐就是随了她的。细眉微挑，薄唇红艳，一身宝蓝色攒银丝掐腰锦裙，冷色调衬着她本身的气质，更显得她高贵冷艳不近人情。
她左面还有个空位，柳芳沅不知道是谁。
但是成老太太旁边的位置，应该就是成大少的了。老太太看芳沅来了，招呼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二小姐冷眼看着，眼神里好像带着刀子，不过马上又恢复正常，又恢复成那个清高绝尘的样子。
柳芳沅犹豫了一下，就坐过去了。
四小姐看自己亲哥哥的位置被别人坐了，漂亮的眉眼都皱在一起。
虽然他们作为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关系并不好，但是有旁人在，作为妹妹她还是挺维护这个她自认不成器的大哥哥的:
“祖母，这是兄长的位置。”
成老太太淡道：“他要是能来，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他都行。”
四小姐还欲再说些什么，铃铛道:“回老太太，四小姐的话，大少爷说了，他今天在外面吃过了，不来吃晚饭了。”
四小姐只好冷着脸，嘟着小嘴巴不说话了。
见柳芳沅看她，她没好气地道：“你看什么看？”
柳芳沅忙收回目光，脸色有些羞红。她只是看姨姥姥跟四小姐说话，就顺便看了过去，没想到还被凶了一下。
成老太太道：“晴初，怎么说话呢，没礼貌，这是你表姐姐。”
“今天来个表姐姐，明天再来个表弟弟，祖母，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啊。况且，她是哪门子的表姐姐啊，关系都远到十万八千里了。”她鼓着小脸不客气地说道。
“你这孩子……”成老太太没曾想到这成晴初今天怎地像吃枪药了一般呛声，想也知道是东园子的那对挑唆的。
她担心说多了，成晴初会逆反又去跟常芝青亲近，索性沉着脸没说话了。
常芝青看够了热闹，柔着嗓子，看向柳芳沅道:“这孩子就是纭娘的孩子吧，好孩子，叫舅母看看。”
成老太太睨了一眼常芝青，道:“芳沅，还不见过二夫人。”
二夫人这几个字被她特意加重，柳芳沅心领神会。
她乖巧道:“柳芳沅见过二夫人。”
常芝青没听到想听的，脸色有些不好，不过她也没表露出来，只是接着夸赞道:“是个标致孩子，也很知礼，多大了”
“回二夫人，我今年十二。”不过因为容貌还稚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些。
常芝青转头对成雪初道:“比你小上两岁呢，雪初，你可要好好照顾这个新来的妹妹呢。”
成雪初完全不复克己阁前的刻薄样子，反而很乖顺:“知道了母亲。”
常芝青又笑着看向柳芳沅:“对了，你与雪初年龄相仿，不若就到东园子与她同住吧。”
这样还能方便她们母女两拿捏这个老太太那边的孤女。
成老太太直接道:“不必了，我已经让铃铛给她准备好院子。”
“可是……”
常芝青还欲再争取，却听见门口有人急道:“少爷您慢点。”
说话间，前厅就进来小帮人。
跑在前头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手里捧着只桃花，显得他本就红润喜人的脸更加可爱，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急匆匆地跟进来脸都跑红了。
男孩乐颠颠跑到祖母身边，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人，柳芳沅看着这么可爱的男娃娃，不由得心生喜爱。
老太太笑着问他:“你个小淘气，瞧把锦绣她们几个吓的,下次不许这样跑了，留心摔到。”
男孩举着桃花，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然后奶声奶气地道:“听母亲说家里来了个姐姐，我去给姐姐摘桃花啦。祖母，您瞧，好不好看。”
老太太慈爱一笑，“我瞧着好看，去给你柳姐姐看看。”
男孩转过头，看见柳芳沅冲他温柔地笑了笑。
男孩看着娴静柔美的少女不由地眼睛一亮，跑过去非常不认生地凑到柳芳沅身边。
他举着花邀功道:“姐姐看，我给你摘的，是不是很好看！”
他看到柳芳沅的衣裙上绣着梨花，想了想，开心地说
“跟姐姐裙子上的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
柳芳沅点点头接过那捧花，然后道:“谢谢你。”
“我叫成良年，姐姐你叫什么啊？”小男孩声音糯糯地询问。
“我叫柳芳沅，芳菲的芳，沅芷湘兰的沅。”
柳芳沅看见成良年白净的脸蛋不知在哪蹭到了些灰，想掏出帕子给他拭去。
却听常芝青尖声叫道:“良年，还不快些过来。”
柳芳沅拿着帕子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成良年被母亲叫了过来。
常芝青把他拉过来让他好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她把自己的名贵丝绸手帕拿出来给成良年擦脸:“你个小花猫，又到哪里野去了，不知道你的皮肤娇贵吗？劣质布料会把你的脸弄疼的。”
柳芳沅要是听不懂这个二夫人是想说自己的手帕不好，那她真就是个傻子了。
虽然跟她们用的比起来，柳芳沅的确实差了一些，可也没有那么糟糕吧，她心里有些失落。
系统在柳芳沅的意识里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它奇道:“虽说你是个要借住的远房亲戚，但是也不至于这样看不起你，这母女俩真是奇怪”
柳芳沅摇摇头:“比起这些倒还好，我尽量少跟她们相处便是，但是我隐约觉得感觉她们更多的是跟老太太不对付。”
这饭桌上的两边就好似被分割成了两个阵营。
成老太太和成二夫人互相望去时，倒还都是有礼文雅的，只是眼底都各生情绪。
系统感叹道:“大概是高门大户的秘辛吧，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柳芳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听说过这种朱门世家后院多不安生，柳芳沅从没见识过，也想象不出来除了争吵打架还有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她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果关己谦让有礼，只要跟在老太太身边能活下去就好。
没想到后来的她还是被无辜牵连进去，这是后话了。
又是没过多久，成老爷终于回来了。
柳芳沅一见到到成家的主事人，心里十分忐忑。
成父不愧是天下第一商，气场也很强，举手投足说是出身贵族也应是有人信得。
他身穿深鹤金纹锦缎，三四十岁的年纪，容貌周正英俊，剑眉鹰目，眸色幽深，同成霁年有五六分像。
成泽带着蔡管家进饭厅的时候，视线就放在了柳芳沅身上。
他早就听蔡进差人来回他，说纭娘的女儿到了。只是瞥见成老太太旁边的瘦弱身影，还是忍不住楞了一下，嘴里喃喃道:“纭娘……”
话一出口，成泽就回过了神。
他神色一僵又马上恢复那副处事不惊的平静面孔，然后慢步走到主位上坐下了。
柳芳沅正想着是不是要主动介绍一下自己，但是又觉得太冒失反而显得有些讨好的意味。
老太太瞧见坐立不安的柳芳沅，安抚性给她递了个眼神，然后朝儿子道:“这就是纭娘的女儿。”
成泽看着柳芳沅，点点头道:“我看出来了，同纭娘小时候很像。”
柳芳沅乖巧喊道:“姨表舅。”
成泽宽容一笑，说道:“叫我舅舅就行。”顿了顿，他又问:“蔡管家接你这一路可顺利。”
蔡管家立在旁边，想起来他在码头听说的的事，还没跟老爷说，他偷偷看了眼柳芳沅。
柳芳沅也想起来上午的事，但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成老爷知道码头发生的事会责罚蔡管家也说不准。
所以她只道了声“蔡管家人很好，一路上很顺利。”没有提那件事。
“二夫人和老太太可有给你安排住处”成泽追问。
“姨姥姥让我同她住在东北角的春意园，院子和屋里都布置得很好。东西备的也很齐全。”
成泽颔首，道:“若是哪里不妥当尽管同周管事和蔡管家说……你家里的事我也知道了，你便安心在这里住着，放心，要是有人为难你，直接找我说。”
柳芳沅未曾想到成泽这么好说话，也很关心她，心里很是感动。
她乖巧地道:“我知道了舅舅。”
没再多说，成泽大手一挥，身旁的蔡管家便让下人们传菜。
他还对柳芳沅说:“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我让后厨现在就做。”
柳芳沅忙道不用，然后浅浅地笑着说了声谢谢舅舅。
成泽没再强求，心里思绪万千。
这孩子长得很像纭娘，性子不像，却也招人疼。
说起纭娘，他就一片感伤。
年下时求而不得，他早就放下了。
可是那点感情还在，亲情也相连。
纭娘夫妇出事，他心痛非常，只叹无法为他们报仇。
成泽在心里暗暗发誓:柳阔，纭娘你们放心吧。你的女儿，我一定会视若己出!好好照顾她，给她寻个好人家，让她平安幸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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