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黄雀在后

夜晚，初进王宫的绿珠和茜儿睡不着，便相约在霜露殿小花园内的凉亭内赏月谈心。

        两个姑娘在夜风中惬意的耳语，却没发现自己一直在另一个人目光监视中。

        此人就是姜嫣。

        凉亭旁的假山背后，姜嫣在阴影里静静的注释着窃窃私语的二人。确切来说，她注视的仅仅是秦茜儿。

        连日来的同车而行，姜嫣看似全然不理这姐妹情深的二人，实则在偷偷的观察着秦茜儿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微笑，一个皱眉，一个喝水擦汗的小动作都没有漏过自己的观察。

        在多日的观察之下，姜嫣的心越来越冷下去。她几乎可以断定，这秦茜儿正是那干爹手心中的宝贝，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会事事压自己一头的赵姜！赵姜是干爹众多养女中歌舞第一的美人，更是府内剑术第一的剑客，可最让姜嫣感到奇怪的是，面前的秦茜儿虽然舞得一手好剑，但也仅限于舞，花架子罢了，一点内力都没有。姜嫣也不是没想过是秦茜儿故意隐藏自己的内力，可自己也偷偷去试探过多次，依旧没有激发出她一点点反应。

        黑暗中的姜嫣凝视着月光下秦茜儿如凝脂般的肌肤，暗自嘲讽道:一个没有武艺和背景，只有才色的女子，还不是只能做个普通的姬妾，埋在这一堆女子中间，看你能嚣张到何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妒意笼罩的姜嫣完全没注意到，假山另一侧的墙垣上，匍匐着一个黑影。此黑影敛气凝神，就像屋脊上的神兽一般，一动不动，与夜色融为一体。

        次日，临近午时，班沐在书房中刚刚召几位大臣商议完国事，便传进在门外久候的泰安。

        “怎么了？”

        “秦茜儿和谢绿珠二人无异，只是那姜嫣形迹可疑。”

        “哦？”班沐有些吃惊，有问题的人竟然是姜嫣，而非那个独特的秦茜儿。

        “姜嫣昨日夜晚，在跟踪监视秦茜儿和谢绿珠。”

        班沐讽笑道：“姜嫣一看便是个善妒且有心计的女人，定是察觉寡人对秦茜儿另眼相看，心中存妒。女人间的勾心斗角罢了！”

        “属下发现姜嫣跟踪身法颇轻，似是练家子。”泰安垂着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漠然的称述着事实。

        班沐略微思量，点头道：“你去继续盯着，待泰华回来后，再议”

        “是”

        泰安迅速消失在房内，只剩下班沐一人对着面前的书案发呆。

        “陛下，王后娘娘来了！”门外侍卫通报声，打断了班沐的思维。

        “传！”班沐回过神，又换上了一脸和煦。

        但这一脸刚刚挂上，未曾焐热的表情哪能逃得过聪慧的萧雅。只见萧王后不动声色，一如往常将莲子羹放下，亲自伺候班沐笔墨。

        片刻的安静后，班沐先开口了：“听说你去了霜露殿？”

        “是的，昨日陛下见过那三位女子后，妾身便去看了看。”萧雅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添水磨墨。

        “觉得如何？”班沐不带任何情绪的问。

        “相貌均为佼佼者，但性格又各有特点。其中，妾身认为秦姑娘的性格最有韧性，是个可靠的。谢姑娘就是个小丫头，凡是都靠着秦姑娘，还需要多□□。至于那姜姑娘嘛……”萧雅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班沐好奇的抬头看向萧雅。

        “艳丽有余，但过于张扬。这样的性子，宫中常见，但无所依靠的话，怕是走不长远”萧雅微笑着说。

        “嗯……寡人昨日也这样看”班沐轻叹了一声。

        “昨日？”萧雅抓住了关键点。

        “无事。她三人，王后就费心□□了。”班沐结束话题。

        萧雅心中存疑，却也不再提问，顺从的应承后，继续伺候笔墨。

        次日清晨，晨光微露，三位初入王宫的美人便感受到了与寻常人家不同的气氛。

        宫女太监们，早在陛下披星而起，上朝议事开始，便已开始四下忙碌。后宫的妃子门虽然不用操心国家大事，但晨起问安确是必不可少的。

        茜儿等人居住在霜露殿偏殿，虽然不用同其他妃子一样，去王后宫中问安，但也早已被院内忙碌的脚步声所唤醒。由于初入王宫过于兴奋，绿珠几乎拉着秦茜儿聊了一个通宵，二人昏沉着脑袋，简单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便由宫女带着，匆匆赶到了大厅中。

        之所以这样着急，是因为这天早上会正式拜见教授礼仪的嬷嬷和教授舞乐的师傅，并当众测试技艺水准。绿珠还在宫女们的口中听说，教习十分严格，如若发现他们很难教化，会直接被赶出王宫。对此，绿珠十分紧张，毕竟自己从未受过任何歌舞训练，之所以能被选拔进来，全靠着自己的姿容底子，还有秦茜儿的临时打磨。

        由于睡眠不好，再加上过分紧张，绿珠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就越发惨白。这让站在一旁光彩光四射的姜嫣，看起来越发美艳不可方物。

        秦茜儿已经感觉到了绿珠拉着自己的小手满是冷汗，便轻轻的捏了捏绿珠的手，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让绿珠安定下来。

        片刻过后，一位五官娟好，四五十岁左右的嬷嬷，协同两位清丽女子一同步入了偏殿大厅。

        “钱嬷嬷万福，秦上师万福，余上师万福”见三人前来，一旁侍立的宫女恭谨的施礼。

        三人见状，立刻明白了三人的身份，便也随同宫女们一同施礼。

        钱嬷嬷点头回礼，秦上师和余上师则忙上前扶起屈膝的三人，道：“姑娘们多礼了，使不得。我们都是奴婢，三位日后都是宫中的贵人。”

        不待三位姑娘客气几句，一旁的钱嬷嬷则冷冷附和道：“是啊，三位姑娘从众多女子中脱颖而出，定是不俗之辈。若是能好好的度过这段礼仪舞乐的教习日子，便能脱胎换骨，骑上枝头变凤凰”

        钱嬷嬷冷淡的语气让绿珠又是心中一紧，脸色越发惨白。

        只听钱嬷嬷继续说到：“给几位姑娘回礼了。老奴姓钱，自豆蔻之年便已入宫，得先太后和皇后赏识，一直在宫中伺候主子，对这宫中之事也略知一二，如今受皇后娘娘指派，教授三位姑娘宫中的注意事项以及基本礼仪。”

        姜嫣上前一步说到：“嫣儿有劳嬷嬷了，还请嬷嬷多多指教！”

        钱嬷嬷打量了一下姜嫣，淡淡回应道：“不必多礼，这是老奴的本分。这二位是皇后娘娘指派来指导三位姑娘舞乐的上师”。钱嬷嬷来到蓝衣女子身边，介绍到：“这位是秦上师，是宫中的乐师首领，精通所有管弦乐器，每每弹奏，绕梁三日，举国上下，无人能及”。

        秦上师微笑道：“钱嬷嬷过奖了。”

        钱嬷嬷回道：“老奴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而后又来到一位红衣高挑女子身边，道“这位是余上师，是宫中的舞姬首席，自小习舞，除我们江南地区的舞蹈外，边远地区的舞蹈跳起来也颇为神妙”

        余上师也对钱嬷嬷微笑感谢。

        “好了，其他的话老奴也不多讲，这便进入正题吧。”钱嬷嬷挥挥手，随即几个宫女便搬来了一些筝琴乐器。

        见到这些，绿珠又紧张得抓着秦茜儿的衣角。

        一旁的秦上师注意到了绿珠的紧张，笑着宽慰道：“绿珠姑娘，不用紧张。这些乐器只是用来考核各位姑娘的乐器弹奏技艺，根据技艺纯熟程度，来决定日后的学习内容。”

        余上师也附和道：“是的，如果对琴艺不熟练，也可将舞艺作为突破口，拔得头筹。”

        钱嬷嬷点头道：“二位上师说得不错。三位姑娘对琴艺和舞艺务必得精通一项。而且从我临水宫中送出的人物，对另一项也需得达到普通水平之上，才算不失了我临水国颜面”

        说道这儿，一旁的秦上师款款走到一架古琴旁边，随意用其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便发出如泉水流淌般的声音，清丽婉转。而后又猛地弹奏了几下，就有如站在了如刀枪剑影的战场上，激越昂扬。

        绿珠不禁张大了嘴，她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琴艺。可她还未回过神，便见秦上师又拿过一旁的琵琶，眼睛微眯，左右手一按一拨，便发出异域情调的舞曲，仿佛正等待着一位带着面纱的波斯舞娘翩然起舞。

        一旁的余上师嫣然一笑，便随着这个异域调调的琵琶曲舞了起来。她的身上虽然穿着传统的临水国长裙，包裹的比较严实，但当她随着琵琶曲如水蛇般扭动的腰肢和如杨柳般柔软舞动的手臂出现在众人眼中时，仿佛让人看到了她衣裙下曼妙的身姿，以及感受到了异域沙漠女人的神秘。

        短短一曲终了，众人呆立一阵，随即发出由衷的掌声和赞叹，就连表情严肃的钱嬷嬷也微笑点头赞扬。

        受到众人赞扬的两位上师，也相对一笑，她们心中有着众人不知的无言喜悦。因为临水国王沉迷政事，甚少传召舞乐技师上台表演。仅仅在有外国使臣接待，或者大型的庆典活动中才会有表演的机会。身怀技艺，却得不到欣赏赞美，对这些追求艺术的上师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悲哀。再者，这些极少的表演机会，都是很庄重的场合，完全没有表演这种非正统舞乐的机会。如今能够即兴表演一番，得到赞赏，心中也是颇为畅快。

        钱嬷嬷微笑赞美后，心情仿佛有所好转，语气有所温和的说道：“好了，相信三位姑娘已经能够感受到临水国对三位的重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到二位上师的亲自传授的。现在该三位姑娘展示一下你们的技艺水平了。你们谁先开始？”

        钱嬷嬷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三位俏丽姑娘。一位面色煞白，眼神回避；一位神色淡然，不置可否；一位目光灼灼，神情兴奋。

        随即，钱嬷嬷的目光停留在了姜嫣身上，道：“这位姜姑娘看起来颇为自信，不若由你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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