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天台上空旷，只有一张用来开烧烤party的长桌和烤架。
这里的风很凉快，天空碧蓝干净。
两个男人站在护栏前。
姜楷枫背靠着栏杆，双手抄兜，重心落在单腿上。
郭熙面向外面绿植，掏出一包烟，问姜楷枫。
“抽烟吗？”
姜楷枫拒绝了：“不用。”
郭熙也不在意，自己拿了一根。
哒。
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淡淡烟草味散开。
姜楷枫眯了眯眼，轻笑：“找我陪你抽烟？”
郭熙也笑了：“哪儿敢啊。”
他叼着烟，声音含糊不清。
“这事有点久了，说了你也不一定信。不过刚刚看你和陈音佳出去，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你还记得高一我们打架吗？”郭熙琢磨了一下，“不对，是你单方面揍我。”
姜楷枫想起来好笑，轻轻勾着唇，没说话。
其实是有点幼稚的事。
高一那会，郭熙追陈音佳追了一个月，稍微有点心思的都能看出来。
轮值的时候帮她值日、有事没事跑来送零食、晚自习借口问问题坐她旁边……
陈音佳拒绝得委婉，郭熙脸皮厚，根本不听。
当时姜楷枫对她还很模糊，不自知状态下喝了一壶醋，对郭熙尤其有意见。
直到有天晚自习，陈音佳被郭熙烦得发了火，拍桌子站起来，气得手都在发抖。
当天晚上，姜楷枫就把郭熙叫去体育馆，跟他打了一架。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上陈音佳了。
“说真的，姜哥，你当时直说让我别追就行了，没必要再打一顿。”郭熙诚恳道。
“……”
姜楷枫瞥他一眼：“有话快说。”
郭熙停了下，自言自语道。
“啧，这不算暴露别人隐私吧，反正你们是两情相悦。”
“你说什么？”
姜楷枫微微皱眉。
“那天晚自习，她发那么大火是因为我看到她的画稿本了。”郭熙道。
“我当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因为她在画画，我就探头看了下。”郭熙指间夹着烟，侧目看向姜楷枫，“画的人虽然不太好认，但旁边你的名字写了一整页，还是挺显眼的。”
姜楷枫静静地看着他。
郭熙看向远处的高楼，弹了弹烟灰。
“她反应太大了，发现被我看见，直接拍桌子跳起来。那个反应，我是傻子也该知道她喜欢你了。”
“本来也没想一定要帮她瞒着，谁知道你当晚就揍了我一顿。”
郭熙笑了。
“我就一直没说，她当时也喜欢你。”
灰色羽毛的鸟雀落于对面天台护栏，一点儿也不怕人，抖抖羽毛，歪着头看过来。
姜楷枫跟这只鸟对视着，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那怎么现在告诉我了？”
“本来都要忘了，下午跟他们聊天才记起来的。”
郭熙再次叼上烟，声音变得含糊起来。
“刚刚你跟她出去那会，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他总觉得，姜楷枫看陈音佳的眼神还是没变。
郭熙道：“要是不信或者不在意，就当我没说，你别放心上。”
风大了点，吹开姜楷枫本就没拉好的外套。
对面栏杆上，几只鸟雀扑腾着翅膀飞远。
郭熙抽完一根烟，在栏杆上摁灭，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还喜欢她？”
“不知道。”
姜楷枫的语气随意且敷衍，听起来很不像真话。
他站直：“抽完了？下去吧。”
郭熙识趣地闭嘴，笑嘻嘻地跟上。
“烟都不抽，姜哥你少了很多乐趣啊。”
他们下到二楼，正好碰上玩狼人杀的几人上楼。
“去哪了？都在找你们呢，开下一局了。”
几人上前，揽着他们往会议室走。
会议室里，人都到齐了，吵吵闹闹的。
座位还是上一局那样，陈音佳跟楚世溪在聊天。
她离门口近，听见外面的声音，抬眼去看。
几人里，她一眼就看见了姜楷枫。
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姜楷枫也在看她，并且没有什么表情。
姜楷枫面部线条锋利，眼尾狭长，五官攻击性其实很强，但他大多数时候带着轻嘲的笑意，让人觉得张扬，却没有距离感，只有当他没表情了，才会发现那张脸是冷的。
陈音佳被他注视地微愣。
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走进来，在她右前方的首位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接下来的两局里，陈音佳总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但当她看回去，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这种奇怪的感觉持续到了吃晚饭。
晚上，大家叫了度假村里的海鲜外送。
餐桌是个长桌，姜楷枫坐在她斜对面。
这人真的很抢眼，陈音佳抬头时，哪怕是余光扫过，也总是会注意到他。
绚烂的吊顶灯光下，他脖子上的银质项链闪着点点光，上面似乎镶嵌着碎钻。
姜楷枫在跟身边的人聊天，大概是在说高中某场球赛，脸上依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看起来很正常，一点也不奇怪。
陈音佳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关注姜楷枫了。
以至于产生了某种幻觉。
餐厅里的吊灯明亮璀璨，笑闹声此起彼伏。
这里不少人同学了好几年，边吃边爆料各种黑历史。
陈音佳在教楚世溪剥蟹，偶尔笑着插一两句。
长桌另一端，郭熙隔着好几个人，突然扬声问。
“iris，你记不记得之前一班的那个体委？”
陈音佳掰开蟹腿，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郭熙扬了扬手机，直白道：“刚刚发了聚餐朋友圈，他过来问我要你微信了，你给不给？”
桌上顿时开始起哄、大笑。
楚世溪轻笑：“哎呀呀，我们佳佳的魅力。”
陈音佳把蟹腿往她手里一塞，无奈道：“吃你的。”
她抬眼，发现姜楷枫也在看她，神情似笑非笑的，与看热闹的众人如出一辙。
陈音佳的视线与他一触即分，对郭熙道：“帮我拒绝一下吧。”
“行。”
姜楷枫直直地看着她，语气散漫，像是随口一问。
“有男朋友了？”
在吵闹的背景音里，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几人听见，包括陈音佳。
这个问题并不逾矩，尤其是在她拒绝给微信之后。
是很正常、很合乎逻辑的随口一问。
但陈音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众人面前，尤其在她刚拒绝给微信之后——
如果换个人来问，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有。
但问的人是姜楷枫。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陈音佳不太想骗他。
孙逸飞默不作声地挑起眉，视线在他和陈音佳之间来回转了一圈。
“有男朋友了呀，那确实不太方便。”
几秒没等到陈音佳回答，一个女生误以为她是默认，体贴地接话。
陈音佳微顿，但没有反驳，对她笑了笑。
再要看向姜楷枫时，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别处，远远地叫另一端的人递饮料。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什么答案都不重要。
…
吃完饭，大家各自找活动消食。
有的去影音室k歌，有的接着玩switch。
陈音佳和楚世溪在二楼阳台上。
两个姑娘差不多有一年没见，趴在栏杆上聊天。
夜色浓重，前院里白天绿树茵茵，此时只有一片墨色。
楚世溪最近进家里公司管财务，遇到了点麻烦，跟她抱怨了几句，然后想起来问她。
“宝贝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
陈音佳眨了眨眼：“我没有男朋友。”
两人对视片刻，楚世溪恍然笑了。
“什么呀，把我都忽悠过去了。”
陈音佳轻笑。
“我月底结婚了，你有时间吗？”楚世溪突然道。
陈音佳微愣：“结婚？这么快？”
楚世溪抿着唇笑，眼睛在夜里发亮。
“嗯，就是上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你看到的那个。”
陈音佳想起来一个模糊的身影。
“祝福，我到时候会去的。”
楚世溪道：“嗯，请帖应该过两天就送到陈阿姨手上了。”
楚世溪家跟陈妈妈的公司有过长期合作，到时候陈音佳大概会和妈妈一起去。
不出意外，这场婚宴上还会遇见不少同学。
做实业生意的人是一个圈，今天的这些同学里，一半家里都有公司，同学之间要么是家里曾经有过生意往来，要么是即将要有。
“那个是姜楷枫吗？”
楚世溪朝下面望，指了指前院里，靠车而立的男人。
别墅大门敞开，灯光溢出，浅浅勾勒出男人身影。他站在车边，似是在等人。
暗淡光线下，他的神情模糊不清。
黑夜中，按理来说什么都一样。
但陈音佳莫名觉得，这人似乎心情不太好，像是压着什么。
察觉到视线，姜楷枫望过来。
明明隔了很远，陈音佳却仿佛跟他对视上了。
从商场回来开始，两人之间似乎有种很微妙的氛围。
刚刚在饭桌上时尤甚。
可她不知道，这种微妙是她单方面，还是姜楷枫也感觉到了。
说不清道不明。
陈音佳默默看向别处。
楚世溪抬手向姜楷枫打招呼，提高了点音量问。
“这么快就走了？”
姜楷枫没说话，因为孙逸飞正好从门口出来了。
姜楷枫直起身，朝她们这单手示意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作别，跟孙逸飞上车了。
黑色的大切在夜里亮起灯，片刻后，驶离了这片别墅。
陈音佳看着那辆车在黑暗中发亮。
“孙逸飞没开车？”她问。
“开了，那辆。”楚世溪给她指了下，解释，“赵望他们要借他车送人。”
“哦。”陈音佳点头。
-
姜楷枫开车，孙逸飞坐在副驾驶。
大家都是开车来的，把着分寸没灌酒。
车将一盏盏路灯甩在后面，光影明灭里，姜楷枫看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冷，眉眼压着点躁意。
孙逸飞在看手机，语气淡淡：“她自己没承认，你别多想。”
姜楷枫难得没在他提起陈音佳时岔开话题，单手扯了扯领口，不太耐烦。
“但也没否认。”
“这次不说对她没意思了？”孙逸飞反问。
车内寂静。
孙逸飞这才有些惊讶地抬眼。
“你认真的？”
姜楷枫微皱起眉：“我不知道。”
他像是一只理不清毛线团的猛兽，烦躁地想一爪撕扯开，却又怕弄坏了，于是只能独自在原地生闷气。
孙逸飞顿了顿，这次什么也没说。
他们之间少说有十多年的交情，没什么事能藏得住，平时插科打诨可以，但有些东西，彼此都保持着默契不多说。
孙逸飞手机一震，是他爸。
看清楚内容，他愣了下。
片刻后，孙逸飞很没义气地勾起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老姜，跟你分享个消息，你冷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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