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鹿玘半边身体拢住，踱上一层浅金色的光，半边脸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这些学生，我不知道是我没教明白还是？”
“怎么了？”霍迟坐在鹿玘对面，闻言，抬头看向他，就看到了他紧蹙的眉头。
这两天的鹿玘有些不太对劲，从外表上就能看出他不是很开心，之前都是一副没脾气的模样，看不出来心绪上有什么起伏。
霍迟这么一问，鹿玘的眉头立刻就松开了，他懊恼地说：“周五收上来的作业，部分学生的题答得一塌糊涂，还有很多人的空着没写。”
鹿玘手里那本就是空着没写的，他将练习册举起来，方便对面的霍迟看清上面是什么情况。
除了两个选择题随便填了个b，其他的都是空着的，这明显是故意的。或者说，他们是看鹿玘好欺负，懒得写。
“明天你到了班上，严厉地批评他们一顿，再当着学生的面，把最为突出的那几个叫到办公室问话，下次这样的情况会少一些。”
鹿玘的教学能力是没有问题的，这点霍迟倒是确信。
霍迟试听过他两节课，逻辑清晰，要点能讲到位，过于难的地方深入浅出，虽然还不够老练，但他作为刚站上讲台的新老师，讲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不光是他一个人这么认为。上次鹿玘在七二班的公开课，霍迟的课程与他的重了，他没有去听，但回到办公室后，他听到办公室里好几个去听课的老师都在夸他，这足以说明鹿玘的优秀。
“嗯。我是不是太过于温和了？”
那不明摆着的嘛。无论是哪个老师，如果过于温柔，学生都不会买他的账的。
霍迟老实点头：“该严厉严厉，该批评批评，过后他们也不会往心里去。”
“不用顾虑什么。”
鹿玘应声：“嗯，我知道了。谢谢霍老师。”
鹿玘对学生一贯是温声细语的，性格使然，他不会对学生太过苛责。他并非是不知变通的人，既然他的温和对学生来说是一种纵容，以后他也可以做一个严师。
见他低头沉思，半天不做反应。霍迟把书一合，看着鹿玘道：“坐累了，我想先去水房洗个衣服，你去吗？”
作业可以慢慢改，想不通的事也可以慢慢想，急也急不来。
知道霍迟这是在他转移的注意力，鹿玘点头，一双望着霍迟的浅棕色眸子含笑，俨然跟平时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成，这是事过去了就行。
周末一放假，学校就变得空空荡荡、悄无声息。两人端着盆，趿拉着一双拖鞋，半点不怕冷的出了门。
‘祸不单行’，这是鹿玘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念头。
“我这有纸。”
霍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他，鹿玘运气不好，开到一个坏掉的水龙头，脸上滋到了一点水。
哭笑不得地打开了旁边的水笼头，把手洗干净，鹿玘才接过纸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支教生活，意外颇多。
坏掉的水龙头被拧过之后，忽然天女散花似的从缝隙滋出一股股小水柱，直直向前喷射而出，还好霍迟反应快，往后退了一步，不然他也得被溅一身水。
“霍老师，你小心点，这水龙头接口处滑丝了。”鹿玘将纸揉成一团捏在手里，“我去问问叔有没有工具，我把它给修一下。”
霍迟闻言，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鹿玘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修水龙头的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远凡俗的书卷气。
想到这，霍迟一滞，鹿玘还会做饭，什么都不会的人是他。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竟是我自己？
一时间，霍迟心里生出些二十年来少见的羞耻之意。
“行，你去吧，我先捂住接口。”好巧不巧，坏掉的水龙头正对着大门，要想出水房，势必要被水溅到。
说完，霍迟向前两步，斜站着用手穿过水柱空隙，把喷溅的接口处捂住。
“谢谢霍老师。”
鹿玘一身清爽地出了水房，步过台阶，穿过回廊，行到门卫室从叔叔那借了扳手和胶带，再三保证自己会修，不用麻烦林靖之后才原路返回。
回到水房，鹿玘按着林靖所说的，在进门右侧靠墙拐角处找到了总开关，把水闸开关关掉，他才走到松掉的水龙头用扳手给它卸下来，仔细缠上胶带后，又拧回去，再用扳手把它拧紧。
全程，霍迟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修水龙头，好像挺简单的。
确实挺简单，奈何霍迟至今没有机会亲自上手操作过，只光知道个步骤。
鹿玘做这套流程时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是老手。
“霍老师，你袖子湿了。”
霍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鹿玘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手上的动作都僵涩了一瞬，将龙头死死拧紧之后，才偏过头看向霍迟。
霍迟的左手正紧紧绞着另一边袖口，卫衣的束口处已经被水浸得颜色更深了几分，右手的袖口已经从灰色变成了黑灰色。
“霍老师，你要不回去换件衣服，这么冷穿着件湿衣服多难受。”
“没事。”霍迟摇头，刚才捂水时没注意让水流进了袖口，就湿了一小片，“反正待会儿也要洗衣服，还得湿。”
这倒也是。
水龙头已经处理好了，鹿玘举起手中的扳手晃了晃：“我先把东西还回去。”
“好。”
鹿玘回来时，霍迟已经开始搓衣服了。他也赶忙从旁边的热水器里接了热水，再兑了点冷水进去，哼哧哼哧搓起了毛衣。
霍迟洗得起劲，叮叮铃铃的通话铃也响个不停。他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抽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又毫不犹豫挂掉。
他这边刚挂断，那边又跟着打了一个过来。
霍迟随手按下接听键，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出现在屏幕上。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我要洗衣服。”
兜头就是这么一句逐客令，对面的人立马就不乐意了。
“啧啧啧，霍迟，你知道无情两个字怎么写嘛？”
霍迟嘲讽：“还没忘，对得起小学语文老师。”
“了不起了不起。你可真厉害。”
霍迟用方言跟对方聊天，西南官话不怎么难辨，鹿玘大致听懂了。两个人跟小孩似的斗嘴，他看了一眼霍迟，霍老师语气还挺凶啊，就是不怎么吓人。
跟幼虎嗷叫一样，看着张牙舞爪的，其实半点伤害也没有。
“没事我挂了啊，忙得很。”
霍迟的语气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对面的人一噎，声音都加大了一点，听起来还有点欠揍：“别别别，小迟，那么长时间，你要抓紧机会啊，上天送给你的脱单机会，你可要…”
“管的宽得很。”对方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迟打断了，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挂断了视频通话。
“脑子有包。”
听见这句吐槽，鹿玘忍不住笑了下，霍迟的语速又快又急，语气又十分笃定，似乎是认定对方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霍老师损起人来，也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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