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五章 公主们的妥协
嫡公主端坐在高位，目光扫过下头的诸多庶妹，心想熏公主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也懒得继续等她了。
“诸位妹妹，今儿个本宫唤你们前来，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
诸位公主心中一凛，纷纷说道：“嫡姐有事尽可吩咐。”
嫡公主见妹妹们乖觉，满意地点了点头，扬声道：“这件事呢，关系到在座诸位的荣辱，就连本宫也被席卷在内。
“所以本宫唤姐妹们前来，就是想商量出一个破局之法，没得叫前朝内宫小觑了我们。”
她这么一说，诸位公主心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了思量，不过兹事体大，却是没有人急着开口回话。
嫡公主见诸人缄口不言，便自己主动说道：“诸位妹妹与本宫，都是先帝之女，是当今陛下的姐姐，早就应该行册封之礼，享长公主食邑。
“奈何宁氏贱妇之乱方过，朝堂纲务又甚为繁重，这才使得尊卑长序的确立一拖再拖，实在是委屈了妹妹们良多。”
“嫡姐言重了，我等身为帝女，合该为天下臣民着想，既然册封礼的延误事出有因，且关乎朝纲安稳、生民社稷，那对我们这些公主而言，又如何称得上是委屈呢？”
坐在下首位的是兰公主，自宁氏被废以后，她的生母周妃，就是先帝妃嫔之中位分最高之人。
所谓女以母贵，继簌公主之后，兰公主自然也就成了胤宫之中，除嫡公主之外最尊贵的公主。
这番话经她之口而出，其他庶出的公主们，也只得应声称是。
“若只是如此，以诸位妹妹的贤淑心性，本宫也相信，你们能够为了大局而加以忍受。”
嫡公主一边说，一边转了转自己的护甲，语气突然变得狠厉，“然而如今山河靖平、庙堂安定，却有人要拿我们姐妹做筏子，好替自己搏个远大的官声前程。
“这等狼子野心、无君无父的混账，难道姐妹们也能忍受？”
“这……嫡姐此话怎讲？”
兰公主有些不自在地掩了掩唇，不大敢继续接嫡公主的话。
其他公主也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并没有什么礼法受到挑战后，为自己愤愤不平的表现。
“礼部臣工上书，要朝廷简化长公主册封礼，其名虽为节俭，实则却是在羞辱我们！”
诸位公主的沉默，让嫡公主有些恼恨，她站起身来，嘴边挂着阴冷的笑意。
“自大胤立朝以来，从未有过帝女受此薄待，难道诸位妹妹就心甘情愿，被礼部臣工踩在脚底下，做他们留名史册的垫脚石？”
诸位公主之中，属懿公主性子最软，听嫡公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吓得脸都白了，只低声道：“什么踩不踩的，他们哪里有这个胆量啊……”
“没这个胆量？”
嫡公主扫了懿公主一眼，冷哼道：“你们都这样认为？都甘愿册封礼被简化，食邑被削减？”
兰公主捏着帕子，勉力笑道：“礼部只说册封礼一切从简，至于食邑之份例，那都是有祖宗章法和前朝旧礼的，礼部臣工又怎敢多加置喙？”
“是啊！是啊！嫡姐所虑过于严重了，凭谁再大，也大不过祖宗章法呀！”
宛公主虽不知嫡公主为何危言耸听，但她可不是傻子，有兰公主在前头顶着，她自然是要跟着帮腔。
“祖宗章法？你们少在这儿自欺欺人了！
“册封礼难道无礼可依、无例可循？结果呢？还不是照样有人多事，存心要给我们姐妹难堪？”
“嫡姐啊，你应该是误会了！”
妍公主的母妃小周氏，那是兰公主母妃一母同胞的妹妹。
有着这一层关系在，妍公主姐妹俩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比其他姐妹更加亲近。
所以她和兰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笑盈盈地继续说道：“妹妹听说此次礼部，之所以提议简化册封礼，是因为藏龙谷地那边出了异象，似有神迹仙缘现世。
“因着这一点，胤都之中的诸多世家，都想要太后娘娘出面牵头，好合诸人之力，去与大荒山脉中的妖族，磋商探查藏龙谷地一事。
“这样说来，简化册封礼也是事出有因，并非礼部臣工刻意刁难。
“说到底，礼部之人，就算是身为朝廷要员，也终归只是臣下罢了。他们对我们敬畏尚且来不及，又岂敢如此冒犯？”
“哎呀，只要不是臣工刻意刁难，那削减食邑的事儿，想来就只是嫡姐多虑了！
“至于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嫡姐从来宽宏大量，犯不着与他们呕这起子气！”
懿公主抚着胸口，一来二去又把话头给踢回了原点。
嫡公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暗恼熏公主不在，姐妹中都没有人帮她说话。
“若是因为急于探寻藏龙谷地，那为何不干脆等此事完结，再来行册封礼？
“反正都已经延误至今了，时间拖得再长些，又有什么不妥当？”
嫡公主这话说出口，就像是小孩子在闹别扭，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话可不能这么说，册封礼毕竟事关重大，总不好始终拖着不办。
“再说了，大荒山脉中的妖族何其难缠？谁都不知道藏龙谷地一事，到底何时才能了结，太后娘娘最重礼法，又怎么舍得嫡姐你名位不正？”
兰公主话音刚落，妍公主就接着说道：“是啊，册封礼一切从简，这也彰显了太后娘娘和嫡姐崇奉节俭的美德，嫡姐何须为了这点儿小事苦恼？”
妍公主这话隐隐点出，简化册封礼的事情，晁太后那边是没有意见的。
其他公主都不傻，听了这话之后，心里也就门儿清了。
“嫡姐若是觉得册封礼不够隆重，大可以央着太后娘娘在你大婚的时候，着夫家准备十里红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宫开府！”
“对呀，宛姐姐这话说得极好，册封礼过后才好大婚，指不定太后娘娘啊，早就替嫡姐相看好人家了呢！
“只是不知道，究竟谁家儿郎，能有这般的好福气，把嫡姐这颗大胤明珠给娶进门呢！”
嫡公主不比簌公主跋扈飞扬，所以诸多公主在她面前，说话还是比较随意的，这种闺房趣事，她们说起来也不甚避讳。
就连最怕事的懿公主，听了这个话题，也不由得跟着笑道：“册封礼有什么打紧的，要我说呀，只要夫家好、夫君好，册封礼早些了结，咱们姐妹还能早些享福呢！”
“唉哟！谁不知道懿妹妹觅得如意郎君了，只等册封礼完结，就可以坐等花前月下、赌书泼茶！”
兰公主半是揶揄、半是羡慕地打趣着懿公主，这丫头也是命好，大家同为晁太后交好朝臣的筹码，偏她和莒家小公子情投意合，把政治婚姻化作了金玉良缘。
懿公主面皮薄，此时脸上早已经羞红一片，只讷讷道：“兰姐姐！你说什么呢！”
她低下头绞手帕，大家便都笑话她。
笑罢，妍公主道：“要说好福气，姐妹们哪个不是好福气？太后娘娘在上，我们啊，都静候慈恩就好！”
“这话说得对，熏妹妹若是在此，怕是感触比谁都要深！”
兰公主这话一出，诸位公主都笑而不语。
谁不知道熏公主得晁衡青眼，就连嫡公主所居的漪澜殿，晁太后都许她住了进来。
这可是把她当成侄媳妇在看待！
比之她们这些庶女来说，熏公主真是时来运转，风头无两。
诸多公主说说笑笑，有的是婚事合宜，有的是郎君如意，就算是被用来联姻，也没有太多不满和抗拒。
嫡公主和她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被她们闹得心烦意乱。
“好了！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礼部如此行事，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也就你们不谙事理，还以为这是天降的福分、命里的祥瑞！”
嫡公主一拂衣袖，抬高了声音，叫漪澜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本宫不会任由臣下欺凌。这简化册封礼一事，本宫誓要同礼部抗争到底。
“你们也少在这里装糊涂，给本宫一个准信儿吧！你们是决定与我同进退，还是准备缩在自己的寝殿里，做袖手旁观的鼠辈！”
嫡公主这话一出，就像是下了最后通碟，连打马虎眼的余地，都不留给诸位公主们了。
懿公主咬着下唇，颤声道：“嫡姐，后宫不好对政事横加干预，我们虽为帝女，但也没道理去和礼部相争啊！”
“怎么没有道理？礼部数典忘祖、不尊祖制，本宫身为嫡公主，难道还不能同他们理论？”
“要说礼部数典忘祖，这罪名怕是有些重了……”
宛公主也低声自语，不明确反驳嫡公主，但似乎也不想掺和这件事。
“罪名重了？礼部之人眼里，压根就没有我们这些个主子，本宫今日所说，桩桩件件，难道哪里还冤了他们不成？
“身为帝女，被臣下如此作践，你们却噤若寒蝉，还在这里可怜兮兮地自我安慰。
“如此胆小怕事、不知维护自身利益，真真是堕了先帝的名声，坏了我皇室的威严！”
嫡公主这话说得就很重了，宛公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急匆匆低下头去。
嫡公主俯视诸多公主，唇角的笑意愈发讽刺，“怎么？你们享受得了荣华富贵，就不能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担当吗？”
被嫡公主这般训斥，兰公主不免皱起秀眉，看向了妍公主。
妍公主心领神会，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说道：“嫡姐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身为公主帝女，确实不该就这样向臣下服软！”
兰公主虽然讶然，但既然妍公主开口了，她们姐妹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她于是立马接过话头，道：“嫡姐追究此事，也非是为一己之私。
“这件事关系到在场的所有姐妹，嫡姐是在为我们大家考虑，兰儿不才，此后就唯嫡姐马首是瞻了！”
兰公主和妍公主立场的转变，让其他的公主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嫡公主坐在高位上，倒是对兰公主两人的表现很满意。
“还是兰妹妹和妍妹妹深谙事理，我们都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番若是我们轻易妥协，失了气势和威望，往后岂不是谁都可以来踩我们一脚？”
“嫡姐所言甚是，先前是妹妹欠考虑了！”
有了兰公主和妍公主助攻，宛公主知道今天要是不明确表态，估计就要彻底恶了嫡公主，这时也顾不得许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反正选在这个时候开口，既不会叫嫡公主太过不满，日后一旦事有不谐，也不至于被晁太后第一个迁怒。
前面几个姐姐都妥协了，懿公主失了主张，也只好苦着脸说道：“我不明白这些个大道理，可姐姐们总是不会有错儿的！”
这些出身尊贵的公主答话后，那些低微的庶女更是诚惶诚恐，纷纷表示一切听嫡公主安排。
“现在姐妹们都同心同德了，嫡姐不如说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吧？”
妍公主见嫡公主面色已然缓和，定了定心神，笑着开口，问及嫡公主的计划。
嫡公主对此早有思量，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不知诸位妹妹，可读过前朝神宗陛下时期，苏大学士的《上神宗书》？”
“苏大学士……”
兰公主咽了口口水，觉得头有些发昏。
妍公主原本的笑意，此刻也僵在了脸上。
懿公主却是不明就里，迟疑着问道：“嫡姐是要我们写血书请愿？”
嫡公主摇了摇头，挑眉笑道：“不，本宫有更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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