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怪病，故人
“我的儿！”
妇人凄厉的嘶喊，让幽清影心头一颤。
她虽是幽都主宰土伯之女，但从小就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就连现在这具身体之中，也没有太多有关母亲的记忆。
如今骤闻这般喊叫，幽清影不自觉，就被吸引了心神。
她循声看去，发现街边一间药铺中堂，有一个麻衣妇人跪坐在地痛哭不止，引得很多路人驻足观望。
看到幽清影停下脚步，青衣小厮投来征询的目光。
“我见这妇人哭得伤心，想去里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青衣小厮微微一愣，却没有出言阻拦，只是说道：“仙子若是垂怜，那便去看看吧。只是莫要耽搁太久，免得叫我家公子苦等。”
幽清影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厮倒是挺有气度的，顿时对其背后的那位公子，也有了那么一丝兴趣。
“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他身体一直康健，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没了气息呢！”
走进这家名为“回春堂”的药铺，幽清影便看见，那妇人拉着大夫的衣袖苦苦哀求。
“夫人还是快些起来吧！生死有命，像您儿子这般无疾而终之人虽少，但也不是没有，您、您还是节哀吧！”
双鬓斑白的老大夫摇了摇头，他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安抚了麻衣妇人几句之后，便吩咐药铺里的伙计扶她起身。
谁料那妇人不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儿虽然无故昏倒，可是大夫您把脉之初曾说他脉象平稳，无有大碍。怎么一转身，我儿他、他就没了呢！”
闻言，幽清影心下疑惑，所谓无疾而终其实是阳寿已尽，虽然身体无病无痛，却因为大限已到被幽都阴差勾走了魂魄。
这样的人一般死得无声无息且很迅速，哪里会出现麻衣妇人所说，昏倒之后送来药铺，还坚持了一阵子没断气的情况！
既然如此，难不成是这大夫误诊，错失了一条人命？
面对麻衣妇人的哭诉，老大夫也不知作何回答。
幽清影不明情况，只好走上前，道：“大夫，按照这位夫人所说，说不准她儿子，只是陷入了假死的状态，您不如再诊断一番？”
老大夫看了幽清影一眼，目光中有着迟疑。
幽清影知道，他这是在怀疑自己的动机，便出言解释道：“我与这位夫人虽然非亲非故，可是她这哭喊，确实叫人生怜，我恰好路过便进来看看。”
顿了顿，幽清影又道：“人命关天，大夫还是再诊诊脉吧！”
“是啊！这位姑娘说得不错，大夫，说不准我儿子只是一时没了气息，求求您再把把脉，他、他肯定还有救的！”
麻衣妇人把幽清影的话当成了救命稻草，再一次苦苦央求起来。
老大夫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转身揭开竹帘，走进了内堂。
幽清影扶着那妇人起身，搀着她跟着走了进去。
青衣小厮踟蹰了一会儿，也跟在幽清影身后走了进去。
一进内堂，幽清影便看见，一个头戴方巾青年男子躺在竹椅上。
他面色红润，神态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
难怪麻衣妇人觉得她儿子死得蹊跷。
若非幽清影提前知道，眼前这人已经没有了气息，她也会以为此人不过是乏了，只是躺在竹椅上稍事歇息。
在妇人满怀期待的眼光中，老大夫把手搭在了那男子手腕上，眉头突然就皱作一团。
“怎么了？”
幽清影见大夫神色有异，上前一步，出言发问。
老大夫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却又猛地愣住，再三探脉之后，连连惊呼：“怪哉！怪哉！”
麻衣妇人心急如焚，老大夫却只是闭目苦思，手还搭在男子腕上没有收回。
幽清影估计这老大夫遇上了什么疑难杂症，此时正在苦思，便制止了麻衣妇人上前，温言宽慰了几句，免得她搅了大夫的思路。
过了好半晌，老大夫才睁开眼叹道：“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来不曾见过这等怪病！”
老大夫没有吊幽清影的胃口，讶异之后便说道：“先前老夫替这位公子把脉之时，他分明已经脉象全无，乃是早逝之象。
“但是老夫适才把脉，却发现他脉象平稳，与常人无异。可是在姑娘问话之时，老夫却又发现他再一次没了脉象。”
说到这里，老大夫回头看了竹椅上的男子一眼，接着说道：“因为此事奇怪，老夫便搭脉多时，竟发现这位公子的脉象时有时无，有的时候平稳有力，无的时候则与死人一般无二，而且其间的间隔还颇长……”
“还有这样的事？”
幽清影咬了咬下唇，脉象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尚算正常，可是像这男子一样却是大不正常！
脉象断断续续说明体虚，可像这个男子一样，脉象有无间隔许久算怎么回事？
这般说来，这男子岂非有时活着，有时候又死了？
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在生死之间不断交替的情况？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医理所能解释的范畴啊！
“那大夫，我儿子他还有救吗？”
听到麻衣妇人的询问，老大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病况实在是闻所未闻，老夫也不知该如何医治！”
别说这老大夫不知如何医治，饶是幽清影见多识广，也不曾听说过，世间有这样的怪病。
即便是仙道手段奇异，她也不曾听说过，有什么术法能够造成这种情况。
眼见着麻衣妇人又要哭喊，一直没说话的青衣小厮出声说道：“既然药道手段无法医治这位公子，幽仙子倒不如随我去见我家公子，说不得他会有办法！”
“仙子？”
麻衣妇人听了青衣小厮的话，立马跪在了幽清影身前，不断磕头道：“仙子大慈大悲，救救我儿吧！”
“夫人你先请起，既然我遇上了这样的事，自是不会袖手旁观！我这就去寻帮手，必定会尽力救治你的儿子！”
麻衣妇人救子心切的情绪感染了幽清影，她将这妇人扶了起来，安抚了几句后，嘱咐妇人好生看顾自己儿子，在回春堂等她回来。
随后，幽清影转向那青衣小厮，道：“我们这就去见你家公子。”
跟在小厮身后，幽清影心里有些打鼓，青衣小厮先前那番话，无疑表明，他家公子是修行之人。
修行之人大多清傲，现在自己法力全失，似乎并没有什么筹码，能够请得那位公子出手。
更何况面对这样的怪病，就算是幽清影法力还在，她也没什么好的手段应付。
这凡俗之中的修行之人，真的会有办法吗？
这般想着，幽清影二人很快就到了万象楼。
青衣小厮将幽清影引到一间包厢门前，扣了扣房门，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公子，幽仙子到了。”
“进来吧！”
房中传来一道声音，幽清影听着，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小厮推开门，伸手请幽清影入内，自己却是守在了门外。
幽清影走进房中，发现这里面古色古香，环境甚好，一应装饰都颇有古韵。
房中央站在一个白衣男子，虽然幽清影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却不自主地觉得，这人必定是荟萃了天地灵秀而生。
“幽清影，别来无恙。”
男子的声音如清泉石上流，轻灵而又空渺，好似能够洗去人所有的烦恼。
只是这声音落在幽清影耳里，却让她心中愈发疑惑，她愣了愣，猛地睁大双眼，喝道：“嬴渊！是你！”
嬴渊缓缓转身，如玉的面庞映入幽清影眼帘，叫她顿时激动了起来。
“好啊！你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眼前？怎么着，你是来看本公主笑话的么？”
听到幽清影语气不善，嬴渊不由得想起了，九重天上某些不愉快的经历，神色也愠怒起来，冷言道：“你无故寻衅于我也罢，如今受了天谴，还不知收敛你那娇纵的脾性嘛！”
“我娇纵？呵呵，没错，物华殿一事，就算是我做得不对，可难道你就没有错吗？我不就是……你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看到眼前人，幽清影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物华殿是两个人一起打碎的，呃，虽然是幽清影调戏嬴渊在先……
但如若不是嬴渊反应过激，物华殿怎么可能碎裂，其中封存的神物又怎么可能失落！
分明两个人都有错，凭什么她就遭了天谴，被封印了一身法力，在幽府挣扎求生，而嬴渊却啥事没有？
究其原因，还不是天君偏心，舍不得惩处自己的儿子！
嬴渊眼皮狂跳，他反应过激？
试问谁能受得了，在路上突然被一个女子，捏住下巴且调戏？
更何况嬴渊身份尊崇，自小便接受着规矩礼法的熏陶，哪里受得了幽清影这样的“犯颜”之举？
再者说，他当时也只是扣住了幽清影的手腕，并未做更多的计较，可谁知这丫头竟然大喊大叫，说他非礼于她，还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殿下放开我”这样的混话……
往事不堪回首，嬴渊也不愿意继续纠缠，只得平复了一下心绪，把话题岔开，道：“我今日邀你相见，无意与你在前尘往事之上多说，而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商量的？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天君之子，金贵得连玩笑都开不起，做了错事，也还有天君冕下替你掩饰，难不成还有什么需要与我商讨的吗？”
在幽清影看来，自己不过是逗嬴渊玩儿罢了。
谁知他竟然与自己大打出手不说，最后两人不慎打碎物华殿后，自己遭到天谴被打落凡尘，他却一点事儿都没有，这让幽清影很是不满！
“我知道你对君父的处置很不满，所以在你遭贬之后，我向君父进言，让他也对我施下了天谴封印，直到我寻回失落的十二件神物，才能够重回九重天上。”
“什么？你说什么？”
这时幽清影才想起，嬴渊是青衣小厮口中的“公子”，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被封印在了大胤古朝的某一个人身上？
看到幽清影狐疑的目光，嬴渊说道：“因为我需要寻回失落的神物，所以我的修为并没有全部被封印。而且我也不是像你一样，被封印进了凡人体内，而是由司命星君出手，在大胤古朝之中，专门为我添加了一个身份。”
啧啧啧，瞧瞧人家这待遇，这哪里是遭天谴啊！简直就是白龙鱼服来游历人间了嘛！
不过嬴渊居然主动求罚，这倒也算有些担当。
幽清影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她心里清楚，是自己有错在先才引发祸事，调戏暂且不说，后来她还抢了嬴渊的玉佩，这才引得他愤而出手。
先前之所以心头愤懑，一则是她性子有些娇纵，不肯服输，在嬴渊手底下吃了亏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二则是她觉得，天君不应该越过土伯擅自处罚自己，而且还处事不公，有失偏颇。
也正因此，幽清影才对嬴渊这个“特权阶层”心生怨怼。
但现如今嬴渊也遭到了惩戒，而且他还需要负责找回失落的神物，两相比较之下，幽清影受到的惩罚好像也不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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