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妖族族运
西御陛下站在九黎妖域的大黑铁围山之上，竖掌立在胸前，对着虚空微微一划，将空间给撕裂出一道大口子来。
这道空间裂缝狰狞而幽深，似乎直通妖域最核心之处。
青华面带笑意地踱步而出，走到了令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空间裂缝边儿，双目之中泛起一阵清光。
“吼――吼――吼――”
一声声低沉吼叫从空间裂缝中传出，青华丝毫不以为意，继续往裂缝中走去。
西御陛下紧随其后，却见一股股神异的力量从空间裂缝当中蔓延而出，化作一只只古老巨妖的伟岸虚影，朝着他和青华不间断地扑杀而来。
“呵呵，这些妖物活着的时候尚且不敢对你我出手，如今死了神智尽失，倒是敢捋虎须了！”
西御陛下淡淡瞥了这些巨妖虚影一眼，没有任何其余的动作，便让那些巨妖虚影自动炸裂开来，化作一片片光雨，于半空之中四下飞溅。
青华瘪瘪嘴，轻笑了一声，道：“果真是‘它们’敢吗？我看是妖族气运对道兄你多有不满、久怀怨怼！”
西御陛下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叹道：“确有可能！”
勾陈者，万妖之主也！
自妖祖九黎离世，西极勾陈御帝陛下便成为了妖族的最高领袖，由于他在上古时代万族联盟讨伐魔族的长时期战役中，领导且庇护了妖族，因此妖族便名义上臣服于他。
但这种“臣服”实则并不怎么正式，九黎妖域建设有自己的帝庭，拥立了妖族自己个儿的妖帝，一般情况下，西御陛下都不会过多插手妖族事宜。
所以说，妖族与西御陛下之间的从属关系并不明确，所谓“万妖之主”，更多不过是一个大义名分罢了！
与其说是妖族臣服于西御陛下，倒不如说是妖族与西御陛下联手合作。
妖族需要一尊帝仙强者来镇压族运，威慑外族群雄；而西御陛下也乐得享受一方强族的香火和气运，以用于自身的修行。
后来中古时代人族称霸，西御陛下与人族交好，同样享受了人族香火，而且还得了天道敕命约束妖族、庇护人族。
作为万族霸主的人族，在那个时期可说是老天爷最为宠爱青睐的天地主角儿，其他种族若是屠戮人族，立时就会受到天道的反噬。
而人族崛起之前，曾一度沦为妖族的血食，两族之间的关系始终十分紧张，甚至可以说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然则，天道需要的是万族和平共处，海晏河清、山川靖平，所以人族和妖族是不可能爆发出生死之战，拼个你死我活的。
再加上中古时代，人族处于绝对的霸主地位，所以并未对妖族进行大规模清算，只是狠狠敲打了它们一番。
天道站在人族一方，也由此更加宠爱人族而厌弃妖族。
西御陛下上体天心，于万年悟道之中抓住了一缕妙妙莫测的天道灵机，从而炼制出来了自己的本命帝宝“炼妖瓶”。
一听这名字，大家就知道妖族心里该有多么腻歪了。
这样一来，西御陛下和妖族之间的关系就出现了间隙，并且还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加深。
特别是中古时代之后，人族失去了万族霸主的地位，曾经无比浓郁的天眷也渐渐稀薄，妖族不再像以往那般噤若寒蝉，而是屡屡对人族下手，与人族之间可算得上是新仇频添。
经过中古末期天地巨变和黑暗时代万道动荡后，这一方天地的天道受了重创，这也就意味着，人族并不仅仅只是失去了天眷那么简单――其他种族若是想要杀戮人族，所受到的天道限制也将大大减弱！
须知，当初天道鼎盛之时，有约束人族不许与其他种族火拼，而现在却不再，或者说无力约束其他种族对人族下手……
这里头的差距，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但西御陛下并未就此抛弃人族，他依旧对妖族进行约束，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约束妖族对其他族群下手。
其实若论大局观，西御陛下这是为了妖族好，也同样是为了这一方天地好。
可妖族却不会这样想，它们只觉得西御陛下“吃里扒外”，享用了妖族的气运，却偏帮着其他种族。
群妖若是有了这样的念头，作为万妖意念集结体的妖族族运，自然也就会对西御陛下产生不满。
“所以我说，昔年妖族向道兄你表示臣服之时，你就应该把里面的刺儿头全都挑出来给拔掉，然后将妖族彻彻底底收归己用，而不是让它们自己在九黎妖域建制，到如今形成尾大不掉之势，非但不感念道兄你的庇护之恩，还意图行反噬之举！”
青华冷笑一声，五指张开往空间裂缝之中探去，一击击在妖族族运之上，打得这一族族运发出了一道“呜咽”之音。
如此一来，它方才老实了许多。
“你看看，欺软怕硬，果真是万灵之劣根性！”
妖族族运不再横加阻挠，青华和西御陛下自是一步便跨入了妖族族运核心，居高临下地看着受困其中的斗笠人和大斋魔尊的虚影。
斗笠人浑身弥散着稀薄的混沌气，勉勉强强能够在妖族族运当中站稳身形，不过在妖族族运不断地消磨之下，他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至于大斋魔尊的虚影嘛，较之斗笠人而言，他就比较惨了。
毕竟昔年魔族和妖族结怨已深，如今大斋魔尊的气机被妖族族运捕捉到了，妖族气运会轻易放过他才怪！
甚至若不是顾忌无忧海深处的魔祖，妖族族运还有可能利用这一道虚影，直接攻击大斋魔尊的本体，好叫他也尝试一下当初妖祖九黎所受的锥心之痛……
青华走入这族运空间，第一眼并未看向大斋魔尊的虚影。
以他的阅历和见识，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大斋魔尊虚影在这里头的境遇，所以自然无须对其过多关注。
倒是这斗笠人的表现，还真叫青华暗暗心惊。
虽说妖族族运的火力大多都用在了炮轰大斋魔尊的虚影之上，呃，或者应该说是折磨。
毕竟大斋魔尊的虚影坠入此处没多久，就完完全全丧失了抵抗力，被妖族族运给擒拿了下来。
妖族族运并没有直接将其毁去，而是用万妖之刑死命地折腾这一团虚影，也算是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但不管怎么样，妖族族运也没有要轻易饶过斗笠人的意思，依旧分出来了一些力量对他下手。
大家可别忘了！妖族乃是天地之间数一数二的强大古族，这一族的族运便是几经浮沉，便是没有竭尽全力，但又岂是普通凡庸之辈所能抵挡的？
但斗笠人偏偏撑住了，而且还使用了一种很奇特的方式。
“混沌气？”
身为一尊帝仙人物，青华对混沌气自然不陌生。
他从斗笠人周身攫取了一缕混沌气，将之捏在了手指间搓磨了一下，思忖着低声说道：“这并非纯粹的混沌气啊！”
西御陛下也看向了斗笠人，微微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说什么。
青华眼角余光瞥见了西御陛下沉凝的神色，不由得开口问道：“敢问道兄，这斗笠生灵究竟是何来历？以愚弟之能，竟是看不透他的跟脚底细！”
西御陛下默然不语，青华便又道：“愚弟久闻道兄曾费心编纂过一卷《婆娑万灵录》，其上记载了古往今来所有存在过的族群灵众……”
“怎么？你想借我那《婆娑万灵录》一观？”
青华笑而不语，西御陛下便径自转移话题，轻声道：“我是该拓印一份《婆娑万灵录》，送与幽清影丫头和嬴渊小子，也算是为补天学宫添一些底蕴。”
“若能如此，岂止是为草创的补天学宫添‘一些底蕴’啊！嬴渊小子说不准会对道兄你感激涕零！”
心知西御陛下不愿意在斗笠人一事上多说，青华索性便懒得试探了，而是大袖一卷，将斗笠人给收进了袖里乾坤之中。
你不说可以，我自己钻研、自己琢磨总行吧？
见状，西御陛下并没有阻止，妖族族运与斗笠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倒也没有掣肘青华的举措。
这种平白得罪一尊帝仙的事儿，妖族族运自是不会自讨没趣。
“大斋！许久未见了！”
等到青华安置好了斗笠人，西御陛下和他联袂来到大斋魔尊的虚影之前，以一种老友叙旧的语气，同这一位魔尊说了这么一句烂大街的开场白。
大斋魔尊的虚影闭目不言，似乎不愿意和青华还有西御陛下说话。
“呵！怎么，你不高兴见到老友？”
青华诞生于黑暗时代之末，并未经历过上古时代魔族为万族霸主、天地主角儿的时代，也未参与过上古时代万族联盟共抗魔族的战役，所以他与大斋魔尊即便算不上第一次打交道，但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劳什子老友。
倒是西御陛下说这话，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不过这友不友的……
呵呵，那就看谁脸皮更厚了！
“勾陈！你来此若单单只是想看本尊的笑话，那就还是免开金口的好！”
大斋魔尊的虚影睁开眼，纵然形容十分狼狈，但眼神却依旧锐利不输往昔。
“呵呵，你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又何必撑着作一副外强中干之状？平白惹人不屑！”
青华戳了戳大斋魔尊虚影的痛脚，让这一位眼皮一跳，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简直了！是谁眼巴巴跑来想看笑话的？本尊不装装样子，难不成还要跪地乞怜，嘶嚎不断？
呵呵哒！
“我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要不惜来妖族族运核心空间看你这阶下囚、失败寇的笑话。”
西御陛下轻笑着摇了摇头，点指着大斋魔尊虚影道：“你啊！未免太小觑我勾陈了！”
以魔族先天而成且深入骨髓的骄傲，哪怕是被人从万族霸主、天地主角儿的地位上给拉了下来，甚至还被囚禁在了暗无天日的无忧海多个时代，到如今依旧是拿鼻孔看人，自恃身份。
这样的固化思维，也无怪乎他们沦为万族公敌。
“那不然，你们两位还想做什么？”
大斋魔尊的虚影双目如电，狠狠盯住了西极勾陈御帝陛下，若是眼神能够杀人，若是他还能施展瞳术，估计西御陛下现在也不能气定神闲地站在他身前。
“呵呵，跟我走一遭，你自然就会知晓了！”
“轰隆隆――”
西御陛下此言一出，妖族族运便在这一方空间中显化出一道道雷霆，在向他表示自身的不满。
“真是放肆啊！”
青华嘴角一抽，正要出手，但西御陛下却按住了他。
“妖族族运！本帝今日带走大斋此獠，非是要放他一条生路，只是想将要将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罢了！”
妖族族运演化出来的雷霆停滞了一瞬，但仍旧没有散去，似乎想让西御陛下说出来个子丑寅卯。
然而西御陛下和青华所要算计的，是大斋魔尊的本体乃至于整个魔族族运，这种事情可念不可说，一旦话说出口，气机交感之下，就会为魔祖和魔族族运探知。
虽说魔祖如今被镇封在无忧海之下，但青华和西御陛下也不会就此轻视了他。
先前在九黎妖域大黑铁围山，青华和西御陛下固然谈论过此事，但暗中也做了不少防范。
可现如今大斋魔尊虚影当面，西御陛下和青华自然是慎之又慎。
妖族族运见西御陛下缄口不言，有点不太想让步，可那雷霆盘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坠下，而是悄悄散去了。
毕竟西御陛下是“万妖之主”，妖族现在还到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
再有就是，妖族内部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妖脉选择了与魔族合作，若是它强行扣着大斋魔尊的虚影不放，难免不会被扣上一个私。通魔族的罪名……
这个罪名可以说是太大了！
妖族可背负不起！
莫说现在了，便是九黎重生，祖龙祖凤回归，妖族也不敢与天君冕下和土伯冕下公然为敌。
而西御陛下正是因为知道妖族不敢举族与魔族合作，所以才并未追究那些害群之马的责任，不愿意同妖族把关系给闹得太僵。
当然啦，这其中也有西御陛下认为这一方天地的劫数将至，一切合该以天地万族稳定为主，不宜妄生事端的原因在内。
可一旦妖族真的撕破这一块儿遮羞布，到最后坐蜡吃亏的，也绝对还会且只会是妖族一方……
有这么一个顾虑在，妖族族运便也不敢拒绝西御陛下的要求。
另外，妖族族运也不是个二愣子，西御陛下和魔族之间是不存在任何和解的可能性的，所以西御陛下此时要走大斋魔尊的虚影，对大斋魔尊乃至于整个来说，都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既然如此，它为什么一定要阻止呢？吃力不讨好不说，最后惹来一身骚，可不会有谁同情它妖族！
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如果西御陛下和青华真要抢夺大斋魔尊的虚影，那妖族族运能不能拦得住，那也还得两说。
一族族运虽然伟岸无边，但它却不能把全部力量都投入到战斗中去，还要留下大部分的力量维持族域的稳定，并且为族众留下后路。
万一真惹恼了青华和西御陛下，凭借妖族族运现在可以调动的力量，还真未必能讨得好去……
而且青华行事狠辣诡谲，若是他不顾身份对妖族族众下手，妖族可没有几个生灵能够禁受得住他的攻伐！
看到雷霆渐渐散去，青华暗道妖族族运还算是识趣，便转而对西御陛下笑着开口说道：“还请道兄出手！”
西御陛下微微一笑，抚掌道：“如此，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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