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进退
水牢里暗无天日，寂寂难捱，顾云尧重新恢复意识时，感觉已过了千年之久。
嘴角的血迹早已干涸，胸前的两个铁钩冰冰凉凉，仿佛快要与身体融为一体。
“头儿，他醒了。”一守卫道。
“我去禀报太子殿下，你好生看着。”
潮湿的水气伴着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顾云尧皱了皱眉头，脑海中忽然涌现起多年前在南疆地宫的场景。
那时他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作为被王室选中的蛊奴，他同一众孩子被送入了阴暗潮湿的地宫，日日与毒虫作伴。
那时的日子，每日不是练习杀人便是练习保命，熬的过去便会被送入贵族府邸，熬不过去就会成为毒虫的盘中餐。
顾云尧在那里待了五年之久，直到有一天，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把他从南疆带到了大宣……
“你这把骨头可真是硬气啊。”
耳边响起刺耳的声音，顾云尧沉沉睁开眼眸，唇边扯出一抹讥笑。
“太子殿下还有别的招数吗？我这把骨头的确比太子殿下想象的还要硬。”
“好。”太子露出毒蛇般的目光，“既然不怕死，本宫就陪你玩到底。”
“来人，将铁炉搬进来。”
“是。”守卫们应声而动，不多时，一台烧得正旺的铁炉被抬进圆台旁。
太子抄起炽红的铁铲慢慢移到顾云尧面前。
“本宫本想怜惜你这张脸，可惜你不识抬举，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毁去。本宫倒是很好奇，镇南王若是看到你一副丑陋不堪的面容，还能不能硬的起来？”
恶毒的笑声回荡在耳边，顾云尧狠厉地抬起眸，啐了太子一口，“要动手就快点，老子最讨厌有野狗在旁边叫唤。”
“你……”太子抹了把脸，“好，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这烧红的铁铲是什么滋味。”
冒着火苗的铁铲眼见就要落到顾云尧脸上，只听“轰”地一声，水牢的铁门忽然打开。
太子愕然回头，只见一众侍卫瞬间包围上来。
“大胆！”太子怒声道，“这里是东宫，你们难道要造反吗？”
“皇兄趁父皇病重扰乱军情，难道不是想造反吗？”
门外亮光处，华衣女子阔步走进，气势威严。
“徽宁？”待看清来人面容后，太子惊道，“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皇兄在宫中动用私刑，想要掩人耳目，可是不容易。”
太子拂袖一挥，凛声道：“你可知擅闯东宫是什么罪名？”
徽宁面上丝毫没有惧色，“我只知皇兄藐视君威，滥用大权，是为不忠；擅自囚禁宫中太医，逼迫镇南王退兵，是为不仁；不顾前线将士性命，扰乱国政，是为不义；父皇病重，却不见皇兄在床前尽孝，是为不孝。”
徽宁声音虽不大，但却字字掷地有声，“皇兄犯下的是什么罪名，还要臣妹一一细说吗？”
太子的那些守卫见徽宁说得这般坚定，心里一时都打起了鼓。毕竟太子刚出东宫不久，若是再因罪惹怒了皇上，他们这帮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皇兄今日若是让我把人带走也便罢了，宫城重地，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若是皇兄执意动手，臣妹手下的这帮人也不是吃素的，到时惊扰了禁军，闹到父皇面前可就不好看了。”
徽宁静静望着太子，神色凛然，那副神情全然不似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太子沉默良久，徽宁的话的确震慑到他。
正僵持着，忽见封延从门外走来，一脸谄笑道：“公主这是说哪里话，太子殿下可没有要跟公主动手的意思。”
太子看了封延一眼，立即明白过来，“封卿说的正是，本宫可没有要与皇妹动手的意思，抓此人前来只因他是南疆细作，潜入我大宣定是图谋不轨，本宫知晓父皇病重，因此审问犯人之事只好先行代劳。”
“皇兄这话我不明白，此人既是细作那自然交由三法司审问，皇兄在此动用私刑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徽宁冷冷道。
“公主说得是，太子殿下只是一时心切，这才失了分寸。”封延暗暗拽了拽太子衣角。
太子也不想再和徽宁僵持下去，只好顺阶道：“徽宁既如此说，那便将此人交至大理寺关押，待父皇病愈后再行定夺。”
“臣妹遵旨。”徽宁俯身为礼，“来人，将顾太医带去大理寺，嘱人好生看管。”
“是。”
铁锁取下，顾云尧的身躯早已血污不堪，徽宁只打量了一眼，便不忍直视。
转身离去时，徽宁正色道：“今日种种，还望皇兄好自为之。”
太子僵立在原地，他没想到今日坏他大事的人竟是徽宁。
对于这个妹妹，他向来没什么感觉，本就是异母所生，即便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公主。来日自己继承大统，只由她寻个人家嫁了。可没想到今日之事，倒让他发觉自己小瞧了这个妹妹。
封延见太子面色阴沉，识趣地将守卫打发下去，低声劝慰道：“殿下莫忧心，即便没了手上这只诱饵，镇南王也逃不出殿下的手心。咱们不是还给他准备了份大礼吗？”
太子被一语点醒，“是啊，只要镇南王回不来，徽宁，又何足为患？”
“什么！顾云尧竟还活着？”皇后眉头皱起，愤声道，“太子这个废物，本宫将人亲自送到他手里，竟都不能成事！”
沁芳嬷嬷低眉道：“听说是公主殿下闯入东宫水牢，将人给救出来的。”
“徽宁定是从澜儿那里得到了消息……”皇后轻叹，“这丫头真是不让我省心。”
“娘娘莫急，听说太子毁了顾云尧的嗓子，这个奴才应当是说不出什么了。”
皇后眼中浮起阴鸷，“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沁芳了然：“是。奴婢明白。”
大理寺卿接到徽宁的旨意时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旨而行，将那个满身血污的年轻人送进了最干净的牢房。
只是徽宁身为公主，权力毕竟有限，不好插手直接大理寺之事。太子又一口咬定顾云尧的细作身份，明面上她倒不好再偏护，只好命人暗中送些药物，以求保住顾云尧的性命。
大理寺的天牢远比东宫水牢干燥舒适得多，顾云尧躺在柔软的草墩上，昏昏欲睡。
几日的折磨早已使他精疲力尽，眼下没了自己做威胁，程澜应该无后顾之忧了。想到此处，顾云尧暗暗松口气。
耳边隐约传来打斗声，顾云尧警觉睁开眼，只见门外石道处一黑一蓝两个身影缠斗起来，一时难分胜负。
“娘娘有令，此人留不得。”黑衣人被蓝衣少年一脚踢中，捂胸后退。
蓝衣少年语气冷漠：“公主命我看护此人。”
“你敢违抗娘娘的旨意？”黑衣人警告道，“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捡回来的？”
“属下的主子只有一个。”少年神色坚定。
“你……”黑衣人不甘道，“娘娘要杀的人，你以为能护得住吗？”
少年没有说话，只拱手为礼，接着便挥掌而去。
几个回合后，黑衣人终是不敌，一掌被少年打出内伤，狼狈离去。
少年转过身时，淡淡看顾云尧了一眼，又再次消失在石道的尽头。
东宫的这场突变两日后便传到了北境。
程澜原先担心太子会对顾云尧下杀手，表面上只好装作退兵，可他早已算准敌军休复的日子，这会得知顾云尧已经平安，自然重振旗鼓，排兵布阵。
北辽大军本就粮草不足，程澜为了早日结束战争，用兵迅猛，步步紧逼，丝毫没有给敌军回旋的余地。
北辽军本就为争夺粮草而来，现在见目的难以实现又损失了大批军马，只好举旗投降。
正当大军以为可以班师回朝之际，烈烈马蹄传来，瞬间打破了胜利的喜悦。
“将军！不好了，东魏大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程澜勒马回身，只见尘土飞扬，烈马嘶鸣，魏军大旗在漫天尘土中飞扬。
东魏？程澜怎么也没想到，一直甘居一隅的东魏竟会在此时偷袭!
刚与北辽打完的将士此时已是精疲力竭，眼见东魏兵强马壮，若是继续作战，怕是难已为继。
“项英，你带着大军先撤，我带一队人马在这里拦住他们。”
项英忙道：“将军，还是让我留下吧。”
“这是军令，带着精锐部队先走，趁辽军还没反应过来，退回北岭。”
项英知道程澜这是顾全大局之举，若是辽军出尔反尔，重新出兵，魏辽夹击，大宣数万将士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嘶吼声中，金戈铁马踏着累累尸骨，将程澜淹没在黄沙之中……
https://www.dldwx.cc/xs/98505451/1438113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