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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


>虽然说海因茨被素素的嘲笑惹得有那么点伤心,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毕竟他一直以来就是个十分大度的绅士。他乐于开解自己,“我知道东方人比较内敛,习惯把爱都藏在心里,放心吧亲爱的,我能理解。”是的,从此以后他会在她所有的话之前主动加上“海因茨小蜜糖”“海因茨小甜心”之类的昵称。

        老天,想想就觉得无限美好。

        海因茨又开始傻笑了,素素开始担心他的胃,“不吃晚餐吗海因茨?”

        “是的。”海因茨异常坚定地回答她,“我有太多事情想跟你做,太多话想要告诉你,晚餐只能被迫后延。”

        傻子,亏他自诩绅士,居然不会多问一句,亲爱的盛小姐,你是否需要吃晚餐呢?

        不过算了,素素从来就不是斤斤计较的姑娘,“好吧,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海因茨挠了挠头说:“亲爱的,你的琴弹得挺好,当然,我也不差。”

        素素做了个您请的手势,海因茨立刻精神抖擞,他站起来抻了抻衣服下摆,脚步稳健地走到钢琴座前。同时,素素的身体得到放松,她正半倚在长沙发上,右手搭着沙发后背,看着他的背影发笑。

        “你平常都喜欢弹什么?”海因茨问。

        “勃拉姆斯。”

        “噢,伟大的德意志作曲家,古典主义的疯狂追随者。”海因茨一边说着,一边弹起了勃拉姆斯的c小调《第一交响曲》,不过身边没谱子,他弹得不是很顺畅,有点丢人,不得已另找话题,“我听你弹过《帕格尼尼狂想曲》。”

        “那是我参加圣诞晚会的演奏曲目,不过我母亲很喜欢帕格尼尼,受她影响,我练得最多的就是意大利人的琴谱。”

        海因茨回过头,眉飞色舞地说道:“太好了,我也很喜欢他,当然,一半基于意大利人是第三帝国的盟友,虽然说他们常常扯后腿,但是帕格尼尼的才华不容否定。比起主题狂想曲,我更喜欢《女巫之舞》和《威尼斯狂欢节》。”

        素素笑着说:“这是我母亲最钟爱的曲目。”

        “看来我跟未来岳母挺有缘分。”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许等战争结束之后,咱们能把岳母大人接到欧洲来,我在萨尔斯堡那有套房子,非常适合度假。”

        愿望很美好,美好得让素素都不忍心泼他冷水。海因茨身上总有一股天真的孩子气,完全不像是打过白刃战的纳粹军官。

        “嘿,我想到要弹点什么了。”他冲着素素挑了挑眉毛,然后转过身坐正,修长的手指在钢琴键上跳跃,弹起了《让我们坠入爱河》,这是一九二八年公演的歌舞剧《巴黎》的插曲,那个时候巴黎真是纸醉金迷自由奔放的天堂,不过柏林却是背着沉重债务的农奴,正苟延残喘,挣扎着向整个欧洲还债。

        让我们坠入爱河

        西班牙的贵族如此

        立陶宛人和列托人如此

        来吧,让我们坠入爱河

        阿姆斯特丹的荷兰人如此

        更莫说芬兰人

        暹罗的人如此想想暹罗的双胞胎吧

        一些贫穷的阿根廷人如此

        人们说甚至波士顿的豆子也如此

        来吧,让我们坠入爱河

        他们说浪漫的海绵如此

        牡蛎湾的牡蛎如此

        来吧,让我们坠入爱河

        你有种魔力一种魔力

        它让鸟儿都忘让鸣啼

        没错你的魔力神奇的魔力

        你有种魅力是如此微妙

        它让农民都忘记栽苗

        素素走到钢琴前面,看着他边弹边唱,英俊的脸上洋溢着春天的欢快,他的蔚蓝的眼睛里闪烁着银河里的星星,他正在用低沉迷离的法语发音歌颂她,并邀请她一起——

        坠入爱河。

        素素被他的表演逗得不停地笑,他们都在向上帝祈祷,祈祷时间能够停驻在这一刻,停在这个永远美好永远纯粹的夏夜。

        一曲终了,海因茨执起她的手,诚挚地说:“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坠入爱河吗,亲爱的盛小姐。”

        素素笑着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注满泪水,然而她却并没有哭泣的念头,她是幸运的,又是无助的,她再也不能继续压抑自己内心的情感,“我怎么能拒绝呢?世界上最英俊的马肯森少校。”

        海因茨拥抱她,轻轻吻去她的泪水,他说:“亲爱的别哭,你的眼泪让我心碎。”

        她的睫毛颤动,就像蝴蝶的翅膀。他的唇终于落在她美好的双唇上,他们忘情地拥吻,如同初次所见,也如同久别重逢,这感觉太过奇妙,就像是早就在许多年前相爱相知,但事实上他们一个从小生活在慕尼黑,另一个成长于中国上海,中间隔着一整个亚欧大陆。

        相爱的人总会遇见,亲爱的,你得相信爱情。

        海因茨看着她流着泪的眼睛,搜肠刮肚地想了个笑话,“知道吗?我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回慕尼黑,把你带到我姐姐安娜眼前。”

        “为什么?”

        “哼,她从小就欺负我。还曾经指着我的鼻子说,傻瓜海因茨,像你这样臭毛病一大堆的男人,永远找不到好姑娘。”他高兴地绕着素素说,“现在我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我得告诉她,恶毒的老女巫,你的诅咒失效啦,哈哈哈哈……”

        虽然这笑话挺一般的,但素素照样跟着他笑起来。

        直到现在他们才想起桌子上还摆着晚餐,于是他们凑在一起吃饭,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音乐和文学,海因茨大呼小叫的,不断感叹着缘分的奇妙,因为他们俩读过的书,练习过的曲目都有一大部分重叠,连偏好都很相似。

        “安娜有一台贝希斯坦钢琴,好像曾经是路易十六的藏品,不过她是个小气鬼,从来不让我碰。等我们结婚,我得让她送点什么,最好是这架钢琴。”

        小海因茨又开始异想天开,如果安娜姐姐在的话,一定会给他一杯凉水,让他醒醒酒。

        座钟走到十一点,素素收拾好碗碟之后无情地宣布,“时间太晚,我得回家了。”

        “你可以睡在这里,嗯……我是说邦尼特家有很多空房间。”

        “十二点之前不回家,布朗热太太会很担心。”

        “那就让她担心。”可恶的破坏浪漫恋情的老巫婆,得给她嘴上贴封条,让她永远不能再啰嗦。

        “别这么孩子气。”素素哄着他,就像哄着小她四岁的弟弟祈年,“开心点好吗?明天我来给你做晚饭。”

        “好吧。”海因茨低着头,漂亮的眉毛也往下耸拉着,活像只可怜的大狗,“我送你。”

        “不用。”她的拒绝意味深长,海因茨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答案,他更加难过,“好吧,我在窗台目送你回去,如果有醉鬼找你麻烦,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他。”

        “只有几步远,别生气好吗?”

        “当然,我永远也不会生你的气,亲爱的。”他低着头,依然闷闷不乐。

        素素心里难过,头一回主动地踮起脚亲吻他侧脸,海因茨还没反应,她先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了句“晚安”之后落荒而逃。

        海因茨站在窗边,摸着被素素亲吻过的地方,一个劲地笑。

        他的莉莉玛莲真可爱,她一定跟他一样,无时无刻不想亲吻对方。

        也许下次他们该干点别的,海因茨想。

        素素一路小跑回到房间,捂着脸颊坐在床上发呆。她好像在发高烧,皮肤不断向外冒着热气。

        她越想越后悔,自己怎么能突然去亲他呢?并且他的脸上长满了红疹,一点也算不上英俊。

        素素忽然难过起来,她坐到书桌旁拿起笔,准备给亚历山大写信。

        但令人烦恼的事情发生了,她的窗户外面不断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是哪个捣蛋鬼?

        她推开窗,抓住犯罪现场。

        原来是海因茨,他在庭院里找了根长棍子,正好拿来捅她的窗户。被抓了现行也无所谓,他笑得没心没肺,“亲爱的,我睡不着,还想找你说说话。”

        素素压低声音回答他,“我得睡了,你也老实点。”

        他根本不肯听她的,一抬脚踩上窗台,吓得素素的心都要跳出来,“你干什么?楼下扎着削尖的篱笆,你不要命了吗?”

        海因茨得意地笑,长腿一跨,一只脚就已经伸到素素窗台,并且还能恬不知耻地把手递过来,“搭把手宝贝,别让我掉下去一命呜呼。”

        素素急忙抓住他,他另一只手扒住素素窗框,一用力,轻轻松松跨过来,当然,他没忘记借机会抱住她,大半个身体都靠在她肩上,害得她摇摇晃晃往床上倒。

        海因茨如愿以偿,在表白的第一天就跟素素睡同一张床,虽然她把生气都写在脸上……

        “原谅我的鲁莽,亲爱的。我忍受不了跟你隔着一堵墙却不能拥抱的日子。”他是无辜的,如果他有罪,那一定是因为太爱她。

        素素的怒火熄灭,她看着他,无可奈何地说:“先放开我,这样不太好。”

        海因茨更加抱紧她,“我不干什么,我发誓!我就想这样跟你聊聊天。”

        “聊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的中文名字,这不公平。”

        “你不是已经在党卫军那读过我的档案了吗?”

        “中文发音太可怕了,我背不下来亲爱的。”

        “永爱,我叫盛永爱。”

        “什么意思?”海因茨撑着头,贪婪地看着她。

        “永恒不变的爱。”她看着天花板,喃喃说道,“父亲说,这是她对母亲永恒的爱,也是对我的……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能见过父亲母亲。”

        “他们在哪?”

        “父亲在上海沦陷区,母亲在陪都重庆。”

        “为什么他们没能一起去重庆?”

        “战争年代也有生意要做,中国人有一古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我的父亲虽然表面上沉稳,但实际是个大冒险家。”

        海因茨皱着眉毛难得正经地说:“你跟你父亲很像。”

        “是吗?我母亲也这么说。”

        “但是我印象中维奥拉好像不这么叫你,也不是伊莎贝拉,是……是……”原谅他,他实在发不出那个奇怪的音节。

        “素素。那是我的乳名。”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的真名,似乎维奥拉连你的姓氏都不知道。”

        素素犹豫一会说道:“法兰西学院也有中国人,我不想那么招摇。”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你在提问,这不公平。”

        “好吧。”海因茨在她身边平躺着,跟她一道盯着天花板上的米黄色污渍发呆,“我也觉得不公平,那么,轮到你发问了,我的小蜜糖。”

        “你有过几个女朋友?”

        素素抛出问题,海因茨立刻抱住头在床上打滚,“老天,我就知道会是这个,这是终极难题,苏格拉底都找不到正确答案。”

        素素笑着,露出左边一颗小小的并不明显的虎牙,“我希望你照实说,亲爱的小马驹。”

        这昵称让海因茨害怕得浑身发抖,他已经预感到,这一定会成为母狮子发火之前的预兆。

        “两个。”

        “真的吗?”

        “真的。”这时候只能咬死不认,再多的严刑拷打他也不能屈服,他绝不能丢国防军的脸。

        “然后呢?”

        这是让他自行坦白,她简直比秘密警察更可怕。

        “莫莉是公爵夫人的小女儿,我们从小认识,不过她很早就变心了,她总说我冷冰冰的像块石头,所以在三八年嫁给了她的舅舅的朋友的侄子。”

        “噢……青梅竹马。”

        这个语调,真让人打颤。

        海因茨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后来我到柏林军校学习,认识了芭芭拉,她是个热情如火的姑娘,不过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个月后我们分手,听说她现在在战地医院工作,别的就不知道了。”

        “确实,你说得对,激*情这种东西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完了完了,他已经感受到山崩地裂洪水海啸的气息。

        “我对你是不一样的,绝对不一样!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我爱你,永远不变。你是我永远的爱,……”

        “素素。”她纠正他。

        “。”

        “素素!”

        “。”

        “素……呜呜……”

        伟大的战无不胜少校先生发动了闪电战,突然袭击,大获全胜,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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