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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绥安案 三


踏进前处长老家,杨杨扬就看到了一个除草的妇女。

        妇女转过身,别戈和杨杨扬均呼吸一滞。

        她跟刚才与别戈搭档的那个李苑,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极富朝气,一个已过迟暮。

        “你们找谁?”妇女这样问。

        杨杨扬走近:“我是您先生之前的同事,对他遭难一事深表遗憾。”

        “你来就是单纯的表示遗憾吗?”妇女并不想跟杨杨扬说这些客套话。

        “我还想了解一下您烧车之后回老家的心理动态。”杨杨扬话问的很直白。

        妇女听到杨杨扬的话,眉头耸起,把木柄上镌刻着繁复纹络的锄头扔到一边,看向她:“你这个人真奇怪,我烧我自己的车,回我自己的家,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心理动态?”她省略了所有陌生人第一次接触该有的开场白,很不客气的说道。

        这个反应在杨杨扬预想之内:“你不想知道你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妇女眉头紧蹙,问:“怎么死的?”

        “想知道就配合回答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并不难。”

        妇女启唇,刚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妈!”

        是李苑。

        “见着李医生了吗?”妇女问。

        李苑一边点着头一边走近,停站在妇女一侧,对杨杨扬二人微笑:“是你们啊?有事儿吗?”

        “关于你父亲……”

        “逝者已矣,我和我妈都不想再提及了,见谅。”李苑截了杨杨扬的话,扶着妇女转过身,走出两步之后又头未回的说了句:“我妈最近身体不好,我扶她去休息一下,就不送了。”

        杨杨扬盯着李苑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的时候,对别戈说:“你觉不觉得这个李苑有问题?”

        别戈眼神从那根镌刻着繁复纹络的锄头木柄到了李苑那袭美轮美奂的长裙上,没有回杨杨扬的话。

        ‘嗡’。

        杨杨扬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接起来。

        “扬你在哪儿呢?!”李逵的声音很急。

        “怎么了?”

        “死人了……”

        ——

        死者叫张谦,男,27岁,绥安县城镇人口,在来土遗村的公交车上死于一把美工刀,死因不明。

        杨杨扬赶到的时候,镇长已经把现场封闭了起来,所有来参与活动的人均未离开活动场地。

        “扬……”李逵到杨杨扬跟前来,紧张的抓着她的袖子。

        杨杨扬摸了摸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粗略扫了一眼人群,走上出事的公交车。车上没有监控,座位都是靠窗的两排单座,没有双排座位。死者在左侧倒数第三个座位上,后心插着一把与他衣服颜色一致的美工刀,死状是,双手手背垫住额头,手心抵着前座靠背,看上去很像是睡觉,所以具体是什么时候死的,可能没人知道。

        从公交车上下来,杨杨扬看了别戈一眼,别戈会意,走过来俯身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今天接触过死者、看见过死者、看见有人接触过死者的人,上前一步。”别戈对着人群说。

        人群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没人站出来,杨杨扬也不着急。

        镇长望着滚刀肉一样的众人,重复了一遍别戈的话,这才有人站出来。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是公交车司机,一个是与张谦同行的朋友,一个是村主任的儿子,一个是土遗村的村民。

        村大队办公室。

        杨杨扬挨着别戈坐。

        “在哪儿接触的死者,说了什么话,一个一个来。”别戈转述杨杨扬的话。

        公交车司机先开口:“我上午九点发的车,发车前十分钟售票,那个叫张谦的买了两张票,我多看了他一眼,不是因为他买了两张票,而是他当时穿了一件黄色的芳纶的衣服,这个季节穿不透气布料的衣服坐公交车肯定会憋闷的头晕脑热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到达之后他下没下车我不知道。”

        “你不锁车?”别戈转述。

        “外边车排排停了百数来米,就算有偷车的也开不出去,再说我车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门窗都开着也正好通通风,省了走的时候上车憋闷。”

        杨杨扬稍作思忖之后看向了张谦的同伴。

        张谦同伴会意,说:“今天早上五点多,张谦给我打电话,说土遗有相亲大会,可以来看看热闹,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应了他一起来。我去他家找的他,当时看他穿了一件不透风的衣服,说了句不热吗,他回我要防高温,我也没听懂什么意思。不到九点我们俩就到了车站,上了车之后他开始头晕,跟车上挨着空调坐的人换了个位置,就是他现在待得那个位置,我没动,还在最前边,这一点司机可以为我作证,我上了车就没挨着他。”说完看向公交车司机。

        公交车司机点了点头:“是,他就在我旁边,期间还跟我聊了几回天。”

        “来时走的高速,在土遗客运站时查了一次身份证,停了好几辆公交车,车上所有人都下车了,张谦也下来了,我问他怎么样,还能不能撑,他说没事儿,然后就先回了车上,我再回到车上时只顾着玩儿手机了,没有看他,车发动之后收着一条他发过来的短信,写着‘我睡一会儿缓缓,别叫我。’,我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当时他正趴在他前座的靠背上。”他说完把手机短信界面点开递给了别戈。

        别戈接过来让杨杨扬看了一眼:“在同一辆车需要发短信沟通吗?”

        “那辆公交车空调的声音特别大,带着耳机都能听到轰隆轰隆的,跟打雷一样,我真不是夸张,你可以问司机。”

        杨杨扬瞥了眼司机师傅,司机师傅点了点头:“维修太贵了。

        张谦同伴继续说:“到了土遗村的村大队,我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睡,就想着让他睡会儿,我知道头晕恶心是什么感觉,我怕把他叫醒他会更难受。我下车之后就收到他第二条短信‘你先去吧,我实在不行。’我给他回了个‘没事儿,你睡吧。’。后来我怕司机师傅锁车门,也怕他不让张谦在车上睡觉,就问了司机师傅一句,锁不锁车,司机师傅当时说,不锁了,通通风,我听这话,当时还挺放心的,就进了大队,再看到他就是有人说他死了,我上车一看,他后背插了一把刀……”

        “听谁说?”

        张谦同伴看了眼村主任儿子。

        “是我说的。”村主任儿子接口,在被提问前,又说:“我爸跟张谦是朋友,你们走后我爸让我去找找他,说现场没看到,我当时就出大队去找了,然后就在公交车上看到了他,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你骗人!”在座除了杨杨扬外唯一的女性开口。

        村主任儿子皱眉看向她:“我哪儿骗人了?”

        “我在活动开始前看见你挨个上了好几辆公交车。”女村民说。

        村主任儿子听到这话抽了一口气,忙不迭的面向杨杨扬,急切的说:“我在活动前上公交车是有原因的!当时大队外边车的警报声特别响,有人告诉我说可能是外边有车没锁死,我……”

        “谁告诉你?”别戈转述。

        “一个挺年轻的小男孩,我记不得了。”

        “接着说。”

        “我当时就出去看了,发现几乎所有的公交车都没锁车,其中有几辆警报没关,前后停的车离得太近了,这才导致了警报声成片响,我上了那几辆车拔了车钥匙按照车牌号给了几个司机。那些司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真的只是去拔车钥匙的,我拔车钥匙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张谦!”村主任儿子双手搁在桌上,身子往前曳,神色紧张。

        “按照张谦同伴所说,张谦在到达土遗村村大队时还活着,就是说,他是在所有人都下车到你发现他这段时间被害的,而此间,被发现接触过他的只有你,你说你第一次上车时没有看到他,但并没有人为你作证,所以到底看没看到他,只有你自己知道。”别戈转述。

        村主任儿子听到这话猛地起身,双眼眼白被红血丝占据,声嘶力竭:“我真的没有看到他!我也没有杀人!今天土遗来了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没有被限制自由,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活动开始以后出去杀了他!你不能因为我没有证人就说我是杀人凶手!”

        “你是不是杀人凶手,我自会判断,你现在出去把你爸爸叫进来。”

        村主任儿子忿忿瞪了杨杨扬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叫人。

        “怎么了?”村主任进门之后就一脸悲切,脸上那抹遗憾倒不像是装的。

        别戈转述:“你跟张谦是朋友?”

        村主任双眼闪过一丝异色,胡乱的点了点头:“嗯,我们是朋友。”

        “从哪儿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平时联系多吗?”

        “在镇里认识的,他是绥安的乡土艺术协会会长,他爸爸是张回弘,教了村里人很长一段时间的书法,跟他认识也是通过他爸爸,跟他不是很熟。”村主任说到后边音量渐大,眼神不知所向。

        杨杨扬勾了下唇角,美国赫特福德郡大学的心理学家韦斯曼说过,人在说谎时会本能地避免使用第一人称,会不自觉的提升音调,会眼神飘忽不知所向。

        “今天到场人没有两千也有一千八,你却知道张谦没有在其中,这么多人饶是眼神再好使的人都做不到一眼看去就看清谁是谁,可想你是刻意寻他的,不熟会刻意寻他?会让自己儿子出去找他?”别戈转述。

        村主任腿抖了一下,为自己辩解:“我寻他是因为找他有事儿。”

        “什么事儿?”

        “我想给我儿子在乡土艺术协会安排个差事……所以才借着这次的相亲大会把他请来,打算走走后门……这事儿说出来会影响我在大家心中廉明公正的印象……实在是不想破坏……”村主任话没说完,垂下了脑袋。

        不出意外他应该还在说谎,但杨杨扬决定先暂时相信他。

        城镇的法医赶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尸体运回到城里的鉴定中心,碍于条件简陋,鉴定报告出来可能在三天以后。城镇警局派了几个年轻人来跟杨杨扬交接这个案子,杨杨扬自然是不乐意的,案子已经着手查了,就没有交给别人的道理,更何况是粗略一看就不难看出管理不严谨的警局,松松垮垮又说话轻浮的几个年轻人让杨杨扬不敢轻易信任。

        她忘记从哪儿看过一句话,没有人有义务必须透过你邋遢的外表去发现你优秀的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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