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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庄周一梦


俗世万物,最是不得缠人心、最是怯懦寻一由。山庙大殿前他们将“神”逼跪在三苦、五贪、修来世的金身佛像前,求天开眼逆天而行自主命途。

        九重宫阙,九重天。这方世界所有生灵不得踏入的混沌处,一片灰白色云雾中…

        突兀的金色梧桐,盘根错节的分布在云层下,隐于尘世。

        金色梧桐仰头望不着生长的尽头,低头亦瞧不见树的扎根处。灰白色的混沌中,有两股紫色刺目而相生又相冲。

        金黄色棋盘上悠悠落下第七子时,那执棋之人慵懒中带着极至的理性,在这寂静的混沌中响起。“汝说缘断缘灭可控否?那小小人儿不知累得嘛?”

        对坐之人执起一枚黑子,声音不喜不悲中充满了飘渺。“到底还是少了理智,自困、自罚…”

        话落金色的梧桐树,忽而缓缓飘落一叶。落至那黑子所下的交纵线遮挡了前路,断了后路。刹那间棋盘上金黄色的光与灰白色的混沌相融,形成无数个刺目的漩涡。

        将那片梧桐叶吞噬,庸国城外十五里外位南方的十里乱葬岗。

        腐尸白骨层叠,黑云压顶。寸草不生,尸味刺鼻。被腐尸白骨叠了一又层的“小山丘”上,有一双黑红色隐隐约约可见白骨的手,从“小山丘”中探了出来。

        动作缓慢且僵硬,直至日月交替。清冷的月光缓缓的照在了已经从腐尸白骨中,爬出的大半身影。

        叫柒拾得活着,得找到、得护着、快了快了…这是充斥在小小身影看不清面容,脑海中的声音。

        就在柒拾用力抠着泥地,腐尸白骨缓缓站起来时。被一柄又一柄的污发遮挡住了面容,在月光落在柒拾身上时。

        一朵诡异的纯色昙花盛开,血红色的光芒在额间延伸点亮。此时的柒拾瞧着身形,约莫看着十一二岁左右。

        小小的身形浑身散发着腐臭味,衣着更是一片黑残破到仅可遮羞。

        僵硬肢体断断续续的发出咔吱咔吱声,向前的步子亦是附有阻力的沉重。

        当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时,柒拾才走了三里路程目能所及的前方,与四周皆还是白骨腐尸。

        轰的一声巨响,惊地而起。带着深紫色的电闪雷鸣,迅速聚集一层又一层的乌云。珍珠般大小的雨珠,倾刻落下。

        哗啦~哗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乱葬岗响起。柒拾脑海中,闪过莫名情绪。

        猛的抬头直视那一道道,深紫色电闪雷鸣。任由雨水大力的砸在脸上,一场大雨,清洗了柒拾一身的污垢。

        已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柒拾缓缓的眯起了双眼。

        望着天边渐渐涌现的五彩光影,似有所感的抬脚向南而行,直至深渊。

        如黑墨浓稠的深渊,有一束光轻柔的落下。

        像一匹极柔的金黄色绸缎,落在柒拾的五官上。有淡淡的恍惚感,笼罩在柒拾周身。

        照亮了柒拾此时的五官,泯然众人的容貌,还算小巧的鼻梁。

        而她那双没有尽头没有色彩的眼晴,一片墨黑犹如黄泉怨气,睫毛轻颤情绪难辨。

        一步两步十步,一寸两寸十寸柒来到了一座布满青苔的石拱桥前。

        那望不见台中央的石桥处,有棵似是悬空的梧桐树伴着层层叠叠的云雾。

        柒拾不由自主的抬起有些虚浮的步子,走上石阶,额头有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错觉?”柒拾对自己轻声反问,因为每更进一步时心便会如同被人生生撕下一块。

        落在柒拾身上的光,最终被如同黑绸浓墨的深渊慢慢吞噬。

        当柒拾停在不多不少,刚好十步距离的悬空梧桐前。

        树荫下有一个极淡极淡的白色人影,痴痴的望着梧桐树下的柒拾。

        “阿柒你~终还是决定了是吗?”犹如远山泉水叮咛,声音温润治愈。

        微风吹过梧桐树又落下了,几片枯黄纹路古怪叶子。

        有那样一片梧桐叶,刚好柒拾从眼睫划过落下。

        一段奇怪的记忆涌进柒拾脑海

        “不~”柒拾抵触低吼一声,又一幕幕奇怪的画面声音涌入脑中。

        最是深刻的一个画面便是古桥上,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将军血洒余辉倒于人潮中。

        披着白裘的仙人脚踩血色、乘光而来,跌跌撞撞却又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女将军低喃着“阿柒,等等我~我来了…”

        那苍白的唇,吻上了女将军染血的额头。柔软抬眸间温润而惊艳。修长干净的手指,划过银色面具时染了些许苦涩与自嘲。

        而当女将军睫毛轻颤似回光返照,睁眼时一双墨色瞳孔浸了几分浅紫色。

        在血泊中混着鲜血的红唇温润慵懒“哈哈哈,你说何必呢!小苏辞何必呢~”说着缓缓的眯起了眸子,掩盖住了所有情绪…

        在柒拾被这样的记忆或画面扰乱心神时,在七尺之距望着她的微弱白影,渐渐幻化成修长的身形。着白衣如雪,温润如细碎的萤火。

        “阿柒啊,最是不得挠人心,或许~是不甘心吧!”

        低沉的声音比水还柔,薄唇嫣红诱人,话未说完身形却又渐渐淡化消失。

        柒拾的温润充满了,消极的慵懒或者说厌倦。而白衣男子的温润,则是融入灵魂的舒适让人想靠近。

        当柒拾感知转头望向那一处时,温润慵懒的笑了“小苏辞,我是有多久没这样唤你了,你可知。小苏辞,哈哈~”

        然后转身看向身后悬空的梧桐树,片片飘落的梧桐叶唇角的笑淡化。

        “就最后一世了,也就快了~”轻声低喃,低的连柒拾自己都听不清。

        此时的苏辞站在奈何桥上,望着忘川河中红色花瓣。回想着,刚刚与柒拾的对视。她定还有所谋,只是现在的他还…

        这场飞蛾扑火,庄梦探究,赢家就真的只能有一个吗?

        苏辞站在奈何桥尾,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阿柒,无论如何,只要你要。就算是穷极一切,又何妨呢~可惜你从不需要…”

        奈何桥头,依旧(也就是孟婆或者说黄泉之主)望着忘川江上的,满目红花隐约缠绕着的因果。

        眉头微皱心口莫名的绞痛,窒息感一点点加深。饱满的额间,有隐隐约约的红痕闪现。

        而忘川河中红色妖艳的彼,瞧见依旧这般模样,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

        黄泉断人前生的孟婆,是出了名的“好色”,只是此好色非彼好色。她只好一色,却是不能求的一色。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千年。彼,岸要出现了。”

        站在岸上身后一片黑色深渊的,依旧见彼目光一闭。

        每到花与叶交替的时候,彼总是这样不由自主的出神反应迟钝。

        忘川江中的红色,开始淡化。彼,幻化成了一个身段窈窕美艳的红色虚影。

        眉目如画眸带凄凄,娇艳的红色渐渐失了血色。“两两相见,两两无归、愿君……”带着笑意望着,黑色河水中绿色蔓延。

        而自己却迅速由红转黄然后,在绿色聚成一个模糊的身形时。彻底消散,落入忘川深渊。

        依旧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从初观的悲悯到现在的无能为力至漠然。

        好像是用了十七万年的沧海更替。“既已入局,又怎可退。”

        那个面容普通,却眉目藏刃的女子负手而立。执棋点子,慵懒却又不容忽视。

        奈何桥尾的苏辞,眼底似闪过些什么,而后薄唇轻启“你可想见她?”。

        绿色覆盖了忘川河一半的面积,也净化了忘川河中恶鬼之怨。

        闻苏辞此言忘川上的绿色植被轻轻颤抖,空洞的噪音低低响起“怎会不想呢?”这时是凡间的正午,黄泉的禁时无魂。

        所以此时只有苏辞,岸,依旧。当真是有些安静有些过分,或者说寂寞。

        却因岸的这一句“怎会不想”染了别样情绪,依旧瞳孔顿了顿,唇瓣动了动没出声。

        绯色的衣裙衬得依旧无比风流好看,就手中搅拌孟婆汤的黑勺子也染了些独特。后、依旧像是感应到什么,瞳孔渐渐失去焦点。

        悬空的梧桐树下,柒拾负手而立,思绪也急速的转动着。直至停止落叶的梧桐树,又飘下一片叶子。

        柒拾才停止了思绪,伸出布满伤口与泥垢的左手接住了那片金黄色的叶子。苍白的嘴角扬起笑,微风轻起。

        “好久不见,故人当依旧是依旧…”言语间尽是慵懒与漫不经心,身形却未动分毫。

        站在柒拾身后的依旧,明明身形透明。柒拾却还是能察觉到,依旧的情绪变化与沉重,还有些窒息。

        “生死棋,已经到了苏辞手中。这一切能按照预想的轨迹走吗?”

        依旧思索片刻看着身前,约十一二岁模样的柒拾。

        依旧有些恍惚的喃喃,像是说给柒拾听。

        又像是,说给依旧自己听。

        柒拾听此,嘴角的笑意更浓。

        “纵使前路有无数选择,但结局只会有一个不是吗?”

        依旧闻言目光掺了些笑意“或许吧!可总得怀着侥幸吧,或者那一天侥幸就成真了呢。”

        柒拾眯起了眸子,抬手接住飘落枯叶。不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身形渐渐消散的依旧笑了笑。

        这掩藏在黑色深渊中的,残桥梧桐。

        或是不知何处吹过的微风,都将柒拾瘦小的身影衬托的很是怪异。

        柒拾的手渐渐的落回身体两侧,旧伤添新伤暗红色血液从掌心滴落。

        枯黄的梧桐叶,也被捏碎混着血,滴落在泥地上。

        柒拾走向布满青苔的桥栏前,垂眸扑闪着又长又直的睫毛,思索了许久许久。

        直至看到桥底,有亮光点点。柒拾才勾唇浅笑,翻身跳下桥底……

        黄泉路,奈何桥头,依旧原本没有焦点,低垂的双眸。

        渐渐有了聚点,只是掺杂的情绪过多让人难以捉摸。

        奈何桥尾的苏辞,也在依旧眼睛有了焦点时,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眉头紧锁。

        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拳头,掌心攥紧中是一枚带着黑雾的白色棋子。

        再看了看忘川河中的绿叶,眸光里闪过太多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情绪。

        似嘲讽又似自嘲,似悲悯又似淡漠,似无奈又似应该,像极了这世间形容的太多相生相克。

        九重天,层层叠叠的云雾中。一绯衣广袖,三千墨发,被长长绯色藤蔓束在身后。

        原本如芝兰玉树的身形,因那修长干净的手中酒显得生人勿近。

        又长又浓的乌黑睫毛时不时颤动,睫毛下有一双黑白分明,勾人十足的桃花眼。

        明明没有笑,明明没有任何情绪,但却有着悲悯众生的气息。

        薄唇没有一丝血色,自带病态的美感,忽的似乎眸光一紧手中的酒坛被捏碎。

        袖中另一只没拿酒坛的手,停在三千年都未曾跳动的心口处“她竟将那东西~”

        语气有些轻,有些恍惚。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抬手划破虚空来到黄泉。来到了依旧身后,伸手想触碰却似不能触碰。

        声音有些干巴巴的道“为什么将那生死棋给苏辞,为什么搅进他们的纠葛。”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担忧与无奈。

        依旧掌勺搅汤的手一顿,挑眉偏头笑得风流惹眼“若说为得无上佛呢~”面上却堆满了疏离,好看的杏眼,眼尾微微发红。

        复尘哑然,唇畔浮起了浅浅的苦笑“经久未见,你还是这般,到底是让我不由怀疑自己,是否从未变过。”

        依旧闻言,停止了手上动作。转身看向复尘,笑的恭敬道:“故人仍固执,老身又怎可不人如其名呢。

        到是无上佛不好好在神阙待着修心、远居,参天道。来这满是咒怨、又…”依旧说着不由想到了什么,揉了揉眉头。

        转过身不再看复尘、似是劝告:“黄泉,您不该来。”似是对复尘说又似对自己。黄泉路,奈何桥,三生畔,忘川河。

        微弱的星火点缀在北处,复尘还是不由主的伸出了手,伴着绯色暗纹广袖顿在空中不知怎样抽离。“不该来吗?哈哈、可能我…”那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只留一抹剪影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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