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要相信别人
去东门菜市场买完肉和香料，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把肉切好焯水，放调料大火炒两下，最后加水转中火炖上。
得知至少要炖半个小时，周尚屿又拉着江清野去他的房间玩游戏。
一局游戏大概也要半个小时，三局两胜制，第一局结束的时候江清野出去看了看锅里的肉。
周尚屿在卧室都闻到了飘进来的香味，踩着拖鞋跑进厨房，搭在江清野肩膀上问：“好了吗？”
江清野转头见他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还有一会，不过你可以尝一下汤汁儿。”
说着，江清野用筷子在锅里蘸了一下，递到他嘴边。
周尚屿动作自然地伸出一点舌尖舔了一下，立刻弯起眼睛笑，“好吃！”
江清野的目光一直跟着他，脑子里回想起他刚才伸出舌尖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咽了咽嗓子。
“你也尝尝啊？”周尚屿把筷子推到江清野嘴边。
江清野回过神来，笑了笑，故意逗他：“不尝，上面有你的口水。”
“啊？”周尚屿的脸顿时尴尬得烧了起来，无措地蜷缩起手指。
才发现他们现在挨得也很近，他有些慌乱的松开手，又不满地小声嘀咕：“我又没嘬筷子，哪来的口水啊。”
“生气了啊？”江清野意外地回头看他，“怎么越来越小气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他偏过头，两瓣嘴蹙贴在沾着汤汁的筷子上，然后抿了抿。
松开，他抬眼笑看着周尚屿，“现在不嫌弃你了。”
要命！江清野太会撩人了！
周尚屿瞪着一双圆眼，转身僵直地往卧室走，“我再去打会游戏。”
他刚回卧室没一会儿，江清野也过来了，拿起游戏手柄，“来吧，开第二局。”
周尚屿趴在床上，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游戏刚开始就输了。
“干嘛呢你？”江清野嘴角噙着笑看他，“故意输给我啊？”
江清野什么都好，打游戏却不太在行，一般都是输的那方，连牧澄都打不过。
所以牧澄最喜欢和江清野打游戏，只有在这方面，能让他体会到碾压江清野的快感。
不过江清野也很少打游戏，要打也只和周尚屿打。
“没有，我还没准备好。”周尚屿心不在焉地说。
江清野挑眉看着他没说话，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突然发现书桌上有一个写着‘医院’字样的塑料袋。
“那是什么？”他皱眉问，同时已经站了起来，朝放在书桌走过去。
周尚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登时跳了起来，先江清野一步冲过去。
“没什么！”周尚屿火速把装着药的塑料袋塞进抽屉里。
药他拿回来放桌子上就没管了，平时除了牧澄也没人回来他房间，没想到这种时候会被江清野看见。
江清野面色严肃地看着他，“没什么你藏什么？”
“什么东西？医院拿回来的？你生病了？”江清野又一连串的问，眉心越耸越高。
如果周尚屿只是得了感冒，江清野这么关心他，他一定会很感动。
但要是让江清野知道他得的是焦虑症，那就有点不好解释了。
“是，有点热伤风。”周尚屿急中生智地说。
“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段时间你不是都和我在一起吗？”江清野提出疑问。
这要是前一段时间，周尚屿要是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了。
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恍然让他觉得他们还像小时候一眼。
那时候江清野真的把自己当做周家人了，惯用哥哥的身份对调皮的周尚屿言行拷问，他行使着哥哥的权利同时也履行着哥哥的义务。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江清野想起自己是个要离开的人了，强行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手臂却被一把拉住。
“别走，我说。”周尚屿急道。
他总能敏感地察觉到江清野的情绪，所以他知道他现在不高兴了。
“说吧。”江清野看着他，脸上很平静。
周尚屿却不知道怎么说了。
江清野开始还能耐心地等着他，过了会儿，他想起锅里的肉，甩了甩手臂，说：“我先……”
“焦虑症！”周尚屿以为他又生气了，干脆闭着眼睛吼出来，“我得了焦虑症。”
江清野怔怔地看着他，随后脸色有些凝重。
“你为什么会得焦虑症？”
“我……”周尚屿急得额头冒汗，视线胡乱扫动。
在看到游戏屏幕上粉色辫子的女人物时，他福至心灵，谎言张口就来：“我那个、喜、喜欢上了我们班一个女同学……”
看着江清野逐渐变得凝重的表情，周尚屿突然想起来他今天计划告白，如果他现在拿女同学当借口，他哥肯定会觉得他对待感情不认真。
“女同学的辫子，我也想扎辫子，但是我担心有人说我娘炮，我就不好意思扎了，所以焦虑得睡不着觉。”周尚屿终于说完了临时编凑的谎言，慌忙垂下了头。
“我先去看看锅里。”江清野说，拉开他的手，去了厨房。
周尚屿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见他走了，才泄气似的倒在床上。
“可以吃了。”江清野在外面说。
“好，我马上来。”周尚屿用力搓了搓脸，走了出去。
他走到电饭锅边盛饭，悄悄打量了江清野一眼。
他担心江清野继续刚才的话题，可直到他们都上桌开动了，江清野也什么都没说，周尚屿心里又有点不安。
“别看了，吃吧。”江清野垂着眼睛说。
“哦。”周尚屿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却有点食不知味。
嚼完嘴里的肉，周尚屿还是忍不住问他：“哥，你信我没啊？”
“我相信你可能得了焦虑症，但是不信你说的那个原因，你不太会撒谎。”江清野说。
他掀起眼皮看了周尚屿一眼，“但是我不想逼问你了，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不是……不是因为你。”周尚屿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像一股热流突然涌了上来。
他含糊地说完，赶紧把头埋在饭碗里，做出用力扒饭的样子。
“如果、如果你想的话，以后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来找我。”江清野说。
“嗯！”周尚屿用力点了点头，但是没有抬起头来。
江清野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一顿饭在寂静中吃完，肉几乎被周尚屿吃完了，原本温馨的气氛却早已荡然无存。
周尚屿忍不住想，他还有告白的必要吗？
“尚屿，还去游乐园吗？”江清野洗完碗，从厨房走出来。
周尚屿原本坐在餐桌边发呆，闻言抬头望着他。
沉默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笃定道：“去！”
路上的气氛还有些僵硬，江清野想好了这几天要对周尚屿好些，于是特意放慢了脚步和周尚屿并肩而行。
他们坐公交车过去，车上人有点多，周尚屿抓着车座，江清野站在他身后，两手抓着拉环，把他圈在两臂之间。
周尚屿的鼻子又有点泛酸，他觉得自己最近简直从伏地魔变成了林黛玉，强行把那点酸意憋了回去。
到了游乐园口，感受着周围热闹的环境，周尚屿终于活泛了起来。
“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票，别乱跑。”江清野交代他。
周尚屿拉着他不放，“我跟你一起去。”
“走吧。”江清野无奈地笑了笑。
暑假人多，拿到票之后，他们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慢慢往前进。
少年人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尚屿拿着票有些兴奋，时不时就要跳起来看一下，看前面的队伍还有多长，明明站着也能看到，他非要蹦一下。
“还有好长啊！”周尚屿撇嘴抱怨。
“安静会儿。”江清野轻声说，抬手握住他的胳膊。
周围有人在看周尚屿，因为他的眼睛很特别。
“我们体育老师说男生要多蹦蹦，个子才长得高。”周尚屿一本正经地说。
不过他哥拽着他，他就没法蹦了。
“你要长多高？”江清野嘴角噙着笑问。
“跟你差不多吧，最好比你再高点。”周尚屿垫了垫脚，勉强跟江清野持平。
“嗯……”江清野沉吟片刻，严谨地说：“那你至少每天蹦三百零五下。”
“真的？每天蹦三百零五下就能比你还高？”周尚屿震惊地看着他，俨然已经相信了。
江清野嘴角的幅度不断扩大，呼吸间传出克制的笑声。
周尚屿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瞪着他：“你又骗我。”
“你太好骗了，尚屿，长不大。”江清野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只给你骗我的权利。”周尚屿看着他小声说。
“嗯，好。”江清野敛了笑，在他头发上摸了摸，“不要相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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