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我换身衣服”秦拂衣说道。

        夏黍点头，刚想走出去，抬脚就看见脚上的鞋，再一瞅身上的灰色短褐，转身说道：“秦墨，你出去帮我买套朴素些的女子衣服和鞋子。”

        秦墨刚从柜子里把秦拂衣的里衣拿出来，闻言，先把衣服放到床上，然后一脸迷茫的问道：“少奶奶，那成衣铺里的衣服样式很多，我不知道买哪件合适？”

        “隔着两条街的那家徐氏，有套绣有花开鹤唳的白色立领长衫和淡蓝色裙子，鞋子买最舒适的就行。”

        秦拂衣话音刚落，就见两人齐齐看过来。他以手掩嘴轻咳一声，解释道：“前几日路过，正好瞧见。”

        秦墨一脸我又懂了得表情，说道：“我马上去买。”

        “等等，我把尺寸写在纸上。”夏黍随便倒了点水研磨，取纸落笔，这段时间她又高了些，希望铺子里的成衣能穿得上。

        秦拂衣走过来看了一眼纸张，问道：“胭脂水粉要不要一起带些回来？”

        “不用，你看我这肌肤还需要上粉吗？”夏黍吹了下纸，墨迹就干了，然后递给秦墨。

        秦墨收好，出了门。

        夏黍转头，见秦拂衣还盯着她的脸看，问：“你是不是不信？”说完这话，就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放：“你摸摸，多嫩！”

        秦拂衣眼神一顿，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夏黍的脸颊肉，然后马上收回手，笑道：“嗯，确实不需要上粉。”

        “这就叫‘天生丽质难自弃’”夏黍骄傲地甩了一下自己的秀发，满脸都是俏皮之色。

        秦拂衣失笑，应和道：“是的~”

        夏黍咧嘴一笑，看了下床上的衣服，说道：“秦墨出去了，要不我帮你穿？”

        “我自己来就行。”秦拂衣面皮一热，他这是里衣，不合适。

        夏黍挑眉，走到房间的另一侧，背对着他，“那你换吧，我不会偷看得。”

        她知道秦拂衣是不好意思，皮薄，就是调侃下罢了。况且他这身子长什么样，同床共枕这两年，她难道还会不知道？

        这房间太小，又没有屏风，如今门口又有不少眼睛盯着这里，在秦墨没回来之前，她不好出门。虽说自己不在意形象，但是秦家还是要名声的，总不能邋里邋遢的出去，跟别人说自己是秦拂衣的娘子吧。

        “好了。”

        回过头，秦拂衣穿着青袍公服。俊美得郎君啊~你是要这个金夏黍还是银夏黍呢？清醒点夏黍，不要入神了。

        夏黍从美色中走出来，迈步过去，拉着秦拂衣坐到椅子上，“我帮你梳发髻。”

        “好~”

        等秦墨快马加鞭的跑回来，就看见自家少爷正在同少奶奶谈论灾后的一些措施。

        “少奶奶，衣服我放这了。”秦墨说完，走出去，连忙把门关好。

        秦拂衣站起来，说道：“你换吧，我也出去。”

        夏黍拉住他，笑道：“你呆站在门口，不是更奇怪？”

        “也是。”秦拂衣点头，然后走到夏黍方才站着得位置上。

        在郢州的这些时日里，每日夏黍一睁眼，秦拂衣已经出去了，就没有这互相等着换衣服的情景发生。今日正巧是事情不多，秦拂衣说可以晚些一起出门，这样夏黍稍后就不用再跑几个地方寻他了。

        看着秦拂衣挺拔的背，夏黍抿嘴偷笑，然后打开包裹换上衣服，再给自己盘了个简单的发髻。

        “好了。”

        秦拂衣转头，夏黍正坐在铜镜前对着她展颜，笑容明媚动人。只见他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夏黍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檀木簪，上坠一颗天然玉石，很是清雅。

        “你什么时候买得？”

        “就之前无意间瞧见，觉得很适合你。”

        收到礼物的夏黍很开心，她把簪子插好，看着镜子称赞道：“这簪子真好看！”然后站起身，转了一圈：“衣服也好看。”

        秦拂衣脱口而出：“你也好看。”

        这话听着就实诚，夏黍很是同意：“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一路走出去，有不少目光注视过来。大门口站着几个官员，同秦拂衣揖礼问好，有位同秦拂衣品级一样的青袍官员问道：“不知旁边这位是？”

        “这是内人。”秦拂衣介绍道。

        夏黍微笑行礼，举止十分端庄，根本没人会把她同前些日子那个黝黑的臭小子联系在一起。

        “原来是令正。”

        “真是郎才女姿”

        “天造地设啊~”

        “”

        一波官场互夸完，尽管众人特别好奇夏黍的到来，但是出于礼貌也不会刨根问底。待上了马车，就往粥棚去了。

        前几日府衙就派人去各个受灾的地方，敲锣通知百姓到就近粥棚喝药汤，并说明了其中的危害，给百姓们普及其中的好处，但凡惜命不怕不来。又让人在各个粥棚处张贴告示，聘请一些穷苦书生来给大伙儿们讲解一下，宣扬下朝廷的一些利民政策。

        等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宋家已经把草药分好，并在各个粥棚处起了一排陶锅，有郎中带着药铺小郎们在忙着煎药。

        夏黍一下马车，就看见宋玉树正站在粥棚旁的空地上，同一个长相与他颇为相似的郎君说话。这就是他二哥吧，夏黍忍不住好奇，偷偷多看了两眼，宋家人的模样生得也好。

        秦拂衣带着人走过去商量事情，夏黍没有跟上，转头就看见秦墨用一脸幽怨的小眼神看着她。

        夏黍问道：“你又被老前辈打了？”

        秦墨摇摇头，回道：“师傅这几日都在山里找花花草草，没空寻我切磋。”又引着夏黍看向前面，旁敲侧击问道：“少奶奶，你看见少爷了吗？”

        夏黍觉得秦墨他又准备开始作了，直言道：“废话，他那么亮眼我怎么会看不见？”刚想给他丢个白眼，一看周围人很多，赶紧端正姿态，保持微笑。

        秦墨又问：“你觉得宋公子旁边的那人和少爷谁更好看？”

        这有什么可比性？夏黍自豪道：“当然是拂衣了，天下第一俊。”言毕，上下扫了一遍秦墨，她的每根头发丝都觉得很无语：“你不会以为我对玉树的二哥有什么想法吧？”

        秦墨没点头，眼里写着：我都看见了！

        要不是人多，夏黍真想敲几下秦墨的脑袋，看看里面盛了多少水。

        夏黍小声解释说：“玉树说他二哥喝醉酒就会抱着院里的树干哭”，她用袖子掩面，翘起嘴角：“你看这宋二郎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想到他醉酒抱着一棵树哭着喊过‘娘~’，哈哈哈，我不得多看几眼这么有趣的人。”况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秦墨当即“噗！”一声，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待他抹了眼角的泪水，冷静了下来，一寻思，就觉得不对。少爷就是因为少奶奶有趣开始沦陷的，如此一想，他马上生出了危机感，开始观察起现场的情况。

        秦拂衣那边同官员们一同商讨，安排好了事宜，然后走过来同夏黍说有事要去趟郢州府衙，让夏黍在此处乘凉，等他。

        秦墨在保护少爷和盯着宋二郎的抉择中，毅然选择了跟去府衙。他决定相信一下自家少爷的魅力，这些路过的野花，休想让眼光甚高的少奶奶采撷。

        夏黍闲着无聊，凑到熬药的地方，看着胡子白花花的老郎中正在检查入锅前的药，问道：“郎中，你这是在做什么？”

        老郎中抬头，样貌气度不凡的女郎正笑盈盈的看着他，这不就是刚刚同钦差大人近距离站在一起的女郎吗，他心里很有数，当即站起来揖礼，笑着解释道：“我是在检查这草药的配比，怕小郎们出差错。”

        夏黍成功搭上话，夸赞道：“郎中果真是悬壶济世之人”，又问道：“那这药是何时有的？”

        老郎中摸了摸胡须，拿起一包药：“这汤药乃是前朝一名叫‘丹’的郎中配出来的，他后来进入太医院，成为一代太医院提点。”

        夏黍看老郎中的表情，就知道这“太医院提点”必定是个牛气轰轰的位置。

        老郎中又坐下忙碌起来，夏黍不好再打扰，问出心头最后一个疑惑：“那这煎药为何不能用大铁锅？”那一排排小陶锅，着实熬得慢。

        老郎中一笑，这问题倒是第一次有人问过他，继续耐心解释道：“前人用过，影响药效不说，还有出现药物中毒的情况，自然没人敢在用了。何况这平日里大家用药，剂量小，一小碗足以。”

        夏黍道谢：“多谢郎中解疑。”

        见众人忙着登记领汤药，夏黍也上手帮忙。她蹲下来把手中的汤药端给一个小女童，得到一声甜甜的问句：“姐姐你是那个被牛郎偷了衣服的仙女吗？”

        她娘闻言，赶紧捂住她的嘴。

        夏黍微笑，知道她一定是在夸自己长得好看，便柔声回道：“姐姐是个普通人，而且偷衣服是要挨板子进大牢的。”

        此时小姑娘的娘已经放开了她的嘴，只听她稚气的问：“那牛郎也进大牢了吗？”

        夏黍摇摇头：“牛郎偷了仙女的衣服，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

        小姑娘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被她娘带去喝药了。

        夏黍满意地站起来，就看见宋玉树正含笑站在她身后，两人点头致意，装作不相识地样子，她心中一叹，汗~穿女装就是不方便。

        正午，阳光愈发炙热起来，夏黍掏出手帕擦了下额角流淌下来的汗水。

        继续把一碗汤药递给一个男子，就见他的手就要碰到夏黍的手指，她端着碗往回收，忍住蠢蠢欲动的脚。

        宋玉树接过汤药，递给面色如常的男子，看着他喝完，然后走到角落同护卫低语了几句，又回来了。

        朝夏黍眼神示意了一下，暗暗比了个手势。

        夏黍笑容灿烂的继续递药汤。

        秦拂衣忙完归来，就看见夏黍和宋玉树正在帮着分汤药。

        他走过去，就听见有人问道：“二位是一对儿吧，真是善心人呐~”，当下脚步一顿。

        就听夏黍连忙摆手解释说：“不是的，我夫君另有其人。”

        秦拂衣继续走过去，其他人看见他身着官服，都往旁边退开了。这两个月来秦拂衣到处走动，有不少人识得这是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也有一同扛沙袋筑堤的，纷纷夸奖他是个好官，而且这钦差有俊美颜色之事，早就传遍郢州了，好认的很。

        夏黍听着周围百姓对秦拂衣的细声夸奖，与有荣焉。等他走近，便挽住他的胳膊，大伙儿们就知道这人美心善的女郎的身份了。

        方才误会她同宋玉树关系的那人，喝了汤药就溜走了。

        夏黍看秦拂衣的汗浸湿了后背，鼻尖也泛出汗光，拉着他走到阴凉处，从他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仔细地把他脸上的汗珠擦掉。

        “这天怪热的，你喝水了吗？”昨天郎中说了流汗就要多补水才好。

        秦拂衣肚子里的茶水晃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夏黍赶紧去搞了碗水过来，盯着他喝下去。

        跟秦拂衣一同去用了饭，夏黍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忙就搭手帮一下，秦拂衣这一天就收获了一堆艳羡的目光。

        等两人回了官邸，准备沐浴一番，夏黍才想起来少了个人：“秦墨呢？”

        秦拂衣唤人烧些洗澡水送来，关上门：“我让他去山里寻老前辈了，顺便采些野果子回来，你前两日不是念着山里的果子。”

        夏黍嘿嘿一笑，“对了，你答应了老前辈什么条件来护我，我问他都不说。”

        秦拂衣解释道：“一株奇珍异草。”

        夏黍无语，她还以为是什么伤身的事情，老前辈嘴巴捂得这么严实，吊了她几个月胃口，“这奇珍异草是不是很难找？”

        秦拂衣把夏黍额前浸湿的碎发撩开，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其实他要得那一株正巧被我买了，本想着托人拿给他，恰逢时机合适，我便让人先养着，待回来南都就给他。”

        夏黍给了秦拂衣一个有你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

        秦墨和老前辈回来时候，还带了一捧山里采摘的小野花给夏黍。

        夏黍高兴地找了个瓶子把花插起来。

        就这样，秦墨从四人共用晚饭开始，就一直狐疑地盯着老前辈看，不出意外，回房地时候又被拉着切磋了一番。

        这郢州的水灾过后就不怎么下雨了，一日比一日热得慌，夏黍也不把头闷在被子里，扇了几下扇子就睡着了。

        秦拂衣从外头谈完事情回来，已经很晚。他轻手轻脚地进房，脱下外衣鞋子躺下来。脑中浮现出白日里地画面，心头一酸。点起刚吹灭的蜡烛，侧身看着夏黍，她正没心没肺睡得香甜。

        秦拂衣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了一下夏黍的脸颊，轻叹一声：“你啊你，唉~”

        睡梦中的夏黍觉得后背有些热，她翻了个身，就和秦拂衣面对面了。

        只见秦拂衣凑近，微微低下头，夏黍脸颊上泛红的位置，就盖上了一个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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